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陳賡傳 | 上頁 下頁
一六


  為了辦好這樣一件大事,特科全體總動員。陳賡和一科的人斟酌又斟酌、選擇又選擇,在卡爾登影院後面租了一座4層的紅樓,臨時開設了一座「醫院」:一樓是行政工作人員,二、三樓是供代表住的「病房」,四樓是供舉行大會用的會議廳。門房由第一科派人把守,負責接待代表及應付臨時闖進來求診的不速之客;並應付查電錶、收水費等一類瑣事,要防止外人進入正樓。同時陳賡叫人出面在緊靠「醫院」的地方另租了一所房子,準備出現意外情況時,代表們有迅速轉移的通道——可以從「醫院」樓頂轉移到這個院子的房頂上去。此前,陳賡還為代表們租下旅館,各地代表到上海,先在旅館住下,經審查後,換上預先準備好的適合各種身份的服裝,作為「病人」逐個送進「醫院」,住入「病房」,與外界隔絕。開會之前,這裡完全按照一般醫院那樣照章辦事,到了開會的時候,代表們才能進入會場。會議共開兩天。會畢又把代表們一個個送出「醫院」,分散到各個旅館。這時,新開的醫院就消失了,人員全部走得無影無蹤。

  開會期間,特科要全力做好保衛工作,陳賡也要動員他的一切力量做好情報工作。果然,情報來了:國民黨特務機關已經掌握了共產黨開會的消息。淞滬警備司令熊式輝對他的4號政治密查員宋再生說:「共產黨要在上海召開大會,此事關係党國安危極大,蔣主席至為關切。如能偵破此案,賞洋50萬元。」

  宋再生,1926年冬在河南省洛陽市加入中國共產黨。後因洛陽地委機關被破壞,兩位負責人被捕,他才轉到南京市委軍委工作,1928年5月調到上海中央特科,在陳賡麾下工作。經過曲折關係,打入國民黨組織,被委任為政治密查員,也就又成為了陳賡的反間諜關係。

  宋再生聽到熊式輝的話後,急忙報告了陳賡,但是會期不能更動了。陳賡讓他繼續瞭解情況隨時報告,同時加強了保密工作和會場周圍的警戒與巡邏;在老閘探長俱樂部對面的東方旅社開了幾個房間,派人在那裡就近監視敵人的行動……使會議得以順利進行,自始至終沒有發生意外事故。

  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組織局主任羅亦農出巡湖南、湖北兩省回到上海,1928年4月15日上午去英租界戈登路何家興家裡與山東省委來人見面,進家不久,巡捕房大批警探趕來把他抓走。報紙登出消息,國民黨和帝國主義者無不彈冠相慶,說什麼「首要已擒,共禍可滅」等。中共中央得知羅亦農將被從英租界引渡到國民黨淞滬警備司令部的消息時,命顧順章、陳賡調集特科力量,在其押送途中,武裝解救。但狡猾的國民黨提前幾天進行了引渡,並未經任何審訊,於21日迅速將羅亦農殺害。

  經過多方調查,陳賡終於從巡捕房內線關係,瞭解到羅亦農的被捕是何家興夫婦的出賣。他二人從蘇聯東方大學讀書回國,都在羅亦農領導下做秘書工作,分配在戈登路看守機關。但他們迷戀上海的資產階級生活方式,經常出入舞廳、餐館、夜總會,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受到羅亦農的嚴肅批評,心懷不滿。當時,中共的工作人員每人每月只有20元生活費,自然不能滿足二人追求那種生活的需要。因此去找英租界靜安寺巡捕房一個幫辦,想用一批共產黨中央領導人的秘密地址,換取兩萬美元和出國護照。為了讓他們相信,先以交出羅亦農為代價。那天羅一到,何家興就派娘姨給巡捕送信,英租界巡捕房頭子洛克立即帶人趕來,何家興妻子用德語和洛克交談了一陣,送給洛克一隻鑲鑽石的戒指,洛克就只帶走了羅亦農。

  在取得確鑿證據後,4月25日淩晨,陳賡親自帶領紅隊的人,走進何家興夫婦住的旅館,1人把守後門,3人上樓。因為那時手槍沒有消聲器,因此以辦喜事為名,在旅館門口大放鞭炮作掩護。陳賡帶人沖進何家興夫婦的住房,何家興夢中驚醒,被陳賡迎頭一槍擊斃,何家興妻子額頭挨了一槍,鑽到床下,陳賡以為已經將其擊斃了,就指揮大家撤走。後來才知道,她只是負了重傷。

  這大概不能算是「小事糊塗」吧?因為在完全隱蔽狀態下做工作,情況瞬息萬變,出現小的紕漏,影響了大行動的事件也發生過。比如1929年8月24日,彭湃等5人在滬西區新閘路經遠裡中共中央軍委秘書白鑫家中開軍委會議,下午4時,突然有幾輛紅皮裝甲車載著巡捕和中國探警趕來,包圍了房子,上樓,拿出名單,逐個核對,把參會的5人抓走,留下了白鑫夫婦。隔了一會兒,又來了一夥,把這對夫婦也抓走了。那天周恩來本要到會的,幸而因事沒有來。

  8月28日晨,敵人將彭湃等5人從拘留所解往龍華淞滬警備司令部。周恩來下令由陳賡帶隊,特科全體出動,埋伏在囚車經過的楓林橋附近,劫車營救。那天,有的人裝成小商販、國民黨軍官和過路人,還有人化裝成拍電影的外景攝影隊佈置在那裡;還準備了一輛裝大米的卡車,準備屆時攔擋囚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等武器運來。但在這節骨眼上出了紕漏,首先是武器送來遲了,其次是槍內的潤滑油未清除,不能使用,並且已經沒有清除的時間了……營救未能實現。彭湃、楊殷、顏昌頤、邢士貞終被敵人殺害。

  國民黨調查局編印的《共匪的特務工作與保密工作》手冊中,講了一個故事:「1931年,國民黨調查科在共特紅隊隊員中佈置了一個內線,名黃國華,為匪方發覺,即決定秘密制裁。某日共方約黃到某旅館接頭,剛進門後即出槍將黃國華擊倒,兇手倉皇離去。事後查知,中共派來執行暗殺者,為紅隊實習人員,技術欠熟練,過分緊張,未能將黃擊斃。事情發生後,調查科將傷者護送至公務局警察專用的仁濟醫院急救診療,並派捕房包探及印度巡捕看守。這些情況被共特人員偵悉,遂利用星期日病人會見眷屬的機會,派遣六個紅隊隊員深入醫院二樓,先將印捕及包探擊斃,再將黃國華打死,持槍並行出院,在醫院門口分手四散逃逸。」

  對於黃國華,一次鎮壓不成,可以第二次補救。對於出賣彭湃等5人大案的叛徒,鎮壓必須一次成功,否則就再也抓不到他了。

  案發後,陳賡馬上派人四處瞭解情況。原來白鑫的胞弟在南京國民黨政府軍政部儲備司當司長,白鑫叫妻子王英去南京和他聯繫,通過其弟很快就勾搭上國民黨上海市黨部的頭子,白鑫早在一個月前就在敵人那裡秘密自首了,為了取得地位及獎金,就出賣了這次軍委會議。

  此後,國民黨反動派為了保護白鑫,施放煙幕。《民國日報》在刊載殺害彭湃等人的新聞後,還發了一條消息,說黃埔軍校畢業生白鑫「受人之愚,誤入共黨,罪狀較輕,已由蔣主席(時任國民政府主席)負責保出,業於前日帶往南京,命其戴罪立功,以觀後效。」實際上,白鑫叛變後,寸步未離上海。陳賡決心懲治叛賊,決不能再出紕漏,讓他跑掉。

  當時化名柯達文的柯麟,在上海威海衛路開設一所「達生診所」,後來又在中共的指示下,到北四川路和老靶子路交界處的「五洲藥房」掛牌行醫,用以掩護中共的活動,並維護中共幹部的健康,他曾先後給葉劍英、徐向前、關向應等人治療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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