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莊子 | 上頁 下頁 |
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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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回說:「我沒有聽到心齋時,覺得我顏回自身的確實存在。聽到了心齋之後,就覺得未嘗有我顏回的存在了。這可以叫做虛嗎?」 仲尼說:「你說得十分詳盡了。我告訴你,假如能夠進入這種藩籬之中遨遊,而不為名位所動,能聽進的話,就說;聽不進的話,就不說。不開啟門戶就不會遭到毒害,把心志專一起來寄託於不得已而為之的境地,就差不多了。不走路容易,走路而不留下痕跡困難;為人情所驅使造假容易,為自然所驅使難以造假。只聽說過有了翅膀才能飛翔,沒有聽說過沒有翅膀也能飛翔的;只聽說過有了知識才能認識事物,沒有聽說過沒有知識卻可以認識事物的。看那空明的心境,就會瞭解,只有把內心空虛起來,才可以產生空無的狀態,吉祥就來臨了。順應這樣萬物的變化,正是禹和舜所把握的關鍵,伏戲和幾蘧也把這個作為終身奉行的準則,更何況是普通人呢?」 在這個故事中,莊子描繪了與統治者相處的艱難;統治者都是行為自專獨斷,輕率用兵,不愛惜人民。 雖然他們這麼殘暴,卻絲毫容不得別人向他們指出他們的過錯,更容不得別人以德性的言論相勸。莊子稱他們為「暴人」。因此,莊子勸人們實行心齋,以齋戒清洗心中的欲念,沒有欲念就不會受到毒害;使內心一片空虛,吉祥就會來臨。 本篇中還有一個寓意與上一個比較相近的故事。 顏闔將要做衛靈公太子蒯聵的老師,向蘧伯玉請教說:「在這裡有一個人,他本性刻薄,對他不用法度管教就會危害我們的社會,對他要加以法度管教就會危害我的人身。他的才智只能認識別人的過錯,而不能認識之所以產生過錯的原因。像這樣的人,我怎麼對待他呢?」 蘧伯玉說:「問得好啊!要戒備他,要謹慎地對待他,先正你自身!外表要隨順遷就,內心要渾融和順。雖然這樣,這兩者還避免不了禍患。遷就不要陷入太深,隨和不要過於顯露,否則,他會以為你是為了爭名聲,就會招致不祥的禍患。他如果像嬰兒那樣無知,你也和他一樣像嬰兒那樣的無知;他要對事毫無分別,你也隨他那樣無拘無束。這樣就會萬無一失,引導他達到不犯錯誤的地步。 「你不知道那螳螂嗎?奮力舉起他的臂膀去阻擋車輪前進。它不知道自己不能勝任,這是因為他把自己的力量看得太大的結果。要戒備啊!要謹慎啊!你要是屢次誇耀自己的長處而去觸怒了他,那就危險了。 「你不知道那個養虎的人嗎?他不敢用活物喂它,怕它捕殺活物時引起它的憤怒;不敢用整個的動物喂它,怕在它撕裂整個動物時引起它的憤怒;知道它什麼時候餓,什麼時候飽,不觸犯它的怒心。虎與人雖然異類,然而它卻親近飼養它的人,就是因為飼養者能順從它的天性。所以被它吃掉的人都是違逆它的天性的。 「那愛馬的人,用筐盛馬屎,用大蛤殼盛馬尿。 偶然間有只牛虻叮在馬身上。拍打牛虻是在馬不在意的時候,而馬卻咬斷口勒,毀掉籠頭,掙碎肚帶。那個人本意在於愛馬,而這種愛的結果卻是適得其反。 你說可以不謹慎嗎?」 在這個故事中,莊子對現實那種「逃避」的意識更為明顯。莊子揭露了統治者的殘暴,但他不主張人們去抗爭,而是主張人們要隨順和遷就統治者。要瞭解他們的天性,以順從他們,避免違逆了他們,而觸犯他們的怒心。可見,莊子選擇了一種為了不危害自身而去逃避的態度。 接下來通過寫一棵因為沒有用處而不被砍伐的土神櫟樹,表達了莊子認為無用才能避免受到禍害,有用就會不安全,因此,無用就是大用的觀點。 縱觀全篇,《人間世》主要講的是莊子的處世哲學。要排除一切雜念,使內心完全空虛,這樣就能隨遇而安,不用智謀,不用感情。他強調人不要有所作為,因為無用才能免禍,就像成材的樹會被砍伐,不成材的樹倒能存活下來,殘廢人可以免於服兵役、服勞役,還能得到救濟。這些觀點,表達了莊子身處於戰亂的社會而無可奈何、僅求避開禍害的痛苦心境。 所以,儘管文章中也有對統治者的橫暴、民生塗炭的揭露和譴責,表現了憤慨的心情,但他總的態度是消極的,而消極逃避,對所有事情聽之任之,這實際上是莊子對當時的社會現實的一種妥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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