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永樂大帝朱棣 | 上頁 下頁


  給晉王的璽書寫道:

  大原之民困於元氏弊政久矣。又嘗出力悅饢以供我師。勤勞憔悴,吾未嘗不於憐之。爾之國,務愛養生息,勿複以不急之役擾之,其體吾意。

  這兩道璽書,不過講了些要體恤民情、愛惜民力的話。其實,在朱元璋看來,西安、太原兩地十分重要,不僅這裡與故元勢力近在咫尺,而且,朱元璋認為這裡是天下形勢所在,特別是西安作為歷代的都城,朱元璋一直有意遷都於此。所以他對秦晉二王實在是深有寄重。大概那些寄重的話早已說過至此已無須重複了吧!不過,真令人懷疑,這兩段話中是否有什麼材料故意被人刪除而隱瞞了。

  就在命令秦王、晉王就藩的同時,朱元璋命令燕王、周王、楚王、齊王再次還駐鳳陽。這次到鳳陽去,距上次回還恰恰是一年半整。秦晉二王就藩之後,在鳳陽的諸王就以燕王為最年長了。朱元璋又教訓他們說:

  昔有道之君,皆身勤政事,心存生民,所以能保守天下。至其子孫,廢業厥德,色荒於內,禽荒於外,政教不修,禮樂崩弛,則天棄於上,民離於下,遂失其天下國家,為吾子孫者,當取法於古之聖帝哲王,兢兢業業,日慎一日,鑒彼荒淫,勿蹈其轍,則可以長享富貴矣。

  每逢新春正旦,皇帝都要在奉天殿受群臣的朝賀,然後是大宴群臣,與此同時,在京的命婦,也要給皇后拜年,並受到在坤甯宮賜宴的殊榮。洪武十二年正月初三,燕王帶領周王、楚王、齊王自鳳陽來到京師,朝見父皇。諸王和他們的從官衛士都得到了鈔幣的賞賜。這次燕王來朝之後,大約再也沒回過鳳陽。這次回京雖不曰「還」,曰「來朝」,但,十一年五月乙酉,齊王榑也曾自鳳陽來朝,而實錄六月辛醜則又記「命齊王榑複之鳳陽」。而此次燕王等來朝後,是否再返鳳陽,實錄竟無載。揣度之,燕王當未再赴鳳陽也。這是他在朱元璋身邊的最後一段時間了。這期間他仍得親聆朱元璋的教誨。第二年二月,朱元璋遣官祭祀歷代帝王,再次教給太子和諸王以帝王之道。他現身說法,要求子孫都要學他的榜樣。他說:

  吾持身謹行,汝輩所親見,吾平日無優伶暬近之狎,無酣歌夜飲之誤。正宮無自縱之權,妃嬪無寵倖之昵。或有浮詞之婦,察其言非,即加詰責,故各自修飭,無有妬忌。至若朝廷政事,稽於眾論,參決可否,惟善是從。或燕閑之際,一人之言,尤加審察。故言無偏聽,政無阿私。每旦星存而出,日入而休。慮患防微,如履淵冰。苟非有疾,不敢怠惰。以此自持,猶恐不及,故與爾等言之,使之持守之道。

  朱棣他們不僅可以從朱元璋這裡得到教誨,還從朱元璋同輩人那裡受到類似的影響。朱元璋有個姐姐,嫁給了臨濠東鄉的李貞。李貞家雖不像朱家這樣貧窮,但也不過是個普遍農家,元末動亂中,他聽說朱元璋已經起事,便攜帶幼子李文忠於至正十四年冬來到滁陽投奔朱元璋。這時李文忠已經十六歲,沉勇機智,儼然是一個男子漢了。朱元璋一見便十分喜歡。這時朱元璋還沒有兒子,他說:「吾甥猶吾子也。」便對李文忠悉心教養,令其隨軍征討。後來李文忠被授以兵柄。朱元璋做皇帝後,將他姐姐封為孝親公主,李貞也便做了駙馬都尉右柱國曹國公。按輩分,李貞便是朱元璋姐夫,但他們貴為皇親,地位崇優,卻沒完全泯滅曾經作為普通農民的氣質。

  李文忠南征北戰也確不負所望,立了不少功勳。朱李兩家過從甚密。朱元璋常常要到李家走動,太子及諸王也都常與李家來往。李貞對驟然而來的富貴,常不自安。他說:「一旦富貴而忘貧賤,君子不為也。」平時他穿衣服僅求適體,不求華麗,所食飯菜唯取適口,不求奢侈。朱元璋常常送給他衣服,但他穿壞了的一定要縫補好再穿。他還經常向子孫懇切地敘說那些他還是一個普通農民時的情況。在朱元璋的親屬中,李貞年最長,他認為應該給子孫們做個榜樣。他說:「今上方以勤儉化天下,吾為戚裡之長,苟為奢靡,何以勸率家人!」當時去開國不遠,朱棣的父輩都身經動亂,受過苦難的磨勵,上下還有一種崇尚質樸的氣氛。它潛移默化,在朱棣後來的生活中,常常可以看到它的痕跡。

  §五、脫穎而出

  這年正月,發生了一件舉國震動的大事。左丞相胡惟庸被誅殺,罪名是「私構群小,夤緣為奸,或枉法以惠民,或撓政以誣賢」,如果像詔書中所說是中書省「任非其人」,那麼再選擇一個稱職的人接替胡惟庸便可以了。結果並不如此,朱元璋就此廢除了中書省,並將大都督府改為五軍都督府。顯然這是謀劃已久的一次剷除權臣、集權于皇帝的措施。朱元璋所宣佈的胡惟庸的罪名,不過是採取這一行動的藉口。朱元璋剷除權臣和分封親王都是為了同一個目的,即維持朱姓皇室的獨尊地位。隨著親王的成長和逐漸就藩,朱元璋越來越覺得可以無所顧忌地對威脅皇帝的權臣採取措施。反過來,胡惟庸這樣的治國能臣被誅殺後,朱棣和各位藩王身上的擔子便更為沉重了。

  朱棣背負著「慎固邊防、羽翼皇室」的重任,來到北方重鎮北平。這裡曾經是大元帝國的首都,被稱為大都。蒙古騎兵的鐵蹄一度無敵於天下,所到之處莫不降服,成吉思汗、忽必烈和他的子孫們就從這裡出發,統治著廣袤的疆土。蒙古人、漢人、色目人彙集在這裡,東方人、西方人彙集在這裡,不同的膚色、不同的語言、不同的服裝、不同的風俗,這裡曾是一個真正的世界性的城市。如今那鮮衣怒馬的蒙古人哪裡去了?那黃髮碧睛的色目人哪裡去了?連勾欄瓦舍中的百戲雜劇也失去了原來的喧闐紅火。只有那冷落的皇城宮殿依然顯示出昂處挺身的雄姿,那太液池邊的春柳依然嬌媚地拂撫著水面。十三年過去了,這蜿蜒的紅牆裡終於迎來了它新的主人。

  這裡雖然已不是全國統治中心了,但軍事、政治上仍然佔有重要地位。蒙古人要東山再起,這裡是首先要覬覦的目標。元朝近百年來的統治在這裡還留有很深的影響,懷戀故國的勢力盤根錯節,表面上俯首屏息,而暗中仍心懷不滿。不是洪武初年在西直門甕城門洞的牆壁上還有人在表達他故國之思嗎?朱元璋改「大都」為「北平」,就是要鎮壓這裡的「王氣」。

  早在元順帝放棄大都,北退塞外時,就派駐守在太原的擴廓帖木兒率軍北上,經保安(今涿鹿)反攻大都,結果明大將軍徐達乘虛攻克太原,又擊破擴廓回援之軍。洪武二年二月,元丞相也速率軍攻通州,紮營白河,再窺大都,為明守軍擊潰。六月也速乘明師進攻陝西之際,再攻通州,被常遇春回師擊敗。明師乘機進攻開平,元順帝再北走,明軍大勝,生擒其親王慶生、平章鼎住,得將士萬人、車萬輛、馬三萬匹、牛五萬頭,薊北悉平。明軍挺進西北,偏將軍李文忠率軍行抵太原,正值元將脫列伯、孔興奉元順帝之命進攻大同,情勢甚急。李文忠引軍北上救援大同,大敗元軍。脫列被俘,其眾萬餘人投降,孔興遁走陝西,被部將所殺。這是元朝妄圖恢復的最早兩次企圖,雖然都被明軍擊敗,但元軍所擁有的實力並未被消滅。

  明軍於洪武二年八月攻克慶陽,十二月擴廓帖木兒乘徐達還師,自甘肅襲擊蘭州,明軍苦戰,雖免於陷落,但西北已呈危急之勢。同時,北方邊塞要地朔州(今河北蔚縣)、武州(今宣化)、雲州(今大同)地區、野狐嶺(今萬全北)、大興(今欒平北)等仍為元軍所盤踞。在這種形勢下,朱元璋派明軍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北征:

  洪武三年,以徐達為征虜大將軍,李文忠、馮勝、鄧愈、湯和等為副將軍分道北征。徐達敗擴廓帖木兒,擒無郯王、濟王及國公平章以下文武所屬一千八百六十五人,將校士卒八萬四十五百餘人,獲馬一萬五千二百八十餘匹,擴廓攜其妻子從者數個北遁奔和林,李文忠乘元順帝之喪,攻克應昌,俘獲元宗室嫡子買的裡八臘及後妃、宮人、諸王、將相等數百人,元嗣君愛猷識理達臘率數十騎遁去。李文忠回師途中又俘獲元國公汪文清等,降其兵民五萬餘人,這次北征使元朝近塞勢力遭到沉重打擊。

  一年多以後,元朝勢力在近塞再趨活躍。明軍在平定四川之後,於洪武五年,派徐達、李文忠、馮勝率師十五萬,分三路再次北伐。這次北征,明軍受挫,出師不利。中路徐達軍為元所敗,死者數萬人,東路軍李文忠殺傷相當,不得已旋師,僅西路馮勝略獲小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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