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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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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婉容向他行了跪安禮,他高興起來。 「王爺,進屋去吧。」 溥儀陪載伴進了客廳,見沒有外人,又向他請了個跪安。 「皇帝畢竟是皇帝,不能行這樣的大禮!」 「我追認王爺為太上皇不就行了?」 載灃並沒有顯出十分的高興,卻說道:「這樂隊奏的是什麼曲子呀,怎麼……」載灃想說怎麼像是死了人似的,但沒有說出口。 溥儀忙笑著道:「這是日本國歌和滿洲帝國國歌。」 此時,溥傑、溥佳等都走進來,於是一家人走到長長的餐桌旁。他們吃的是西餐,位次排列是洋規矩,溥儀和婉容分坐在男女主人之位。 香檳酒倒好了,溥傑起立舉起酒杯高呼:「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滿桌的人都隨聲附和,載灃此時才激動起來,也振臂高呼。 載灃想:也許能恢復大清。不過,他並沒在這兒呆多少天,他分明地親眼看到,自己的兒子由紫禁城的宮中天子、天津的蒙難天子成為了今天的籠中天子。 載灃的心死了。看來還是載濤看問題更明白些。 李玉亭似乎仍然沒有「皇后」的身份重要,婉容對他道:「這些日子皇上來的勤了,日本的一位親王來了,我要會見他們的。」 「主子有事,就忙自己的事吧。」 「玉亭,別不高興。」 「我沒有什麼不高興的——主子,奴才告辭了。」 望著李玉亭的背影,她心內一陣揪痛,但她仍然覺得她既是皇后,仍該有皇后自己的事情。 陳曾壽的女兒陳邦瑩進來了,道:「皇后主子,在想什麼呀,愣愣的。」 婉容笑道:「你來得正好,幫我看看我的服裝。」 婉容捧出宮裝,這是大清朝皇后的鳳冠錦袍,皇后指著鳳冠道:「這上面有十三隻鳳凰,是珠寶紮成的,歷代皇后都戴過,曾經遺失了一隻,另紮一隻補上。本朝制度,皇后才能戴十三隻鳳凰,以下是貴妃、妃、嬪、貴人、常在、答應,各級冠服都有一定的制度,不許僭越的。」 陳邦瑩體會出她在為自己的皇后身份而自豪、而驕傲,於是道:「這身衣裳——這鳳冠錦袍,就是日本的皇后見了,也會豔羨的。」 婉容心裡高興,又讓侍女拿出一隻保險箱,親自打開,裡面全是珠寶玉器,取出來攤在一個大盤子上,五光十色,璀璨奪目。婉容道:「這些東西,連過年過節我都很少戴,今天拿出來給你瞧瞧。」 日本雍仁親王到了,在勤民樓正殿,溥儀和婉容會見了雍仁。 婉容道:「我們今天迎來了最高貴的客人。」 雍仁親王道:「我謹代表日本皇后陛下向您致意,她讓我轉達對滿洲皇后的敬意。」 婉容道:「謝謝,我一定學習天皇皇后美好的德行。讓天皇皇后的住行懿言成為滿洲國婦女至美的典範。」 雍仁親王為婉容的美貌和舉止所傾倒,竟忘了和溥儀握手。菱刈隆大使走上前來道:「滿洲國的皇后和皇上一樣,都是大日本帝國崇仰的人。」 雍仁親王伸手握住溥儀的手說:「是的,天皇陛下對滿洲皇帝陛下,早已神交,想不久能在東京接待您。」 「天皇陛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我一定會去拜望的。」溥儀高興萬分。 坐下不久,雍仁親王又向溥儀和婉容轉交了日本天皇的親筆信,向溥儀贈呈「大勳位菊花大緩孝」,向婉容贈呈「勳一等寶冠章」。 會見後,溥儀和婉容在勤民樓宴會廳設午宴招待雍仁,無疑,皇后是宴會上最光彩奪目的人物,她的一舉一動是那樣的嫻雅,她的一顰一笑是那樣的親切動人。 李玉亭作為隨侍站在遠處,看著她今天的春風得意,黯然神傷。 而在一個桌子旁,關東軍副參謀長岡村甯次對婉容萬分傾倒—— 「這樣的人居然是滿洲國的皇后,她應該是大日本帝國的人!——真是一朵花插在了牛糞上。」 岡村甯次向婉客走去,越往前,越被婉容的笑靨和如水的目光迷醉得神魂顛倒。 溥儀迎來了他人生中最輝煌的一頁,他自認為他有了極高的權威。 1935年4月6日,溥儀開始了他的訪日之行。 溥儀乘火車來到大連。此時,日本政府已派出以樞密顧問官林權助男爵為首組織的十四人的接待委員會,派了戰艦比睿丸到大連迎接,又有白雲、叢雲、薄雲等艦護航。 溥儀登上比睿戰艦就要起航,大連港內,球摩、第十二、第十五驅逐艦接受了他的檢閱。 溥儀已感覺此行受到的隆重而熱烈的禮遇。但是,他的美好的感覺,他升起的無比豪情,猶如這次出行一樣,才剛剛開了頭。 比睿號快到橫濱了,正是夜幕沉沉的時刻。在汪洋大海之中,這黑夜顯得更為濃重。 突然,幾十艘軍艦團團圍住比睿,每艘軍艦都放射出強烈的光芒——那是所有的戰艦都打開了光芒強烈的探照燈。探照燈的光芒都集中攢射在比睿艦上,把它照得通明一片。不一會兒,各艦禮炮齊嗚。 溥儀及其隨行人員站在甲板上,都被激動了,心潮如同艦下的大海一樣。 更讓溥儀他們驚歎、威服而同時又感到自身的崇高的是,當比睿在清晨抵達橫濱港時,港口上空一百多架飛機編隊歡迎。 飛機呼嘯而過,白煙在藍天飄蕩,溥儀豪情滿懷,提筆寫下一首四言詩: 海平如鏡,萬里遠航。 兩邦攜手,永固東方。 秧父宮雍仁親王在橫濱碼頭候接,又陪同溥儀檢閱了海軍陸戰隊,然後乘火車去東京。 昭和天皇率王公貴族及全體內閣大臣在車站迎接。受到外國人這樣的禮遇,溥儀流下了熱淚。 當天,天皇為他設了國宴。溥儀住在赤阪離宮,在他拜訪了天皇後,天皇又回拜了他。 天皇道:「滿洲皇帝,這赤阪離宮是我做皇子時居住的宮室,希望皇帝到這裡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謝謝天皇陛下的盛情款待,我真是感激不盡。」 天皇的話並沒有勾起溥儀對自己童年、青年的回憶,而是完全沉浸在眼前的幸福之中。 當晚,溥儀又在這裡接見了日本的元老重臣,所有的人都對他恭恭敬敬,以「陛下」、「皇上」稱之。 在東京的日子裡,溥儀和天皇一起檢閱了軍隊。隨後,他又參拜了明治神宮,慰問了在中國戰場受傷而回國養傷的士兵。 就要離開東京而前往京都參觀訪問了,雍仁親王代表他哥哥到車站向溥儀送別,致歡送詞道:「皇帝陛下這次到日本來,對於日滿親善,是有重大貢獻的。我國天皇陛下對此感到非常滿意。務請皇帝陛下抱定日滿親善一定能做到的確實信念而回國,這是我的希望。」 溥儀致答詞道:「我對這次日本皇室的隆重接待和日本國民的熱誠歡迎,實是感激已極。我現在下定決心,一定要盡我的全力,為日滿的永久親善而努力。我對這件事,是抱有確實信心的。」 溥儀到京都,受到了滿街手持鮮花的人們的歡迎。在這裡遊了比睿山和琵琶湖。 離東京又到了奈良,在奈良的一個夜間,有群眾結隊每人手持燈籠在廣場上擺成「滿洲國皇帝陛下萬歲」九個大字。溥儀到平臺上觀看,又是一番激動。 隨後,溥儀又訪問了神戶、大阪、宮島,然後乘比睿號回大連。 對這次受寵若驚的招待,溥儀榮幸萬分,提筆做了一首七絕: 萬里雄航破飛濤,碧蒼一色天地交。 此行豈僅覽山水,兩國中盟日月昭。 放下筆,放眼望去,海天空闊,心潮逐浪。溥儀覺得,自從他重又登上皇帝寶座後,周圍的一切都變了,空氣也更新鮮。如今,受了日本人這樣的接待而回國,更使他看到他高貴的地位,他想:「天皇與我平等,天皇在日本的地位,就是我在滿洲國的地位。日本人對我,當如對其天皇者同。」 一天,在新京的宮中,溥儀正訓導幾位讀書的侄子,讓他們努力,為以後祖業的完全恢復奮鬥,新任關東軍司令南次郎來拜會,溥儀連忙去了勤民殿。 南次郎道:「皇帝陛下,我們以為,鄭孝胥已不適宜再做總理。」 「我也這樣看,」溥儀早就對鄭孝胥專權不滿,於是道,「我看,總理就由臧式毅來代替他吧。」 「這個,皇帝陛下不必操心,我們選定了人。」 溥儀心中略有不快,道:「誰?」 「張景惠。」 溥儀不再說什麼,心裡隱隱地感到,他的地位並不是像前些日子訪日時想的那樣,日本人對他,並不是像對天皇陛下一樣。 南次郎又道:「皇帝陛下,關東軍決定,在您的身邊配值個御用掛,隨時供皇帝驅使,也可通過他隨時和關東軍聯絡。」 「這個人是誰?」 「他是皇帝的老熟人,也是皇帝殿下的朋友,吉岡安直。」 溥儀的不快很快又打消了,因為吉岡安直確是他的熟人,溥儀對他的印象確實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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