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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讓他們好好用功就是。如今蔣介石治下你爭我奪,民不聊生,我看國將不國,就讓溥傑和潤麒在那裡好好用功,將來報效國家。」

  吉岡道:「蔣介石於民刻薄,恐怖臨政,難服中國,定于一的大業,非皇上莫屬。我們日本人都認為,在不久的將來,皇上定能君臨天下。只是目前要靜待時機而已。」

  鄭孝胥道:「吉岡將軍所說都是肺腑之言,青天白日的旗幟不會打多久。」

  溥儀高興地道:「那麼我就把這『乾園』改為『靜園』,以靜觀變化,靜待時機!」

  「好!」吉岡道,「我深信,皇上東山再起的時日一定不會太遠了!」

  一九三一年,正是盛夏,吉岡安直在家裡請來了他最尊貴的客人溥傑。

  吉岡安直住在鹿兒島,這是個風光秀麗的地方。而他的住處,則是背山臨水。簷伸古木叢中。

  「真如篷萊瀛洲呀!」溥傑呼吸著這裡的新鮮空氣。

  「殿下,您是我們家、也是整個鹿兒島最珍貴的客人。」

  吉岡安直住處的門口站著幾個人,吉岡安直指著那位穿著和服的美麗少婦道:「這是我內人。」

  那女人竟然跪下去,用流利的漢語道:「給殿下請安!」

  「快快請起!怎能行這種大禮。」

  吉岡夫人站起,吉岡又向另一位指著道:「殿下,認識這位嗎?」

  溥傑看去,見眼前的這位青年,眉清目秀,杏眼流韻,身材筆直而又有窈窕之感,腰間束著的皮帶更襯出纖細的腰肢和豐滿的胸部。看他像個女人,但是他腰懸軍刀,腳登皮靴,那頂軍帽還托在手裡,一頭的烏髮雖細柔濃密,但卻是典型的東洋男士的髮型。

  「我……還真不認識!」

  「二爺!」眼前的青年跪下向他叩頭,聲音哽咽。

  溥傑大驚,一把扶起他,觸摸之處,雖是隔了衣服,但也柔軟撩人無比。眼前的青年站起來,已是淚流滿面,哽咽不已。溥傑更是大驚。

  那青年道:「二爺,我是憲玗呀,是肅親王的格格,現在叫川島芳子。」

  溥傑如夢方醒,他已耳聞肅親王的幾個格格的許多風流韻事及荒誕傳說,川島芳子的事外面傳的更是厲害,今天見了,才知道傳言有一定道理。

  溥傑道:「我們雖未見過面,但是肅親王一家對大清的忠心是有口皆碑的,可是現在,卻流落到各處,真讓人悲愴滿懷。」

  溥傑也流出淚來。

  「殿下不要悲傷,我大日本帝國會為你們報仇的。」

  溥傑向說話的人看去,見此人頭上只有幾根茸毛,眉毛向外張著,如刷一般,倒是非常茂盛,鼻下的一撮鬍子襯得那張老臉臘黃白慘,只是那對眼睛卻凶光閃射,與他的年齡不相符合。

  吉岡安直道:「這就是川島浪速君。」

  「久聞大名?」溥傑上前與他握手。

  幾個人走進客廳,客廳正面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大照片,照片上是裕仁天皇和皇太后接見吉岡安直的鏡頭。

  吉岡道:「我手中的畫上有宣統皇上和鄭孝胥先生的題詞。天皇陛下和皇太后對我送的禮物很高興,我也因此榮幸地受到接見。」

  筵席很豐盛,席上,大家只是說些別後想念以及其他無關緊要的話。

  飯後,川島芳子道:「我想和二爺單獨散會兒步。」

  「當然可以。」吉岡安直道。

  沙灘上,一長串腳印沿伸到一直望不到的地方。

  川島芳子道:「我們一定要報仇!我們的苦難都是革命造成的!現在蔣介石氣勢洶洶,要統一全國,但是他屠刀亂舞,紛亂再起,我們複國的機會到了!我們要大幹一場!」

  「十分渺茫,我們實在是勢單力薄。」

  「有日本人!日本人可以幫我們!」

  溥傑的耳畔又響起了母親瓜爾佳氏的話:「你一定要幫助你哥哥恢復祖業!」

  溥傑道:「寧與外邦,不與家奴!如果日本人能幫助皇上重登大寶,我們沒有什麼可以顧惜的!」

  「瑤兮,瑤兮!我恨死了那些革命的人,我……」芳子又落下淚來,伏在溥傑的肩上號淘大哭。「我們要複國!我們要恢復祖業!」她又想起了1912年以前王府的生活。

  一天天地,溥傑在鹿兒島受到了吉岡大佐夫婦的殷勤熱情的招待,無疑,他們成了朋友。

  一天,溥傑向吉岡安直道:「真是由衷地感謝你們盛情地款待,我要告辭了。」

  「殿下,」吉岡安直道,「再在這裡逗留幾日吧,有一位子爵要來拜訪您。」

  「誰?」

  「水野勝邦,他可是天皇跟前的紅人,又是軍部的支持者。」

  溥傑心裡很興奮,他預感到有什麼大事要與他謀劃。

  第二天水野子爵來了,在客廳裡,只剩下了三個人,幾個人互相問候寒暄後,吉岡安直道:「殿下到了天津,可以告訴宣統皇上,現在張學良在滿洲鬧得很不像話。為了日本的利益,最近在那裡可能要發生什麼事情,滿洲若發生事情,非宣統皇上收拾不可,請宣統皇帝多多保重,他的希望是很大的,也許就在眼前。」

  溥傑道:「謝謝大日本帝國對我們的關心,我回去以後,定當轉告這些美意。」

  水野道:「天皇陛下讓我轉告對您的問候,並請您轉告對宣統皇帝的問候,天皇陛下要與宣統皇帝榮辱與共。」

  溥傑熱血沸騰,道:「請代我向天皇陛下問安。」

  水野道:「殿下,我想把一件禮物親自送到宣統皇帝的手中,你看可以嗎?」

  「這太感謝了,但不知是什麼禮物?」

  水野勝邦拿出一把扇子,展開來,道:「就是送這——關鍵是扇子上的一聯詩句。」

  溥傑接過扇子,見上面寫道:

  天莫空勾踐 時非無範蠡

  溥傑道:「這是要皇上像勾踐一樣複國雪恥,可是范蠡文種何在?」

  水野勝邦道:「這兩句詩在日本有個典故。在我國南北朝時,受控制於鐮倉幕府的後醒醐天皇發動倒幕失敗,被幕府捕獲,流放隱岐。流放中有個武士把這兩句詩刻在櫻樹幹上,暗示給他。後來醒醐天皇在武士的幫助下終於推翻了幕府,回到了京都,便開始了建武中興。如今宣統皇帝的范合應該是軍隊,但是中國有可靠的軍隊嗎?」

  吉岡安直道:「子爵殿下想同溥殿下一道拜宣統皇帝,這事行嗎?」

  「當然行!」

  晚上,溥傑睡不著覺,披衣出來。看來日本是要用軍隊扶宣統複位了。溥傑又興奮又有點擔憂,宣統複位是他渴望的,但是借外人之力會不會遺恨于後代?

  這樣想著,忽然聽到一陣陣搖盪的聲音:「快!快!好呀……」這是川島芳子的聲音。

  「真是好!好!好極了!啊……」這是水野子爵的聲音。

  一個黑影撲到那浪聲傳出的窗下,看身架,那必是川島浪速。

  「別太快……別太快……讓我享受個夠……別停……」這是水野的聲音。

  「你也要讓我享受個夠……別停……」這是芳子的聲音。

  二人肆無忌憚地叫著。

  溥傑回到了房裡,腦中總是回蕩著剛才的聲音,欲火中燒,不由想起比他大三歲的唐怡瑩,他們倆一直不和,而她卻把王府的東西都偷出去賣,虧了王爺載灃請了日本人在家住著才制止了她。她與他已不可能和好,她也已有了新歡。

  這樣想著,不覺已是後半夜。忽然,他聽到敲門聲。

  「誰——」

  「二爺,是我。」是芳子的聲音。

  「你怎麼這時來了?」

  芳子道:「我從子爵那裡知道你明天就要回天津了,所以特來見二爺。」

  溥傑只好為她開了門。

  「怎麼二爺見了我好像不高興似的?」

  「你——」

  「喲,我明白了,是你剛才聽到了我……我……可是,二爺,你知道嗎,我們這些亡國亡家的人還有什麼尊嚴,日子有多苦?你不知道,那個川島浪速——我的義父,他……他在我13歲的時候就奪去了我的貞操?他虐待我,折磨我?這都是怎麼造成的呀——嗚——」。

  川島芳子哭起來,溥傑驚駭到了極點。

  「這都是革命造成的!現在日本人可能要幫咱複國,只要能複國,要咱怎樣都可以,二爺,亡國的人還有什麼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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