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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說著,她鑽進了溥儀的懷裡,自己拔下簪釵,散下滿頭的烏髮,那雙嬌小的手,解開了皇上的紐扣。

  文繡的大膽、熱烈讓溥儀吃驚,她遠遠不是那種含羞的荷苞的樣子,她推倒溥儀,熱烈地擁抱著他,香舌自然地滑進溥儀嘴裡,攪擾著,溥儀吮咂著她的香舌,感受著她身上青春的熱力,一會兒,這熱力點燃起自己身上的烈火……

  溥儀一陣頭暈,一陣噁心,眼前一片血紅,騰,他坐起來,他的眼前又出現了早先宮女們在他床上的形象,一個在他身上騎著,而另一個、另一個卻拿著他的手、拿著他的手……

  錦被中,文繡一身冰冷,她的屁股下壓著那粘粘的一片,她感到無比地噁心,挪過了身子,眼淚流下來。

  溥儀起身走了,沒說一句話,坐在養心殿裡,他睜著失神的眼睛,道:「女人……女人除了淫欲,什麼都沒有了。」

  本來,他以為文繡小小的年紀不會像婉容那樣有強烈的欲望。他與文繡接觸得多了,這也是一個原因。他想,又有少女的溫情溫馨,又沒有了那女人的欲火欲望,和文繡相處,該多好。可是沒想到文繡小小的年紀,比婉容更熱烈,更大膽,要求、表達也更直截了當,猶如猶如那些宮女一樣。

  天下的女人除了淫欲什麼也沒有!

  溥儀下了這個結論。

  次日晨,婉容和文繡進行著她們每日必做的事:到養心殿向皇上請安。

  很巧,二人在養心殿門口相遇。

  「淑妃,一夜銷魂,今天的步子也慵懶得多了。」

  「不似你,整日受陽光的撫照,雨露的滋潤,神氣得很。」

  一句話戳到了婉容的疼處。

  「你!」婉容一臉的氣憤與羞愧進了養心殿。

  文繡走到溥儀面前,只是低下頭請了個蹲安,便轉身走了。

  婉容每天必請跪安,此時見文繡走了,她才站起,見屋裡沒有了別人,道:「皇上在我那裡不行,在淑妃那裡倒很愜意呀——難怪整日不見了皇上的影兒,原來是到重華宮銷魂去了。」

  「你!無聊透頂!」

  「是,我無聊,我無聊……」婉容哭起來,淚水如斷線的珠子。

  「你,你們女人整日除了那種事,難道就不能想到別的事嗎……淫……」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你……夫妻間那種事不是最自然的嗎?不是最人道的嗎?」

  這是婉容第一次頂撞皇上,這句話說到了點子上,戮疼了溥儀靈魂深處的傷疤,他頓時呼吸急促,臉色蒼白,一頭栽倒了。

  婉容嚇壞了,大叫:「來人!」

  剛好溥傑、溥佳在外面,便急忙跑進來。溥佳急忙按溥儀的胸口,一會兒溥儀又是一口濃痰噴出,長吸了一口氣。

  「誰嚇著皇上了?」溥傑問。

  「沒有人嚇著。」婉容道。

  「那怎麼會……」溥佳疑惑地看看溥儀。

  「下去吧。」婉容對溥傑、溥佳道。

  二人下去後,婉容道:「是臣妾錯了,臣妾再不會……」

  「別說了,」溥儀道,「咱們學打網球去。」

  「真的!」婉容最喜歡新鮮玩藝兒,對西洋的東西,更是嚮往崇拜,聽說要學網球,剛才的不快早已煙銷雲散。

  整個冬天,網球場上充滿了笑聲,婉容、文繡及她們的英文老師都以宮中有了這個網球場而感到萬分愜意。

  打網球更是溥儀和莊士敦每天必不可少的功課。

  網球場上的歡樂早已湮沒了往日那場大火的驚恐和痛心。

  雪花漫天飄下,又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多少年了,人們說不清楚,只記得每年的冬天,北京的街邊、簷下,到處都倒臥著屍體。

  溥儀和婉容又成了這冬天裡最耀眼的新聞人物,他們簡直成了這冬天給人帶來溫暖的太陽,他們成了慈善家,他們的名字成了善的化身。而此時,南方的桂軍,中東部的皖軍,中原的直軍,東北的奉軍都在打著自己的算盤,直奉的爭執越來越白熱化,真的沒有哪一個軍閥太注意紫禁城,曹錕政府也無暇看一眼鼻尖上的紫禁城,於是溥儀的文章越做越大,上海武漢的報紙上也頻頻出現皇上和皇后的照片。

  春節又到了,這是華夏子孫最隆重的節日,紫禁城更不會放棄這一宣傳的絕好機會。

  同時,許多好消息不斷地傳入宮中。

  莊士敦道:「康有為和他的弟子徐勤、徐良父子成立的中華帝國憲政黨,目前在國內外很有聲勢,據徐勤說,他們在海外的黨員已有10萬之眾,擁有5家報紙。皇上的事業看來已走入正軌。」

  溥儀歡欣鼓舞,站起來道:「現在就缺少首倡之人了,哪怕是陳勝、吳廣之類也好。」

  莊士敦道:「徐良來信說他在廣西的活動收穫很大,陸榮廷、林俊廷、沈鴻英據說都與中華憲政黨同宗旨,他日有事必會相助。」

  「孫文在南方看來也不會有什麼作為,共產黨則如夜行的蝙蝠,也不能形成什麼聲勢。問題就在長江、黃河兩岸了。」溥儀覺得他帝國的影子已經浮現。

  莊士敦道:「皇上的分析很正確。東北的張作霖相信對皇上還是有特殊的感情的,確實如皇上所說,現在問題的關鍵是長江、黃河兩岸,不過,皇上,我還有一個好消息呢。」

  「什麼?快講。」

  莊士敦拿出一封信,道:「這是我剛接到的康有為的來信,皇上看看。」

  溥儀看著莊士敦用紅筆標出的部分,上面寫道:「……經年奔走,近春節,乃歸,幸所至遊說,皆能見聽,亦由各方厭亂,人有同心。陝西、湖北、湖南、江蘇、安徽、江西、等省我已說通,有些省,則一說即通。更可倚重者,吳佩孚也,吳洛陽忠於曹錕,然曹氏已重病,如一旦有不測之耗,則傳電可以旋轉。湖北蕭耀南忠於帝制,慶師傅可請皇上在其生辰賞之。至於吳洛陽,更可先去聯絡,在春節期間犒賞恩賜。」

  溥儀看罷信,道:「我現在就指示鄭孝胥對吳佩孚等加以賞賜。」

  於是內務府以皇上的名義給吳佩孚送去新年禮物,給蕭耀南送去壽禮,並賞了「福」字。

  春節到了,紫禁城內一掃數十年來過春節的灰色氣氛,變得紅紅火火。過去,宮中只是掛上一些春聯,並無其他點綴,外面的人也不得到宮中去。可是今年的春節,溥儀的心情高興萬分,便買了大批各式的紗燈和花炮、煙火,又把載灃及載洵、載濤及他們的福晉、側福晉及子女接來,婉容和文繡的父母及兄弟姐妹們也被接進官內。這是一個大團圓的節日。

  年三十下午四點鐘,養心殿內外已懸掛好紗燈,養心殿已經臨時搭了戲臺,戲臺前的棚下,桌椅已擺好。太妃、皇上、皇后、淑妃、王爺、貝勒爺、公及福晉命婦、格格們依次坐好,溥傑、溥佳和毓崇三位伴讀則坐在最後——在這,毓崇可算是特殊的一人了,他是單獨被召進宮中的。

  鎂光燈閃過,大家合了影,載灃激動得流淚來,道:「這這真正是一張全家福。」

  溥儀道:「王爺,紫禁城就如這過了三十的天氣一樣,春天就要到了。」

  今天大家都非常高興,戲臺上演出的,首先是載濤的猴戲,台下是陣陣的喝彩歡呼,隨後,載洵、載濤上臺,聯合上演一齣武戲,由載洵演武松,載濤演時遷。溥儀最喜武戲,剛才七叔的猴戲已使他興奮異常,六叔和七叔的合演更是扣人心弦。早已沒有不叫喊的規矩,溥儀帶頭高叫,連身體欠佳的端康也叫好連聲。

  端恭對榮源道:「早就聽說貝勒爺是猴王的師傅,他的戲在京城中是數一數二的,今日見了,才真的相信。」

  「是啊,這種功夫在京城中確是數一數二的了。」

  說話間載濤、載洵已下臺換上了便裝,臺上走上焦德海。焦德海上台來首先給太妃、皇上、皇后及其他在場的人拜年,那滑稽的動作早已引得人們的捧腹。隨後便說起單口相聲,場子裡,數端康太妃的笑聲最高,一曲演罷,她捂住肚子道:「我的病也笑好了,皇帝,賞他,讓他再演幾場。」

  於是有隨侍拿著包好的二百塊銀元送到了後臺,一會兒焦德海上台,跪在地上謝了賞,又演了二段。端康遠沒有聽夠,溥儀道:「皇額娘,後面還有戲呢。如皇額娘特別喜歡,改日再讓他進宮就是。」

  接下來上場的是著名的曲藝演員徐狗子和榮劍塵,大家又是一陣捧腹。

  二位下臺後,是京城中有名的魔術大師韓秉謙、張敬扶上臺表演魔術,兩個人的助手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後生,劍眉斜鬢,二月如朗星,鼻直方唇,身材筆挺,顯得萬分英俊。

  婉容的眼睛長在他身上,目不轉睛,忽然間,這後生也向前臺看了一眼正與婉容目光相接,婉容頓覺臉火辣辣的,隨即低下頭,而她卻自覺著那後生仍不時地在看著她。

  臺上的表演讓台下的人眼花繚亂,驚異萬分。溥儀道:「皇后,你看出這其中是怎麼回事了嗎?」

  一連問了幾聲,婉容才回過神來,臉一紅道:「我沒有看清。」

  他又問文繡,文繡道:「我要能看出來是怎麼回事,他們不就丟了飯碗了。」

  「我要學魔術,我要讓那在旁作幫手的後生作我的隨侍,讓他經常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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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話說得婉容心裡突突直跳。

  文繡道:「他那把年紀能會什麼,皇上是看上他的英俊了吧。」

  「胡說什麼!」溥儀瞪了文繡一眼。

  魔術演完了,已是六點,天黑下來。禦膳房擺上筵席,大家吃過飯以後,溥儀道:「咱們先看燈,再去看花炮和煙火。」

  殿內殿外,人們欣賞著形態各異,圖案紛呈的紗燈,嘖嘖讚歎。

  之後,他們去網球場看花炮和焰火。

  網球場上搭好了一排排的架子。有女眷在低聲說:「這就是失火的建福宮嗎?」

  「正是。」另一個小聲地答。

  「萬歲爺,可以放了嗎?」有護軍叫道。

  溥儀看了看周圍的人,道:「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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