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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第二道:

  黎元洪奏稱:前因兵變被協,盜竊大位,謬領國事,無濟時艱,並曆陳改建共和諸弊害,奏懇複臨大統以拯生靈,自請待罪有司等話。所奏情詞悱惻,出於至誠,從亂既非本懷,歸政尤明大義。厥功甚偉,深李朕心,著錫封為一等公以彰殊典,尚其欽承朕命,永荷天麻。

  第三道:

  任張勳為政務總長兼議政大臣,梁敦彥為外務部大臣,王士珍為參謀部大臣,張鎮芳為度支部大臣,雷震春為陸軍大臣,薩鎮冰為海軍大臣,朱家寶為民政部大臣,詹天祐為郵傳部大臣,沈會植為學部大臣,勞乃宣為法部大臣,李盛鋒為農商部大臣,桑諾爾布為理藩部大臣。

  第四道:

  任張勳、王士珍、陳寶珍、梁敦彥、袁大化,張鎮芳為議政大臣。

  第五道:

  任萬繩栻、胡嗣璦為內閣閣丞。

  第六道:

  任徐世昌、康有為為弼德院正副院長。

  第七道:

  任張勳為北洋大臣兼直隸總督,馮國璋為南洋大臣兼兩江總督,陸榮廷為兩廣總督,曹錕為直隸巡撫,齊耀琳為江蘇巡撫,倪嗣沖為安徽巡撫,張懷芝為山東巡撫,閻錫山為山西巡撫;趙侗為河南巡撫,李純為江西巡撫,楊善德為浙江巡撫,譚延闓為湖南巡撫,李厚基為福建巡撫,劉顯世為貴州巡撫,楊增新為新疆巡撫,張廣建為甘肅巡撫,張作霖為奉天巡撫,孟思遠為吉林巡撫,許蘭州署理黑龍江巡撫,劉存厚為四川巡撫,陳樹藩為陝西巡撫,姜桂題為熱河都統,王丕煥署理緩遠都統,田中玉為察哈爾都統,王廷禎為江北提督,盧永祥為江南提督,張敬堯為長江水師提督,龍濟光為廣東提督,陳光遠為直隸提督,范國璋為浙江提督,吳光新為湖南提督,蔡成勳為福建提督,馬安良為甘肅提督,馬福祥為固原提督。

  第八道:

  授瞿鴻禨、升允為大學士。

  第九道:

  錫封張勳為忠勇親王。

  溥儀一天發了九道「上諭」,一點也沒有覺得累,反覺精神百倍。

  張謙和與陸進壽忙前忙後,忙上忙下。二人走路腳步生風,談笑神采飛揚。皇上複位了,二位總管也覺得熬出了頭。雖然以前在宮中也是威風八面,可現在皇上君臨天下,作為皇上宮中主管,威勢自然也「紅杏出牆」。

  太極殿。

  珣妃道:「三姐真有眼光,讓醇王府老福晉福晉和阿哥、格格來會親,現在皇上複位,宮中能沒有太后嗎?現在,袁世凱死了,這太后的寶座,說什麼咱姐妹也不能讓她給奪了去。」

  瑜妃道:「只要咱姐妹們同心一意,咱三人就一定能鬥過那個胖子。」

  「主子,內務府來謝恩了。」

  瑜妃道:「讓他們回去吧,就說四個宮的主子都知道了,說各位大人辛苦,以後不要謝恩了。」

  剛才奏報的太監剛走,瑜妃又道:「劉得順,以後每天都給加班的大人賞飯過去,說是主子知道他們。」

  「嗻——」

  劉得順剛走,四位太妃忙去神佛面前燒香:「菩薩祐咱姐妹!保祐,保祐……」

  醇王府。

  瓜爾佳氏喜極而泣:「這下好了,這下子好了!」

  這個要強的女人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復辟大清,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兒子重登大寶。她叫來溥傑道:「你皇哥哥重登大寶了,咱們重見天日了。」

  「奶奶,皇哥哥這麼小,能治理那麼大的國家嗎?」

  「混帳話,以後不許你說這些混帳話,當年聖祖皇帝幾歲登上大寶?」瓜爾佳氏拉過博傑嚴肅地道:「我早說過,你不能學你阿瑪,像他那樣沒用。現在你皇阿哥複位了,你更應努力,多長點心眼,輔佐你哥哥治理天下,若說那些喪氣的話,就不是愛新覺羅的後代。」

  「是,奶奶。只是我覺得皇哥哥對那個大總統太客氣了,他不是武昌作亂的革匪嗎?」

  「你皇哥哥是皇上,心胸是開闊的,心裡想的是國家,他這樣做,自有他的道理。那些革匪也該悔過才是。」

  「我長大了一定幫皇哥哥治理天下!」

  瓜爾佳氏一把摟過沌溥傑:「這才是我的兒子,是愛新覺羅的後代。」

  恰在這時,醇親王載灃回來了,還聽到瓜爾佳氏在那裡教導兒子,道「哎喲,我煩透了,真不知怎麼才好,我的頭要炸了!」

  瓜爾佳氏驚訝之後,流出淚來,道:「你怎麼這麼沒有出息,皇帝重登大寶了,你還不振作,你……」

  「咳,」醇親王道,「張勳發了一道『上諭』,不許親貴干政,王公們很氣憤,都來找我,那個溥偉鬧得最凶,你說我怎麼辦?不復辟天天忙復辟,復辟了又吵鬧個不休——第一天就這樣,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你真是沒用。」瓜爾佳氏又掉了幾滴淚,停了停,道:「張勳是忠臣,他這樣做也許有苦衷,在這種時候,就不要再提這事了。」

  「我……我也是這麼說,可……可他們非要找張……勳勳理論。」

  「這樣做不妥。」

  「不這樣做,他們圍著我我脫不開開身呀。」

  瓜爾佳氏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張勳這樣做是有點不妥。」

  醇親王道:「可不是嗎?剛才你還讓溥傑幫皇哥哥治理天下,他是親貴,不能干政,怎麼幫?」

  親王和福晉總覺得這事有點彆扭,可又說不出口。

  「賣報賣報,號外號外!」

  報紙,特別是號外,像辮子和袍褂一樣搶手,報童滿街都是,到處叫喝。

  「號外號外,六個子兒一份!」

  「號外號外,六個子兒買古董咧!」

  一個人走過來,「喂,六個子兒能買什麼古董?」

  4

  報童道:「不說清楚了嗎,是『號外』。」

  「這怎麼是古董?」

  報童道:「這上邊登的都是宣統皇上的上諭,這玩藝兒,過不了幾天不就成了古董了嗎?買一份吧,六個銅子兒買一件古董可不貴咧!」

  聽者瞠目結舌。

  這時,報童子則蹦跳著唱道:「六銅子兒,買古董;沒辮子,馬尾充;滿街上,跑祖宗。」

  報童的童謠肯定沒被辮子兵聽到,也肯定沒有傳進紫禁城裡。

  載灃還是迫于王公親貴的壓力向皇上稟奏了親貴們對禁止他們參政的不滿。

  不讓王公親貴們參政,溥儀心裡也有點不情願,可是如何處理,卻不知道了。恰好,陳寶琛聽到了醇親王載灃到宮中見皇上的消息急火火地趕來。見到了陳師傅,溥儀心裡踏實了些,剛想開口啟問,陳師傅卻先說道:「本朝辛亥讓國,就是這般王公親貴干政鬧出來的,現在還要鬧,真是胡塗到了極點!皇上萬萬不可答應他們!」

  溥儀道:「我正要找師傅尋問,師傅既然這麼說了,我心裡就有數了。」

  「現在以穩定大局為重,怎可在剛剛復興之時就爭位爭權?這要壞了大事的。」

  此時梁鼎芬急匆匆地來了,陳寶琛忙問:「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梁鼎芬氣得嘴歪眼斜,道:「這個賊匪,竟然不答應!」

  原來梁鼎芬和黎元洪是親家,因為有了這層關係,所以皇室決定派梁師傅去和黎元洪商量,讓他把總統府讓出來——總統府本來是皇家的中南海,被袁世凱占了去。現在他們要回來,這在陳師傅他們看來是天經地義的。

  陳寶琛聽了梁鼎芬的話後,兩天來笑眯眯的表情一掃而空,鼻眼擰著,嘴唇鐵青,道:「他竟敢拒絕,拒不受命,反了!這是造反!」

  朱益藩師傅也道:「這大總統是竊取的,如今已是大清的天下,哪能容他說了算。」

  「賜他死!」陳寶琛道。

  「對,賜他死!」梁鼎芬附和道。

  溥儀道:「咱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沒有什麼過分的,這是他應得的下場。」

  溥儀道:「我剛一複位,就賜黎元洪死,這太不像話。再說,民國不也優待過我嗎?」

  陳寶琛開始對皇上進行駁斥了:「黎元洪不但不退,還賴在總統府裡不走。亂臣賊子,元兇大憝,怎能與天子相提並論?」

  溥儀道:「無論如何,在複位之初,不可再添什麼亂子,還是對黎元洪優待吧。這事,張勳也是同意的。」

  朱益藩道:「不如讓梁師傅再到總統府去一趟,勸他讓出總統府。」

  陳寶琛道:「就這樣吧。」

  溥儀對梁鼎芬道:「不可逼他太甚。」

  梁鼎芬領旨去了,但還沒到總統府,就聽說黎元洪帶著總統的印璽,到日本使館避難去了。

  陳寶琛仍憤憤不已,對回來的梁鼎芬說道:「真是便宜了他!」

  天津。意大利租界段祺瑞公館。7月1日上午。

  段祺瑞顯得病殃殃的,躺在床上,他在想,他這步借刀殺人、一石雙鳥的招數能否奏效。時至今日,半個多月過去了,也沒見張勳扶宣統復辟。雖然張勳替他實現了解散國會的目標,但黎元洪還是做著大總統。想到黎元洪,他心裡就不痛快:他竟能解除我的職務,媽媽個X,他的總統是怎麼幹上的?段祺瑞想到這裡,就感到窩火,就想提兵沖向北京。可是他還是按捺住了,凡事都要有個時機問題。若現在出師,則名不正言不順。雖然他搜集了辮子軍在北京胡作非為的具體證據,可以以維持治安,懲治擾民禍國之匪為藉口討伐張勳,但是自己的士兵也不是很完美,自己的手下也常幹一些劫掠財物女色的勾當。

  段祺瑞思來想去,沒有出兵的藉口,又恨張勳沒有給他驅逐黎元洪,心裡焦急,就急出病來,嘴角上起了泡,大便幹得要用手指去摳,頭疼得裂了似的;晚上失眠,以致于眼角上佈滿了紅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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