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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你個畜牲!」

  「我是畜牲?」川島獰笑道,「你們家的人才都是畜牲,你想想你家大格格和七阿哥的那動作……那動作……」川島把芳子扳過來,又搬過去,抱著芳子的屁股,「像狗爬一樣。你要不是畜牲,十二三歲的年紀怎麼長了那麼高高的奶子,怎麼長了那麼高高的屁股。十四五歲的年紀怎麼出挑的像個熟透了蘋果?」

  川島已經變態,對自己的義女像對待婊子一樣;同時,對她又萬般的不放心,她不能和男人在一起,連說句話遞個眼神都不行。今天,芳子居然要和憲七單獨在一起,雖是兄妹,卻也引起川島的無窮猜疑。

  芳子在日本過著非人的生活,多次想以死了之,可最後都沒有下定決心,如今聽說種島浪速要到中國去,又燃起了她生的希望,沒有了川島浪速,她的生活中就少了條豺狼。

  川島浪速摟過芳子道:「我要納你為妾,這次到支那我就要和你阿瑪談這件事。那時,我們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不再是父女關係,這樣礙手礙腳的。」

  在川島浪速邪惡的靈魂裡還有一樣盤算:他還不算老,他還有廣大的前途,但他出身太低微,如果能做了親王的女婿,那他就成了貴族,人們就該對他另眼相看了。」

  芳子正眼也不看川島,這又引起了川島的惱恨:「我明天就要到你們支那去了——那個破爛地方,有可能就回不來了,可你卻這樣對你的義父,對待你的未來的丈夫,你個沒心肝的。我是多麼疼你、多麼愛你!你是我的靈魂,我的肝腑,我的心尖肉,我的小乖乖,離開了你的日子我怎麼過!可你,是鐵石心腸也該被我的火熱感化了。」

  川島浪速摟著芳子,乾巴巴的嘴唇抿著芳子的耳朵,吻著芳子耳下那雪白的嫩嫩的香腮,輕柔地道:「我疼你,我愛你,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你們家,為你們能恢復祖業。」

  川島在大連已組成了二千人的軍隊,以日本浪人為主,肅親王在旅順也組織了軍隊。川島浪速一到,他們迅速匯合起來,準備在奉天起事,而擔任外圍進攻的,是巴布紮布在蒙古的軍隊。川島浪速早就派出青柳和木澤兩個大慰潛入內蒙。此次川島和憲七從日本回來後,憲七便在巴布紮布的聯絡員的引導下,也潛入內蒙古。日本軍方幫助肅親王善耆和日本浪人把子彈包裝成火柴盒,把炸彈裝在大醬桶裡,偷偷地運到內蒙。

  憲七一到內蒙,巴布紮布便扯起:「勤王之師扶國軍」的大旗起事。

  潛回到北京的鐵良、博偉等人與日本浪人一起,糾合了近二千人,也準備舉事響應。

  隆裕太后殯天后,皇上又回到長春宮居住。但他在長春宮的時間很少,只是在那裡就寢,他的大部分時光是在養心殿和毓慶宮度過的。由於皇上的要求,在陳寶琛師傅的支持下,內務府給皇上了訂了幾份報紙。博儀覺得這些報紙比那些枯燥的古文經傳有趣多了,所以,他天天都要在養心殿看報紙。

  一天,他見報紙上登著內蒙勤工的軍隊打到了石家莊的消息,他問張謙和,張謙和道:「老爺子,我和您行影不離,您不知道是咋回事,奴才怎麼能知道?你還是問問陳師傅吧。」

  在毓慶宮,博儀問道:「勤王的軍隊是怎麼回事?」

  「皇上說的是巴布紮布王爺和肅親王阿哥的軍隊嗎?」

  「是的。」

  「想必皇上是從報上看的。」

  「是。」

  陳寶琛長出了一口氣,道:「巴布紮布已被部下殺死了,軍隊已經潰散。」

  皇上似乎很失望,長歎了幾口氣。

  陳寶琛道:「巴布紮布和憲七阿哥是利用日本人搞滿蒙獨立,只是打著『勤王』的旗號而已。不過他們心裡裝著皇上,這倒是真的。依臣看來,利用外邦恢復大清是不明智的,外國人靠不住,他們都是在為自己著想,把中國人當利用的工具。比方說,如果滿蒙獨立真的成功的話,那它就成了日本的殖民地了。所以皇上也不必為她們的覆亡感到傷心。」

  溥儀道:「我曾聽說鐵良來到北京,不知道事情如何?」

  陳寶琛道:「這事,臣就不知道了。」

  溥儀心事重重,他從來也沒有過這種心境,居然對宮中以外的人如此牽掛,他帶著兩個御前小太監,在紫禁城中轉悠著,這瞅瞅,那瞧瞧,好像失落了什麼,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

  又到了冬天,又是一個年頭,紫禁城又被一場小雪覆蓋,溥儀踏在剛剛掃過雪的石板地上,吐出的氣息成了白煙,黃色的琉璃瓦被簿雪覆蓋,飛起的簷角張望著天空。博儀心想,這簷角想騰空飛去,可是有這下面的條椽牽扯著它,以致於處在這種不飛又不行,欲飛又不能的境地。

  兩個小太監回到長春宮,張謙和道:「你們隨萬歲爺幹了什麼事?」

  小太監道:「除了走走看看,什麼也沒幹。」

  「萬歲爺沒說什麼話?」

  「只是時常歎氣,什麼也沒有說。」

  張謙和望著二總管阮進壽道:「你發現皇上現在有什麼不同嗎?」

  阮進壽道:「皇上天天看報,似是對政治發生了興趣。」

  張謙和點了點頭。

  第二天,在養心殿裡,博儀在報上又看到一條消息:宗社黨人和日本人要暴動,可是被事先偵破制止了。」

  恰好,此時載濤進來。博儀知道,皇室和外界的許多事都靠他周旋。於是問道:「鐵良怎樣了?」

  載濤詫異道:「皇帝也關心這事了?鐵良已回青島了。」

  「這些都是不可為之事吧?」

  載濤瞪大了眼睛,他覺得皇上突然長大了,於是道:「是的。可是有些事,人們往往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大總統那裡是怎麼打發的?」

  載濤道:「這個,皇帝不必耽心。現在是黎元洪做總統,段祺瑞做國務院總理,我們都已派人去解釋打發了。事實上民國的軍隊在和勤王復辟的軍隊打仗,我們想脫去干係也不容易。我們派了博倫去擁戴大總統和段總理,現在看來,宮中已經無事,黎元洪把袁世凱拿去的儀仗已還給宮中。我今天來,就是要和皇帝說一下,和內務府商量一下,黎元洪總統和段棋瑞總理在元旦都要派人來向皇帝拜年,我們先把這事安排一下。」

  溥儀在當天沒有到毓慶宮,不一會兒,載灃也來了,隨後又召來陳寶琛和梁鼎芬兩位師傅,幾個商量了一下,由陳師傅向總統和總理分別擬了元旦賀詞,派內務府紹英以皇帝的名義送去。

  同時,又商定了,在元旦和春節期間的大小節日,載灃就以醇王府的名義向總統和總理贈送禮品。

  元旦那天,紫禁城又熱鬧起來,總統和總理都派了禮官來向皇上拜賀,總統還特意派了儀仗隊和樂隊,博儀也破例下旨放進這些人一直到養心殿門口。博儀坐在養心殿的寶座上,聽著儀仗隊的口號聲和軍樂隊的潦亮的吹奏聲,心癢難忍。過去,在響城時經常聽到袁世凱總統府和新華宮儀仗的口號和軍樂的聲響,今天,來到了自家的門口卻不能動一動,坐在寶座上,一臉嚴肅地接受總統派來的禮官的朝賀。而紹英也在念著答詞。

  一切完畢後,溥儀來不及換衣服,穿著龍袍戴著帝冕跑到殿外,可是樂隊和儀仗隊已沒有了蹤影。

  正月十四是溥儀的生日,溥儀很想大總統再派軍隊儀仗來,可是總統府和國務院只是派了禮官,這在溥儀心裡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可是在遺老舊臣乃至於太監宮女那裡,則猶如下了一場春雨,希望的禾苗又茁壯生長起來。滿街上都能見到清時的袍褂,時時出現貴族和舊城的頂戴,而王公們的馬車則驕傲地滾動著車輪。袁世凱稱帝時隱匿的王公大臣,都如荒灘地上的蝗蟲一樣,從野草裡蹦跳出來,他們出人議會、總統府和國務院,出入達官新貴們的私宴和聚會。

  溥儀也忙個不停,內務府不斷地來請旨,賞賜諡號,賞賜花翎,賞賜頂戴。

  現在,人們對「優待條件」都深信不疑,對復辟大清都抱有幻想。

  和宮中所有的人一樣,四位太妃也沉浸在無比的歡樂之中,先前在袁世凱稱帝時的那種驚慌已蕩然無存。

  瑜妃、珣妃、瑨妃聚在太極殿裡。

  珣妃道:「三姐,你是有主見的,要拿個主意兒,那胖妹妹天天派小太監到長春宮和養心殿,行著她後宮主人的角色。這樣下去,咱們怎麼辦?」

  瑜妃道:「姑姑不要耽心,只要咱姐妹擰成股繩,她胖妹妹能強到哪兒去。」

  珣妃道:「九姐整日什麼事也不問,這本是件好事。可有關咱姊妹們的前途,你也不能袖手旁觀呀。」

  瑜妹稱為妃為姑姑,其她人則稱珣妃為三姐,瑨妃則是九姐。

  瑜妃道:「咱恢復祖業不是不可能。到時候,太后的位子該是誰的呀。」

  珣妃道:「若立太后,說什麼也輪不上她瑾妹。那光緒帝是繼咱同治帝的,咱在前,她在後。」

  瑜妃道:「可她現在在宮中主持,是王爺同意了的。」

  珣妃道:「那是袁世凱的主意,王爺當時是迫於壓力的。」

  瑨妃道:「所以,咱們也不能忘了母育皇帝的責任,我們都是皇額娘。」

  幾個女人卿卿喳喳說了半天才散去。

  瑜妃送走珣妃和瑨妃,正要進殿,所前面一片吵鬧聲,當確定是長春宮的人在吵鬧時,便急忙令太監扶自己來到長春宮。

  一見瑜主子到來,長春宮的吵鬧聲立即停住了。瑜妃令太監老媽子都集中起來,道:「方才我分明聽到有打架叫駡聲,鬧得沸反盈天的,怎麼這會兒都啞巴了。」

  「我要告訴萬歲爺,哼!」

  瑜妃望過去,見是博儀的看媽張連祿,便道:「你和誰打架。」

  一個太監道:「她整日罵我是豬,我不就胖點兒嗎?奴才實在忍耐不住她的譏笑,就還了句口,說她是螳螂,她順手就給了奴才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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