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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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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譚啜了幾口茶,說道:「湖北的秘密團體有日知會、共進會、群治學社、振武學社、文學社等。日知會的全體成員已加人我會,其本部被破壞後,被捕的朱子龍死於獄中,李亞東、張難先越獄逃出,胡瑛仍在獄中。群治學社多為文化人,但許多成員已打人新軍,主要同志有鄧玉麟、蔣翊武、劉堯澂、唐羲支、查光佛、詹大悲等。但查光佛、劉堯澂在私運炸藥時被發現,已逃走,不知去向。振武學社實際是群治學社變名復活的一個組織,以新軍士兵為主要骨幹,分佈在二十九、三十一、三十二、四十一、四十二等標及炮、馬、工、輜等各營,在憲兵隊及陸軍中學、陸軍測繪學堂軍需處也有加人。文學社其實是由振武學社演變而來,因振武學社也曾被破壞。文學社中,蔣端武、蔡濟民、馬榮、彭楚藩、孫昌複、詹大悲、何海鷗等為骨幹,胡瑛在獄中也參加了。他們在新軍中有廣泛的影響。共進會的大部分成員為本會會員,核心人物是孫武、焦達峰、劉公、居正等。以上是各會的情況。如今四川動盪,保路運動已為我同盟會所漸漸引導,四川的革命形勢已風起雲湧。端方此時調人四川的新兵,其中不少官兵是革命党人或與我們有聯繫。以上就是湖北的情況。」 宋教仁道:「湖北已成為漩渦的中心。如今湖南、江蘇、浙江、江西、兩廣等地的民眾為保路早已行動起來。我黨若在武漢舉事,中心開花,革命事業可一舉而成。」 「好!」胡漢民有點瘦削,但高挑的身材筆挺挺的,站在那裡顯得不怒自威,有點儒將氣派。他說道:「我們要進一步調整一下我們行動的方略,我們革命的對象是滿清政府,因此,應先把主要的敵人打倒。對立憲派,如果他們能順應革命形勢,我們也表示熱烈歡迎。這樣可以孤立敵人,壯大我們的力量,減少革命的阻力。我認為,革命時機不可錯過,反封建的任務卻要一步一步完成,不可能一蹴而就。」 宋教仁也說道:「大敵當前,我們不能多樹敵人,我們自己也不能孤軍奮戰,應把一切反清的力量團結起來。」 廖仲凱道:「中山先生去年12月離開擯榔嶼,此後到過巴黎、紐約、舊金山、溫哥華及加拿大太平洋的鐵路沿線各埠,最後到了芝加哥。先生在芝加哥出席了同盟會芝加哥公會的集會,並宣佈成立『革命公司』,先生許諾,購買該公司股票的本息,俟革命成功後加倍償還。在溫哥華,先生以革命政府的名義發行10元,100元,1000元三種面額的金幣債券。各地華僑都爭先恐後的捐獻。所以,革命的經費雖不寬裕,也還是能建立一支有戰鬥力的軍隊,能應付各方面的支出的。 「逸仙先生如今正在美國爭取國外的政治支持,作革命的宣傳。我認為,在中國腹地起義的時機已經成熟。」 黃興聽了大家的話,興奮地站了起來,大聲說道:「看樣子清朝的覆滅已為時不遠了!」 會議決定,成立以譚人鳳、宋教仁為首的同盟會中部總會,總會機關設在上海,就近領導長江地區的革命工作;譚、宋二人應隨形勢發展,進人湖北直接領導。其餘同盟會員,策應全國民眾,以響應支持。 端方調三十標和三十二標前往四川,二標遲遲不動。二標的軍隊屬第八鎮管轄,第八鎮統制張彪感覺形勢不對,於是派人暗地偵察。偵察來的結果讓他大吃一驚:留鄂的新軍中十分之三的士兵都和革命黨人有聯繫的。張彪迅速把這一情況報告湖廣總督瑞澂,瑞澂通令各地嚴加防範,同時進行了更嚴密的偵察和搜捕。 舊曆八月十五(10月6日),瑞澂正與妻妾在一起賞月歡度中秋,突然接到荊襄巡防隊統領得龍的電文。說,在漢口英租界內拿獲革命党劉汝夔、邱和商兩名。瑞澂得電,急令解到省署訊問。命令剛發,張標又來電,說在小朝街拿獲革命黨八人,內有一名女革命党叫龍韻蘭;又說陸軍憲兵隊什長彭楚藩內通革命黨,已查出拿下;同時,在雄楚樓北橋高等小學堂間壁洋房內,徼獲印刷告示、繕寫冊子的革命黨五人。張彪剛報告完畢,瑞澂又接到關道齊耀珊的電話,說洋房公所吳信元於漢口俄租界寶善裡內,捉到秦禮明、龍霞初二名革命黨人,並搜出炸藥、手槍、旗幟、名冊、印信、劄文底冊、信件等等。齊耀珊剛剛報告完畢,外邊又送來一名革命黨,是在黃土破千家街地方小雜貨店內逮捕的。 當天晚上,總督署內又查出炸藥一箱。有教練隊軍兵二人,覺得形跡可疑,便立即拿住殺了。 第二日辰刻,瑞澂對革命黨人並沒有怎麼審訊,一聲令下,全部殺掉。同時,瑞澂命令張彪及各地巡捕,只要是革命黨,可以就地正法,格殺勿論。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漏掉一個。 張彪拿著名冊回營,便命令將弁向各營查詰,各營官兵不得外出,外面的也不許一人人內。一連串的腥風血雨,立刻在各營中造成了疑神疑鬼、人人自危的現象,大家都無比驚恐,傳說張彪將根據小冊子按圖索驥,那時一個攀扯一個,不但真的革命黨會被殺頭,就是非革命黨,也將同歸於盡。 此時無論是革命人還是非革命黨人都想背水一戰,以便死中求生。大家公推的起義首領蔣翊武當即決定在十九日晚起事,可是由於巡捕的搜捕,破壞了領導機關,起義的命令沒有送出去。蔣翊武急忙逃走,不知在何處,一時間革命党群龍元首。 10月10日(舊曆八月十九日)下午。 三十一標工兵營內一時間噤若寒蟬,人們互相之間不僅不說一句話,甚至連日光都不敢與對方相交。這樣過了好長時間,突然,一個士兵喊道:「弟兄們,我們這是幹什麼呀?我們弟兄們之間還有什麼可懷疑的?相處這麼些年,要是我死了你們就好受嗎?無論哪一個死了我們都不會高興的。你死、我死、他死有什麼區別?來,弟兄們,反正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不如痛痛快快地喝一場,吃一頓。」 他的話立即得到響應。於是大家齊聲道:「革命就是要革個痛快,要殺頭也殺一個痛快。」於是便紛紛地掏出自己的錢,買來酒肉大吃特喝起來,一直喝到很晚。 當晚,工兵營前隊二排長陶啟勝前來查夜,見許多人在喝酒吃肉,而另一個士兵金兆龍正在把子彈裝人槍膛,便厲聲喝道:「這是幹什麼?你想造反嗎?」 正在氣頭上的金兆龍,聽到排長的話,便咬牙切齒地說道:「老子就是要造反,你又能怎樣?」 二排長伸手就要抓他,金兆龍和他扭打起來。金兆龍邊打邊叫:「弟兄們,趕快起來!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死也要死個樣子出來,還能伸著脖子讓人家砍嗎?」 士兵程定國聽到喊聲,舉起槍托把二排長陶啟勝砸倒。 正在這時,管帶聽到動靜趕來查問,另幾個士兵見他過來,舉槍便打。 左隊兵士方興,這時在門前空地上扔了一枚炸彈,振臂大呼:「整隊整隊,集合集合。」於是集合起四五十個士兵。 工兵營的騷動迅速像一陣風一樣卷人到步、馬、炮、輜各營,各營官兵拖炮的拖炮,背槍的背槍,彙集起來,先佔領了楚望台軍械庫。 此時,群龍無首,士兵熊秉坤站在高處高聲叫喊道;「我是同盟會的總代表,向大家宣佈,從現在起,我們的軍隊叫湖北革命軍。今天晚上,我們的目標是攻佔總督衙門,口令是『同心協力』。但軍隊的指揮應當是楚望台的隊官長吳兆麟,他進過參謀學堂,也打過仗,人稱他是『智多星』,我們選他作總指揮,你們說行不行?」 「行——」一聲齊出,如霹靂震響。 吳兆麟也不推辭,站在一個桌子上,高聲叫道:「同志們,我既是總指揮,弟兄們就要絕對服從我的命令,你們能做到嗎?」 「堅決聽從指揮。」大家齊聲答道。 恰在這時,蔡濟民又帶著別的營的士兵和學生趕到楚望台。南湖炮隊也把火炮拉了過來,吳兆麟命令把炮架設在中和門城樓、楚望台、蛇山和其他制高點上,調二千人圍攻總督衙門。 瑞澂聽到消息,哪敢多停留一刻,這個拍馬屁的能手在關鍵時刻連個電報也沒發向朝廷便帶著妻妾逃出城,到楚豫兵艦上躲了起來。張彪躲藏到日本領事館裡,也不敢出頭。 11日上午,革命軍取消舊的紀年法,改稱黃帝四千六百零九年,各處飄揚著用十八顆星代表十八個省的臨時國旗。 武昌各屆人士在諮議局召開選舉革命軍鄂軍都督大會。諮議局議員劉庚藻建議推選第二十一混成協協統黎元洪為都督。臨時指揮吳兆麟首先表示同意。隨後大家推選劉庚藻、馬蒙、蔡濟民、湯啟發、張振武、方維等去迎接黎元洪。 黎元洪聽到門外一片叫聲,以為革命黨是來革他的命的,忙躲在後室的床後面,但還是被搜到了。黎元洪嚇得癱軟著站不起來,幾個人扶著他。劉庚藻道:「我們此來並無惡意,諮議局選舉了都督,大家一致推選黎公,我們是請你就任湖北都督的。」 「莫害我,莫害我,誰同你們造反!」 馬榮道:「望你以國家民族利益為重,擔此要任,難道你還願意為那個小皇帝、那個即將覆滅的朝廷效力嗎?」 這話讓黎元洪有點動心。黎元洪覺得清朝的氣數已盡,於是也道:「你們人才很多,你們不要來找我,我幹不了這件大事。」 蔡濟民不耐煩,舉起槍道:「當不當也要隨我們走一趟。」 「你們要我到哪裡去?」黎元洪驚慌地道。 劉庚藻說:「到諮議局。」 到了諮議局,黎元洪一見有許多熟面孔,連諮議局的議長湯化龍也在那裡,心裡安穩了許多。 當即,有人拿出佈告,要黎元洪簽字。黎元洪大叫道:「我無德無能,無論如何也不簽這個字。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我又不是革命黨,你們不要害我。」 此時,革命党人李翊東舉槍對著黎元洪說:「不殺你讓你當官你還不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再不答應,我一槍崩了你!」 說完,李翊東拿起筆在佈告下的「都督」前寫下個「黎」字,說:「我代簽了,你看著辦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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