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文天祥 | 上頁 下頁
一七


  杜滸從此跟隨文天祥抗元,同生死,共患難,並肩戰鬥,既是得力助手,又是好朋友。

  正月十八日,伯顏率兵進至皋亭山,離臨安城只有30裡了。文天祥再次向朝廷請求,要三宮撤走,自己率眾軍民背城一戰。陳宜中等人執意不肯。

  太皇太后這時已把國璽送給伯顏,伯顏要求南宋派陳宜中前來談投降之事,太皇太后讓他立刻就去。

  陳宜中心想求和投降,但又不想充當罪魁禍首,於是,就在十八日晚上,步留夢炎的後塵,也偷偷逃跑了,做了南宋第二個逃跑的丞相。

  朝廷不能沒有右丞相。十九日,南宋朝廷任命文天祥為右丞相兼樞密使,統率諸路軍馬。從此,人們便稱他為文丞相。

  朝廷此時任命文天祥為右丞相,是想讓他出來收拾這個殘局,並代替陳宜中去元營接洽投降的事項。

  而文天祥則自有他的考慮,十九日,文天祥親眼見到,臨安城外元軍的鐵騎馳騁,一支元軍已駐紮在城郊的榷木教場,宋朝的許多兵將紛紛前往那裡投降,而朝廷已無法制止。城中百姓人心惶惶,不知所措,朝廷裡一派混亂,簡直是國已不國了。而文天祥的義兵主力又在富陽,來不及調回。如果再不想辦法,就來不及了。他同意當右丞相,就是想利用這個職務,為挽救敗局再作一下努力。

  朝廷要他出使元營,朝中的大小官吏也都懇求文天祥前去,以保住他們的性命。

  文天祥在國事危急的緊要關頭,同意出使元營。

  他認為:「第一,國事至此,不能顧惜自己的生命;第二,伯顏總得講道理,自己可以用語言打動他,也許能取得講和退兵的結果;第三,也可以借機窺探元軍的虛實,歸來好研究對付的策略。

  他還提出,自己辭去右丞相不拜,以端明殿學士的身份前往,以此表明自己沒有議和、議降的權力,不是去談投降事宜的。

  跟隨文天祥身邊的杜滸堅決反對文天祥出使元營,他說:「伯顏什麼事都能幹出來,文大人此去他們是不會讓你脫身的;再說,文大人離開了臨安,朝廷也就失去了主心骨,誰還能支撐這個局面?」

  然而,文天祥沒有聽這樣的勸告,朝廷的其他人更不聽杜滸的意見。二十日,太皇太后命文天祥和左丞相吳堅、同知樞密謝堂、安撫賈余慶、中貴官鄧惟善出使元營。文天祥大步走出朝門,他想,在這些人裡,敢同伯顏進行鬥爭的也就是他了,自己肩負著重擔,不能怕威脅,也不能受利誘,一定不辱使命。

  然而,文天祥錯誤地估計了元人,將他們看得太簡單了:元宋交戰多年,現在元兵已在京城門口,怎麼會有說服他們退兵的可能呢?以往出使元營的人沒有被扣留過,那是出使的人沒有把對方惹怒,而文天祥慷慨陳辭,觸怒伯顏,他們怎肯放他回去,又怎能讓他窺探虛實呢?自己不把自己當成右丞相,而朝廷、伯顏則不這樣看。

  這種深入虎穴,勇於自我犧牲的精神是難能可貴的,而此舉脫離實際,實屬下策,以至後來連他自己也後悔莫及。

  文天祥及其隨行的人來到設在皋亭山明因寺的伯顏大營前,儘管元營前站滿兵將,佈滿了刀槍,殺氣騰騰,十分森嚴,他卻翻身下馬,昂頭挺胸,旁若無人地走進了元營。伯顏驕橫而傲慢地坐在大營正中的虎皮交椅上,衛士手持刀槍站立兩廂,好一個威風凜凜。

  「下跪!」兩旁的衛士吆喝道。

  文天祥面不改色,從容不迫地作了個揖,然後立在那裡。

  「為何不下跪?」伯顏問。

  「我身為大宋使臣,哪有向你下跪的道理!」文天祥據理而答。

  伯顏一聽,深知此人非同一般,便讓人搬來椅子,叫文天祥坐下。

  「丞相前來是談投降的事嗎?」伯顏單刀直入,先發制人。

  「投降是前丞相一手操辦的,我一概不知。現在太皇太后派我做丞相,我沒敢拜,先來軍前商量兩國關係的大事。」文天祥胸有成竹,絕對不承認是來談投降的,只是說前來商量。

  「商量大事,也很好嘛!」伯顏一時摸不著頭腦,隨口答道。

  接著,文天祥就反問伯顏:「本朝承帝王正統,乃衣冠禮樂之所在,北朝究竟是想把它作為國家來對待呢,還是想毀了它的社稷呢?」

  這是個非常尖銳的問題。因為宋朝歷來是正統,忽必烈下令攻宋,發佈的詔書,只以賈似道扣留使者為口實,並沒有說要滅亡宋朝。文天祥抓住這點,要伯顏答覆。

  伯顏為難了,只好含糊其辭道:「我們皇上的詔書說得明白:社稷必不動,百姓必不殺。」

  文天祥聽了這話,便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進一步提出要求:「你們先後幾次和本朝訂約,但都背信棄義。現在你既然說『社稷必不動,百姓必不殺』,也就是說願意友好,那就請把軍隊退到平江或嘉興,再把咱們談的情況上奏北朝皇帝,等詔令下來,然後再繼續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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