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文天祥 | 上頁 下頁 |
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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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祥心想,現在大兵壓鏡,只有堅持元軍先撤,才能出現緩和的局面,採取對策。 伯顏知道這是文天祥設的緩兵之計,但又沒有理由發火,只得辯解說:「這恐怕不好辦吧。」 「那麼說,你們大兵圍住臨安,想幹什麼?不就是想滅了宋朝嗎?」 「這個」伯顏有些不好回答了,但仍用傲慢的眼神看著文天祥,似乎是在威脅:我們就是要滅了你們! 文天祥毫不示弱,聲調越來越高:「依我看,退兵講和,乃是上策,不然打下去對你們也沒有好處。 現在,淮東、淮西仍在我們手裡,兩浙、閩廣還有更多的土地,百姓誓與元軍戰到底,你們肯定不能打贏!」 「哈哈」伯顏冷笑道,「你們南朝的文臣武將,投降的太多了」 「賈似道、呂文煥這樣的敗類是有,但英雄豪傑,忠義之士,不可勝數!比如常州一戰,你親自出馬,不也是損兵折將,頭破血流嗎?」 文天祥的強硬態度使伯顏感到驚訝,他從來沒見過敢於頂撞元軍統帥的南宋使節,但也不相信文天祥真的不屈服,於是就聲色俱厲地恐嚇道:「大膽!竟敢侮辱本帥。來人啊,把他拉出去砍了!」 文天祥聽了,毫不畏懼,冷笑道:「我是宋朝的狀元、宰相,只欠一死報國了,刀、鋸、油鍋,我都不怕!」 伯顏聽了這話,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氣得不得了,但又不便魯莽行事,一時不知所措。大帳裡,伯顏身邊的元將,見文天祥的態度這樣堅定和凜然難犯,都非常驚奇和欽佩。而與文天祥同去的吳堅等人,早已嚇得面如土色。 伯顏想,再和文天祥談下去也不會有好結果,就對他們說:「現在,我派宋朝降將程鵬飛陪同吳堅等人返回臨安,去見太皇太后,親自聽聽宋朝朝廷的意見。文丞相今晚暫時留在這兒安歇。等他們回來,咱們再來商議。商量好了,你即可回去。」 這是伯顏想出的一條毒計,他瞭解南宋朝廷情況,吳堅等人回去,必然會加緊投降活動,太皇太后除了投降,沒有別的主意。扣著文天祥不放回朝,是因為他怕文天祥回去反對投降,很有可能再率領義軍起來抵抗。 文天祥看出他的用意,厲聲質問:「我為商議宋元雙方大事而來,現在他們幾位回去,為何扣留我?」 伯顏裝出笑臉,溫和地說:「你是宋朝大臣,責任重大,今天說的這些事,咱們要再好好地商量,就暫且留下來吧!」 他不容文天祥申辯,就派手下人把文天祥帶走軟禁起來了。 一夜之間,形勢發生了巨大變化。吳堅等幾位使者返回臨安,朝廷中從太皇太后到各位大臣,都認為戰、守、走均已不可能,只有投降,於是準備好了正式降表。賈余慶這時竊取了文天祥右丞相的職位,準備與元朝簽訂投降協議。 二十一日,吳堅、賈余慶等人帶著降表來到元營,同來的還有呂師孟等。他們向伯顏遞了降表,南宋正式投降了。 伯顏接受了降表後,請文天祥進帳。這時,儀式已然結束,伯顏正準備打發賈余慶等人離去,仍扣著文天祥不放。文天祥見此情景,怒火萬丈,他想回去當面質問太皇太后,已經不可能了,便指著賈余慶破口大駡,罵他賣國求榮,罵他認賊作父:「賈余慶你想一想,大宋沒有虧待你,而你卻引狼入室,奉獻國土,將來你怎麼有臉見先帝於地下」 罵完賈余慶,又罵伯顏不守信用:「卑鄙無恥的小人,言而無信,靠欺詐手段得了臨安,大宋人饒不了你們」 伯顏見文天祥這樣,也沒辦法,就讓原先在襄陽投降元軍的呂文煥以及這次前來的呂師孟叔侄二人去勸文天祥。 呂文煥上前說:「文丞相息怒,忍耐兩天,伯顏就會讓你回去了。」 文天祥一見呂文煥,十分厭惡,心想,這樣一個不知羞恥的傢伙,居然也來勸我!於是大罵道:「你這叛賊,還有臉來跟我說話,快快滾開!」 呂文煥又羞又惱,仍厚著臉皮問:「丞相何故罵文煥是叛賊?」 文天祥厲聲說道:「國家不幸,到了這種地步,你就是罪魁,身為大將,卻以城投敵,不是叛賊又是什麼?三尺孩童都在罵你,何況我呢!」 呂文煥臉上火辣辣的,但他極力為自己開脫:「我守襄陽6年,糧盡援絕,朝廷不發一兵一卒,怎麼能怪我?」 文天祥義正辭嚴地指出:「力窮援絕,就應該以死報國。你貪生怕死,愛子惜妻,投降元軍,既辜負了國恩,也敗壞了自己的聲譽!現在你們這一族人都成了叛逆,千秋萬世之後,也要受人唾駡!」 呂文煥被說得啞口無言,耷拉著腦袋不吭聲了。 呂文煥的侄子呂師孟,也是個投降派人物,這次隨使者入元營,決心來做奴才,還自以為得計,見文天祥這樣罵自己叔叔,又聽文天祥說他們一族人都是叛逆,就氣衝衝地走上前,用無賴的口吻說:「文丞相不是曾經上疏要殺我呂師孟嗎?為什麼不殺呢!」 「你叔侄都投降北朝,沒有把你們全族斬首問罪,是本朝人用刑失當。而你還有臉到朝廷去做兵部尚書! 我深恨當時沒能殺了你們叔侄。現在你們要殺我,正是成全我做大宋的忠臣,是我求之不得的呢!請殺吧!」 一席話說得呂師孟張口結舌,文天祥的英雄氣概,使他們叔侄兩個惶恐不安,也使在場元軍將領無不欽佩。他們稟告了伯顏,伯顏吐著舌頭稱讚道:「文丞相心直口快,真是一個大丈夫!」 驛館——囚禁文天祥的地方,門口層層設防,連圍牆外也有穿便衣的暗哨把守。文天祥失去了自由。 屋內,臨窗處有一張桌子,桌上備有文房四寶,靠東牆鋪有三張床,一張是文天祥睡的,另外兩張是伯顏派來監視文天祥的元朝官員唆都和忙古歹睡的。 唆都和忙古歹除了對他監視,還有另一重任務,那就是做說客。幾天來,這兩個說客費了許多口舌,收效卻太微小了,這使得他們感到狼狽與尷尬。 文天祥不願理睬他們,終日只是寫詩練字;唆都和忙古歹閑得無聊,經常外出散心。 這天,屋裡只剩下文天祥一人,他面對素箋,想起戰國時齊國的孟嘗君在出使秦國時被拘,當他設法逃出虎口到達秦國的邊境函谷關時,天還沒亮,按照當時的邊關規定,必須等雞叫才可放人出關,孟嘗君回國心切,他想了想,尖著嗓子學起了雞叫,他這一叫,遠近的雞都跟著叫了,於是,邊關放行,孟嘗君脫險! 文天祥想,倘若我也能像孟嘗君那樣逃出虎口,回到臨安,那才好哩。想到此,文天祥詩潮滾滾,當即揮筆寫道:眼看銅駝燕雀羞,東風花柳自皇州,白雲萬里易成夢,明月一間都是愁。男子鐵心無地著,故人血淚向天流,雞鳴曾脫函谷關,還有當年此客不? 寫畢,文天祥低吟了一遍,覺得非常滿意。他把詩藏好,以免給元人搜去,而暴露自己的心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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