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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在長安的苻堅和王猛早已商定:燕國食言之日,即我出兵之時。聽了石越的彙報,見了石越帶回來的信,苻堅冷笑幾聲,拍案而起,下令進行戰爭動員。

  苻堅對王猛說:「伐燕大計,乃愛卿一手籌劃,而今已到瓜熟蒂落階段,朕請愛卿掛帥,代吾出征,以遂吾統一中原之志,同時也使愛卿有滅燕之大功,傳天下以美名。」

  王猛叩謝曰:「猛本一寒士,蒙陛下不棄,委臣以重任,燕賊不滅,臣寢不安席,食不甘味,潛心準備,以待時機。今上天將機會賦予陛下,臣當夙夜在公,兢兢業業,一往無前,直搗鄴城,以不負陛下之聖恩。至於臣之聲名,何足道哉?」

  苻堅道:「我與你朝上曰君臣,朝下曰兄弟,願愛卿一心作戰,勿慮其它。你帶兵先行,吾作汝後盾也。」

  苻堅任命輔國將軍王猛掛帥,建威將軍梁成、洛州(州治河南陝縣)刺史鄧羌為副帥,率步騎兵共3 萬人討伐燕國。任命慕容垂之子慕容令為參軍,以作嚮導。

  王猛將軍務佈置完畢,特意去見慕容垂。慕容垂設宴招待為之餞行,酒過三巡之後,王猛說:「猛有一事相求,不知老友肯賞光否?」

  慕容垂說:「吾乃落難之人,蒙天王陛下不棄,得列朝堂,正欲效力以報天王陛下之恩。景略兄有事盡可言之,吾豈有不准之理?」

  王猛道:「老友世子慕容令為吾之參軍,與吾一起出軍。請老友賜我一物,讓我賭物思人。」

  慕容垂欣然應允,解下隨身掛著的佩刀,交給王猛,說:「難得景略兄如此重情義,讓我無言表達感激之情。這是我最心愛的一把金刀,權當贈禮。」當然少不了托咐王猛對其大兒子慕容令多多關照。

  王猛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見,我在千里之外,軍帳之中,見此佩刀,如見兄面,可解我思念老友之愁也。」

  二人牽手言歡而別。慕容垂不禁感慨萬千。在前燕時,皇帝是他侄兒,太傅是他堂叔,皇太后是他的妻姊,可謂至親也,然而一個個嫉賢妒能,欲置他於死地。而今逃離家國,雖處異國他鄉,天王待他為上賓,委之以重任,王猛待他為兄長,處處尊重,今日出征還特來告別,敘兄弟之情。難怪秦小而強,燕大而弱也!但是,他哪裡知道,王猛已經設好了一個圈套,等著他們父子來鑽哩!

  公元369 年12 月,王猛大軍直撲洛陽。這條進攻路線,鄧羌和苟池在5個月前援助燕國打桓溫時曾經走過,可謂熟門熟路,加上又有慕容令當嚮導,更是輕車熟路。前燕沒有將這一帶作為防禦重點,沿途兵力薄弱,王猛大軍如秋風掃落葉,餓虎撲綿羊,幾乎沒有遇到什麼障礙,便包圍了洛陽。

  消息傳到前燕首都鄴城,皇帝慕容暐十分驚慌,但太傅慕容評頗有些不以為然。過去,他認為秦國不可能進攻燕國,現在他又認為秦國不可能戰勝燕國。他對皇帝慕容暐說:「陛下不必憂慮,王猛不過一個窮書生,出身卑賤,成不了大事。派樂安王慕容臧率10 萬精兵,即可解洛陽之圍,讓秦兵縮回關西。」

  慕容暐的身子是自己的,腦袋卻長在太傅慕容評和母親可足渾氏的身上,既然太傅說不必憂慮,那就盡可放心吃喝玩樂。按照慕容評的意見,他下令樂安王慕容臧率10 萬精兵馳救洛陽。讀者也許還記得,這個慕容臧先生在抵抗桓溫北伐時,剛一接觸便兵敗如山倒,掉頭飛馳逃回鄴城。他唯一做了的一件事,是建議皇帝慕容暐派散騎常侍李鳳到前秦求救。現在掛帥來抵抗王猛,不知是否有出色表現。

  慕容臧出兵的時間是公元369 年底370 年初。此時王猛已將洛陽圍得水泄不通。但是王猛卻圍而不攻。手下將士個個踴躍,都想在攻擊洛陽的戰鬥中建立功勳,王猛嚴令不准。他對梁成、鄧羌等將領說:「洛陽守將慕容築聽說慕容臧援軍已出發,必然拼死抵抗,我若攻城,傷亡必大。不若圍點打援,先將慕容臧打回去,洛陽不攻自破也。」梁成、鄧羌會意。

  王猛令梁成、鄧羌率精兵1 萬繼續向東挺進,迎頭打擊慕容臧。他說:「慕容臧馳援洛陽,不會料到我軍會長途奔襲與之交戰,你等攻其不備,必獲大勝。然後,你等佔據有利地形,與之對峙,使其不敢西進。援軍被阻,洛陽之下指日可待也。」

  梁成、鄧羌領令而去,在滎陽的石門(今河南省滎陽縣北,桓溫令袁真開鑿運河未開通之處)與慕容臧的援軍接觸。誠如王猛所料,慕容臧未料到圍攻洛陽的前秦部隊竟會出現在這裡,猝不及防,被梁成、鄧羌一陣猛打猛衝,被斬首3000 余級,生俘其將領楊劇。慕容臧立即潰不成軍,重演了他與桓溫交戰時的故伎,向後逃跑。梁成、鄧羌一路追擊,斬獲無數。直逃到新樂城(今河南省新鄉市),慕容臧才據城固守。梁成、鄧羌以1 萬兵力,將慕容臧的10 萬人馬打得潰不成軍,已達到戰略目的。於是不再攻城,引兵而還,守住滎陽以西的虎牢關。慕容臧加固新樂城池,在梁成、鄧羌退後,也帶兵向北而還。(此段史實,《資治通鑒》的記載與《晉書·載記》中的《慕容暐傳》、《苻堅傳》皆不同,通鑒言「燕衛大將軍、樂安王臧城新樂,破秦兵于石門,執秦將楊猛」,似不合軍事常理,援軍勝則洛陽之圍當解,何以降?恐誤。故本書採用《載記》之說,而棄通鑒之說。作者注)

  洛陽守將乃前燕帝國的荊州刺史(荊州與洛陽,何其遙也!五胡十六國時代,此類笑話比比皆是)、武威王慕容築。他老先生眼巴巴地等著慕容臧帶兵來救他,望眼欲穿,等來的卻是援軍大敗從滎陽縮回新樂的不祥之兆,於是欲守不成,欲逃無路,陷入絕望之中。這時,左右給他送上一封書信,說是圍城秦兵從城外用箭射進來的。

  慕容築趕緊拆開來看,發現來信人是前秦輔國大將軍王猛。信中寫道:「我秦國軍隊現已堵住成皋(河南省滎陽以西之虎牢關)之險,切斷盟津之道(河南孟津縣黃河渡口),聖駕(即天王苻堅)虎賁之師百萬,出軹關(河南省濟源縣西北,晉豫交通要道)而直撲鄴城(前燕首都、河北省臨漳縣)。金墉(洛陽西北要塞)守軍已窮途末路,外無救援,成甕中之鼈也。我圍城部隊威武雄壯,無堅不摧,無險不克,軍威聲勢,將軍在城上可親眼目睹也。如此虎賁之師,豈是將軍麾下三百疲憊之卒所能抵擋?若將軍能識大體,許我和平進城,可保洛陽城池無損,人民免遭塗炭,則將軍功莫大焉!」慕容築見信,半響不語,猶豫良久之後,終於決定投降。他親手寫了降書,用箭射出城外。王猛見信之後,恐有詐,作了預防埋伏的嚴密佈署。在約定的時間,慕容築打開城門之後,先騎兵,後步兵,分層次地進城,部隊一進城便搶佔有利地形,把守要道交通。一切平安無事之後,王猛才進城受降,將指揮部搬進洛陽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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