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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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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太后本來是十分欣賞他的,可以說備愛有加,如果不是慈禧太后對他如此看重,他奕是絕對不會有如此顯赫的地位和權傾于國的大權的。與七弟奕相比,他們倆人處於同樣的皇室親王地位,在辛酉政變中所起到的作用也是伯仲之間。更進一步說,奕與奕還多一層親屬關係,他是慈禧太后的妹夫,皇叔加姨丈的雙層關係,然而,慈禧更看重他奕而不是奕,這其中的原因也只有奕自己明白。 可是,自從那件事發生後,奕的政治輝煌達到了頂峰,從此雖然沒有一落千丈,但在慈禧太后心目中的形象卻大大打了一個折扣,甚至說,西太后一天天討厭起他來了。奕也知道慈禧太后再討厭他也決不會把他趕出政治舞臺,他的朝中大權地位西太后也動搖不得。一是慈安太后主持大政,西太后不敢恣意妄為;二是皇上還如此年幼,舉國上下仍然一片渾亂,仍然需要他奕這根臺柱子;三是奕與洋人交上了友好關係,有洋人作後臺,兩宮太后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 變沂一想起那件事心裡就不舒服,多少也有幾分後怕,以致後來再拜見西太后都不敢正視她那雙眼睛。 那是一個悶熱的午後,奕去儲秀宮送摺子,慈禧午睡剛剛醒來,一聽恭親王求見,便略施粉黛接見了他。 奕叩拜完畢,便一板一眼地奏起事來,他講了半天仍不聽慈禧有什麼反應,抬眼一看,慈禧正用火辣辣的目光盯著自己呢?他說了什麼慈禧卻一句也沒有聽見。 慈禧見奕也怔怔望著自己,更加放肆了,淡淡一笑,輕啟朱唇說道:「六爺看什麼?」 「我——」 奕臉微微一紅,卻說不出話來,急忙垂下頭。慈禧卻十分大方地問道:「六爺我與恭王福晉相比誰美呀?」 奕更加不安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男人愛漂亮,女人愛瀟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六爺不妨直說?」 奕低頭說道:「微臣福晉乃是一名普通女人,怎敢於太后金技玉葉相比,太后是萬人挑一,經過層層篩選才得以選進宮的,無論是才華還是容貌都是群芳之冠。」 慈禧笑道:「六爺太過自謙了,恭王福晉是大學士桂良之女,官宦之家的千金,也是千金之體,怎是一般民女可比。」 慈禧忽然話鋒一轉,試探著問道:「六爺身為議政王食雙王俸祿,位尊職顯可與當年的多爾袞相比,難道六爺就沒有多爾袞當年的想法?」 奕一聽慈禧把他和多爾袞相比,嚇得幾乎變了色,撲通跪倒哀求說:「請太后明鑒,微臣只想盡微薄之力協助皇上和兩宮皇太后掃平內亂振興我朝,決無其他想法,請太后不要妄加猜疑。」 「哼,男人都是有賊心而沒有賊膽,我就不相信六爺對我從來沒有產生過那種想法,如果六爺願意的話——」 慈禧瞟了奕一眼,又壓低聲音說道:「在我們滿洲風俗中這也是常有的事,不說一般民間家庭,就是皇室之內不也時有發生嗎?倘若恭王擔心外界的輿論,你我可以暗中——」 「請太后自尊自重!」 不待慈禧說下去,奕一惱火說了一句不軟不硬的話。 慈禧一聽這話,又氣又惱,白淨的臉由紅而青,半晌才喝斥一句:「奕,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覺你是正人君子,背後還不知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呢?」 慈禧說過這話以後,忽而又轉怒為笑,十分坦然地說道:「許多廷臣私下議論,都說六爺正直無私、光明磊落,有君子之風,本宮不太相信,今日故意說幾句挑逗的話試探六爺,六爺果然如眾人所說,有六爺這樣的人做議政王,多爾袞當年的事再也不會發生了,這是我與慈安太后最放心不下的,今天看來這種擔心沒有必要了。請六爺繼續奏事吧!」 奕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急忙說道:「微臣所奏之事摺子上寫得十分清楚,請太后仔細觀看吧?」 說完,放下摺子告退了。 奕何嘗不知道那幾句話是慈禧臨時編湊出來讓自己下臺的,對於慈禧是什麼樣的人奕更加清楚。有幾次他單獨向慈禧奏對時,慈禧都是用這種火辣辣的目光看著自己,偶爾閒談之間話語中也有幾分挑逗的語氣,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慈禧今天會說得這樣露骨。 也就是這件事發生後不久,宮中就有人謠傳慈禧與榮祿如何如何親密,奕在十分震怒之餘多少也有一絲的酸楚。 奕來到儲秀宮。安德海正和幾名太監在打彈子,他們一見恭親王來了,都急忙向奕點頭致敬,唯有安德海裝作什麼也沒看見,只顧打自己的彈子。 奕一見安德海在那裡怡然自樂,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心中很不高興。他知道安德海這個狗奴才是看著慈禧眼色行事的,自從慈禧對他不開胃以來,安德海每次見到他總是愛理不理的,讓奕十分惱火。一個下等的奴才膽敢如此囂張,不懲治一番這還得了。 奕心裡窩著氣問道:「安德海,太后在宮中嗎?」 安德海裝作沒聽見,理也不理,仍然繼續打自己的彈子。 「安德海!你是個聾子還是啞巴?本王問你話你聽見沒有?」 奕提高了嗓門,十分生氣地問道。 安德海這才裝作剛剛聽到奕說話的樣子,轉過身來:「哦,是恭王爺,奴才只顧打彈子,沒有聽見恭王講話,請問王爺有何吩咐?」 奕壓著性子問道:「太后在宮中嗎?你去回報一聲,就是奕叩見。」 安德海轉動著手中的彈子,一邊搖頭晃腦地說:「太后在是在,只是恭王爺今天來的實在不湊巧,太后早晨傳下話來,說今天身體不適,誰也不見,恭王爺還是請回吧!」 若是平時奕轉身就會離去的,可他今天是來向慈禧太后賠禮的,怎能不相見呢?他估計這是慈禧估計他會來,故意這樣吩咐給下人的。倘若真是這樣,他更要見一見慈禧。 奕又對安德海說道:「安德海,你去通報太后,就說恭親王有要事求見太后,看她見不見?」 安德海有點不耐煩地說道:「通報也沒有用,太后已經說了今天任何人不見。」 奕發火了,大聲喝斥道:「安德海,你立即給本王去通報,見與不見你先去通報,太后說不見,本王立即就走!」 安德海見奕發火了,很不樂意地哼了一聲:「太后已經發過話,誰敢去惹她不高興?如果恭王爺不在乎就自己親自去問一問太后見是不見,恭王爺請吧!」 奕哪裡受過這種窩囊氣,在外臣中間,變沂是眾臣的核心人物,眾人如群星捧月一般圍著他轉,想不到在宮中竟受這麼一個奴才的氣。他緊走兩步,大喝一聲,抓住安德海的衣領,掄起胳膊就是一拳,隨口罵道:「大膽的奴才,我看你能囂張到何種地步,你膽敢狗仗人勢,我且打死你,看你的主人能怎麼樣?」 啪地一拳砸在安德海的臉上,安德海的臉馬上變了形,鼻子流血,嘴也淌血,白淨的臉變成一個大花臉。 安德海沒有想到奕發這麼大的火,否則他也不會如此放肆,如今見奕動起真格的,害怕起來,苦喊著哀求說:「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大人不見小人怪,王爺饒過奴才吧!奴才這就去給王爺通報。」 奕仍抓住安德海的衣領不放,又喝斥道:「今後再狗仗人勢,不識抬舉,本王要了你的命!」 「小的不敢,小的今後再也不敢了!求王爺高抬貴手饒過奴才這一回吧?」 奕哼了一聲,鬆開抓住安德海衣領的手。 安德海爬了起來,跌跌爬爬地向宮內跑,邊跑邊喊:「太后救命,太后救命!」 剛喊兩句,迎面碰上慈禧走了出來,她一見安德海那個狼狽樣,氣得渾身哆嗦,大聲喝斥道:「瞧你那個熊樣,平時會威風著呢?關鍵場合成了熊包,隨我出去理會他!」 奕剛開始打安德海的時候就有人跑進去報信了,慈禧聽說安德海被打,這才急匆匆走出來。 慈禧來到宮門口,見奕餘怒未消,正氣呼呼地站在那裡,冷笑道:「我以為誰這麼厲害,有這個膽子在宮內大吵大鬧還動手打人呢?原來是六爺,呵,滿朝文武也只有六爺能有這麼大的權力,敢耍這麼大的威風。六爺是昨天威風要的不夠,今日第二次進宮要威風呀。安德海,你是狗眼不識泰山,挨打不虧,你也不看看是誰來了,不早一點磕頭迎接,挨打不虧,應該再打。安德海,你走到六爺面前,讓六爺再打幾下消消氣,打死你不要緊,若是讓六爺氣著也就了不得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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