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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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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奏房的太監。」 慈禧的臉色這才緩和過來,本著臉問道:「小安子,我且問你:當年在宮中的那位西藏喇嘛桑巴特你是如何處理?」 「桑巴特?」安德海小眼球一轉,「多年前就被奴才給解決了,恐怕他的骨頭都已經變成糞土了。」 「安德海,你狗大膽,竟敢欺蒙本宮!」慈禧一拍禦案說道。 「奴才不敢,奴才句句是實。」 「哼,你句句是實,你看這信中寫的什麼?」 安德海接過信劄一看,大吃一驚,只見上面寫道: 啟稟太后:勝保最近從一名叫桑巴特的西藏喇嘛那裡得知太后的一項秘密,他為了獨自佔有那秘密,已將桑巴特殺害,至於什麼秘密卑職不曉,編修蔡壽祺。 「安德海,你不是說桑巴特早已被你除去了嗎?為何如今又冒出一個桑巴特,這作何解釋?」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西藏喇嘛分明是奴才親手毒死的,也是奴才親手派人把他扔出去的,怎麼會復活呢?真是不可思議!」 「你用的什麼藥?那藥是否假?」 「奴才用的是鶴頂紅,奴才當時還用一條狗作試驗呢?絕對不假。」 「桑巴特是否喝下毒藥?」 「奴才親眼看他喝過那有鶴頂紅的藥酒後便死去了,奴才這才把他扔到京外去,怎麼會復活呢?除非那西藏喇嘛有起死回生的功能,否則,就是有一百個桑巴特也死過了。」 安德海又看了看信劄,疑惑地問道:「莫非這蔡壽祺是故弄玄虛欺騙太后的,以此向太后邀功領賞?」 「哼,你想推脫責任?蔡壽祺一個小小的編修怎麼會知道內廷曾經有一個西藏喇嘛桑巴特的事,那時只怕此人尚沒有做官呢?就是蔡壽祺從別人的口中聽說過桑巴特,也沒有必要把勝保也扯進去?他難道不知道勝保的地位和聲望嗎?」 安德海又是困惑又是害怕,他注視著慈禧的表情,小心翼地問道:「以太后之見,這件事應該怎樣處理呢?」 慈禧沉吟片刻說道:「不管是真是假,先查清蔡壽祺的人生經歷,火速把蔡壽祺從陝西勝保大營調回京,待瞭解事情的真相後再作進一步處理!」 安德海急忙點頭哈腰地說:「太后稍坐,奴才這就去吏部查一查蔡壽祺的身世,待查明之後再來奏報太后,請太后定奪。」 慈禧擺擺手,安德海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 慈禧坐在那裡細細揣摩著手中的密劄,心裡七上八下,假如那西藏喇嘛桑巴特沒有死,對自己實在不利,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陷害雲嬪的前前後後他都知道,雖然這事時過境遷,追究起來也不能將自己怎麼樣,但對於自己的名聲卻十分不利,倘若有人借此大作文章,這垂簾聽政的資格就可能被取消。特別是這密劄中提到勝保從桑巴特那裡掌握了我的一個秘密,不用說是有關雲嬪與皇上的事。勝保這個老猾頭可不是省油的燈,他在去年的政變中立了大功,但向我要求的條件也很苛刻,由兵部左侍郎升任兵部尚書,並要求鑲黃旗滿洲都統與正藍旗護軍統領的職務。這些我都給了他,可這個貪心不足的傢伙仍不滿足,主動要求加封他為親王。哼,這一條有點太苛刻了,親王的頭銜豈能隨便加封,後來經奕從中調和,沒有授他親王的頭銜,但給了他一大批賞金,就這樣,聽說他仍不感到滿足。真是得寸進尺! 如今勝保要是掌握了自己謀害雲嬪的秘密,他會怎樣做呢?是向慈安與恭親王等人揭發自己,還是以此要挾自己呢? 慈禧正在左思有想,皇上蹦蹦跳跳地在李連英陪同下走了進來。 「額娘,李師傅今天又給我講了好多歷史掌故。」 慈禧讓載淳靠近自己,輕輕撫摸著載淳的頭,強作笑臉地問:「皇上,李師傅講了哪些歷史掌故,你也講給額娘聽聽?」 載淳昂起頭,忽視一下大眼,「李師傅講了秦穆公任用商鞅變法的掌故,以及康太宗任用姚崇、宋璟為相出現貞觀之治的故事。」 慈禧點點頭,「皇上明白李師傅講這些故事的用意嗎?」 「當然知道,李師傅要把我培養成秦穆公、唐太宗那樣的明君賢主。」 「皇上能做到這些嗎?」 「能,我要記住阿瑪的囑託,振興大清王朝,像康熙爺那樣有所作為。」 慈禧見皇上進步很快,十分欣慰,一股暖流湧遍全身。她一把將載淳摟在懷裡,緊緊的,許久才鬆開手,哺哺地說道:「孩兒,只要你能成為一位有所作為的好皇上,額娘再苦再累,付出再多代價也值得。」 載淳抬起了頭,看見兩行清淚從額娘臉上流下,他伸出小手輕輕給額娘擦去,關切地問:「額娘,你又哭了?」 慈禧忙抹一把淚水,「額娘不哭,額娘不哭。」 李連英也從旁邊搭訕道:「太后應該高興才是,皇上學習刻苦,進步又快,將來一定是一代明君,這全是太后的福份。」 慈禧破涕為笑,「小李子真會說話,本宮讓你服侍皇上,你可要好好地照看著皇上的生活,將來皇上獨立執政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太后說得有理,奴才哪敢慢待了皇上,奴才一定讓皇上服侍得好好的。」 正說著,安德海回來了。慈禧便對李連英說道:「小李子,皇上在上書房經過典學禮,又聽李鴻藻講了幾個時辰的課,也累了,你帶他去休息休息吧。」 「喳!」 李蓮英和皇上一起走了。 安德海急忙奏報說:「啟稟太后,奴才已經查清了蔡壽祺的身世。」 「快講——」 「蔡壽祺是四川人,咸豐五年進士及第出身,後授韓林院編修,不知因何原因于咸豐八年到勝保營中任職,是勝保帳下的幕府,如今正隨軍在勝保太營入陝平定陝西回民暴亂。」 慈禧點點頭,「還有嗎?」 「據說此人善於察言觀色,見風使舵,因在翰林院沒有什麼油水可撈,又一時提升不上去,才投靠勝保,在勝保帳下當差。」 安德海說到這裡,看了一眼太后,「請問太后該如何處理?」 「這還用問我嗎?是真是假先把蔡壽祺從陝西調回來再說。」 「是私召還是公調?」 慈禧沉吟一下說道:「公召吧,以逾旨形式召蔡壽祺回京,補授日講起居注官,讓他在宮中行事,由你我看管著他,還怕他不老老實實把一切告訴我們,也省得他在外面起動亂嚼舌頭,如果他實在不聽話,就讓他的嘴巴永遠閉起來。」 安德海一豎大拇指,「太后實在高見!」 「哼!都是你這該死的奴才辦事不力,給我闖下的大禍,否則怎會再費心思為你擦屁股?如果下次再發生類似的事,也讓你的嘴巴永遠閉起來!」 「奴才一定謹慎,奴才一定小心!」 「下去吧,老娘也休息了。」 「喳!」 養心殿氣氛異常。 王公大臣們一個個靜靜站立著,他們雖然隔著一道半透明的簾子看不清兩宮太后的表情,但從小皇上載淳的神色中已經隱隱約約感到兩宮太后十分生氣。 據內廷人透出消息,昨天,西洋駐華使節已經通過總理衙門大臣奕告到兩宮太后那裡,說清朝在前線剿匪的將領作戰不積極,貪生怕生,全靠他們洋人打前鋒,從而造成洋人死傷慘重。那些駐華使節要求兩宮皇太后嚴懲前線貪生怕死的將領,不然就把他們的洋槍隊全部撤走,不幫助大清朝平定叛亂。 兩宮太后聽到洋人的這些言告怎能不生氣,起初他們擔心洋人從中作難,直接抵制她們垂簾聽政。由於奕從中調和,事先向洋人採取了妥協政策才換得洋人對兩宮太后的支持,並同意協助大清朝剿滅太平天國長毛。當然,這付出的代價也是高昂的。 除了《北京條約》、《天津條約》給英法美俄等國的優惠政策外,海關總稅務司的職務由英國人赫德來擔任。此外,還要默許洋人在中國修鐵路,開煤礦,辦工廠,開銀行,如果大清朝購買軍火必須到他們這些國家購買,也要聘請他們的專家作顧問。 儘管條件如此苛刻,兩宮太后還是一咬牙答應了。目的就是從屈辱的要求換取西洋列強的合作,早日平定南方的長毛作亂,也好了卻一樁心病。 兩宮大後怎能不憂心忡忡呢?太平天國的勢力已經遍及十七八個省,佔據了江南的大部分領土,明目仗膽地在金陵稱皇稱帝與清廷分庭抗爭。這還不算,又多次西征北伐,大有包抄京津滅掉大清的野心。雖然幾次北伐均被打敗,但也令清廷心驚膽戰。 兩宮太后聽政的第一件大事就是重新調整的軍事佈署,大膽地任用了曾國藩、曾國荃、左宗棠、胡林翼、李鴻章等一批漢臣,讓他們招兵買馬,自辦武裝對付太平長毛,早一天攻下金陵,剿滅亂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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