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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奕放下書信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如何從熱河逃出來的。」

  張德順—一具實作了解答,奕又詢了熱河的情況,張德順便把懿貴妃所說的內容重述一遍。奕推測不是說謊,著人帶下去好好款待。

  奕又把信從頭到尾讀一遍,結合張德順所告訴的內容,他意識到一場血與火的宮廷爭鬥就要開始。無論如何,他都要站在愛新覺羅氏的立場上維護皇權的不受侵害。同時,他也明白,自己壓抑了多年,與肅順、載垣、端華等人最後較量的時候到了。在沒有最後摸清詳細情況之前決不能輕舉妄動,以免給對手抓住把柄。

  奕決定冒險到熱河行宮去一趟。

  奕尚未到達熱河行宮,消息早已傳到熱河。肅順、載垣、端華三人聚集在芳園居內商討對策。

  端華認為奕沒有皇上的允許私自離開京師來熱河是違旨抗上,不如將其拘捕,再作定奪。

  肅順認為不可,「儘管我們給他的諭旨是令他與文祥不必來此,但那諭旨是我們發出的。皇上雖然對奕有猜疑。也疏露出不滿情緒,但決不會同意拘捕他的,奕也沒有違旨到拘捕的程度。如果我們做得太過分反而引起他人猜疑,對我們的下一步行動十分不利。更何況奕坐鎮京師手握重權,倘若將他拘捕,京城留守眾臣也不會同意。萬一他們有一領頭之人舉起『清君側』的旗號帶兵前來,我等都會成為階下囚。」

  載坦與端華一聽肅順分析得有理急忙問道:「哪如何應付奕的到來呢?」

  「暫且不用著急,先摸清奕來此的目的,知彼知己,百戰不殆。如果奕僅僅是來探視一下皇上的病情,我們何必心急呢?他公務在身不會呆多久就會回京的。」

  「據探馬奏報,奕一行共計十人,人雖少但個個身強力壯,英勇善戰。」

  端華對載坦笑笑,「怡王爺被他十人嚇住了?」

  「哼!我才不在乎呢?別說奕一行只有十人,就是一千人來到熱河又能怎樣,這裡哪有他的勢力,一個奕也如同糞坑裡的老鼠。」

  肅順輕撚鬍鬚笑了笑,「如果只有十人吧,就不必大驚小怪,奕不過是以叩拜皇上為名探視一下情況,因為他們的密使一去不復返在家坐不住了,只好親自來了。我們只要做做樣子哄騙他幾天,待他回京就行了。他不來反而不好,他這麼一來反而對我們更有利。」

  「肅大人這話從何說起?」

  「恰親王請想:如果奕現在不來,後退到關鍵的時候來了那才對我們不利呢?如今先來了,看看皇上病了,既不能回鑾,他又不能在此久留,他走後這大權不還是我等獨掌?」

  「肅大人估計皇上是否會像當年的太宗皇上那樣任用奕沂為攝政王?」

  肅順搖搖頭:「正是因為太宗任用多爾表為攝政王留下了無窮後患,皇上決不會重蹈覆轍再任用一位攝政王的。何況皇上一直對奕有嫉妒猜忌之心?」

  載坦又問道:「皇上會見奕時會不會私授重權令他監國呢?」

  「也不會!」肅順十分肯定地說,「皇上對懿貴妃都不放心又怎會放心奕呢?」

  「如果奕來此瞭解到我等把持重權蒙蔽皇上的內情將如何處理?」端華問道。

  「既使奕瞭解到這些情況他也奈何不了我們,因為在熱河不同於京城,他會裝作不知回到京城同我們計較的。如果事情真發展到那一步,決不能讓他離開熱河,必要時將他幹掉,反正皇上也活不多長時間了。但是,不到逼不得已的時候決不走此下策。最好是讓他少與奕,懿貴妃等人接觸。各處多布一些暗探。及時瞭解奕到此所瞭解的內容。」

  載垣認為肅順分析得在理,便提出了應付奕到來的三個方案:首先避免眾人與奕公開接觸與私下會晤;其次,慫恿皇上與奕關係緊張,驅趕他儘快回京;第三,作好最後拘捕奕的準備。

  奕來到熱河行宮後就傳信給皇上,咸豐推說他一路辛勞,令他先休息幾日再作拜見。

  奕無奈只好先去醇王奕那裡瞭解情況。

  奕一見奕析到此,驚問道:「六哥不詔而至,皇上是否會怪罪的?」

  奕不滿地說:「我正要問你呢?你為何不說服皇上詔我來此叩拜!」

  奕歎息一聲,「我雖在熱河也無實權,皇上一般不願見我,對於我的話皇上能聽進去幾分你也應該明白,為避嫌疑,我不敢為你多說話,更不敢給你通書信。」

  「我派來的信使你見到了嗎?」

  奕一愣,「什麼信使?」

  奕才知道自己派往熱河的信使中途被截,十分生氣地說:「如今熱河如箭在弦,而你身在熱河卻蒙在鼓裡,難道要把大權讓給那些小兒不成?」

  奕淡淡地笑笑,「六哥太敏感了,熱河一切正常,只是皇上龍體欠安,一時也無大礙。你說他人蒙蔽皇上把持大權,還有人罵你坐鎮京師勾結洋人圖謀不軌,懷有二心呢?」

  奕惱了,「你也這樣聽信誹謗之辭,對我疑神疑鬼嗎?」

  「我當然不會,但三人成虎,只怕六哥無法堵住他人的嘴,皇上與五哥都不相信你,更何況他人?」

  奕沉默了。

  奕看看十分傷感的奕,又問道:「你拜見過皇上沒有?」

  奕搖搖頭。

  奕歎口氣,「皇上病人膏盲,只是早晚之說。正是這樣,皇上對誰都不相信,不久前準備將懿貴妃賜死呢?不是皇后與大阿哥的請求,只怕懿貴妃早已命歸黃泉。」

  奕又是吃了一驚,懿貴妃給他的信中絲毫沒提此事,張德順也沒有提過此事。難道是懿貴妃誇大其辭,借用自己與肅順的矛盾,引起自己與肅順等人的衝突她從中漁利嗎?

  「皇上何以將懿貴妃賜死?」

  「還不是皇上聽信了肅順與載垣的讒言,讓皇上以鉤弋事件為戒,早早除去後患。唉,肅順小兒太過狂妄與專橫,誰與他過意不去他都不放過。」

  「莫非懿貴妃也與他有隙?」

  奕把路上懿貴妃換車用膳的事講一遍。

  奕聽了歎口氣,「從形勢上看,肅順、載垣、端華等人結成幫派,他們準備在皇上賓天之後把持朝政。到那時,新皇上年幼,貞皇后仁慈寬厚、懿貴妃可能遭難,即使不產生意外也會逼得她無權。朝中大權旁落,熬拜當年之事重演,我大清江山危險了,你我有何臉面去見列祖列宗?」

  奕這麼一說,奕也感到問題的嚴重。

  「以六哥之見應該怎麼辦?」

  「面見皇上陳述利害、請皇上識辯肅順等人的陰謀,及早將這人革職查辦。」

  「只怕不是你說得那麼容易,皇上會聽從我們的勸告嗎?你與皇上之間一直關係緊張——」

  奕沒有說下去,他怕觸及到奕的痛處。

  奕也理解奕話中的意思,他想到兄弟多年來的複雜關係也沉默了。這真是:

  煮豆燃豆箕,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在奕的勸說下,咸豐終於同意會見奕。當然,咸豐皇上也看出了事情的端倪,對待肅順等人的所作所為已有所察覺,可是,由於與奕較深的偏見和長久的矛盾,他一時仍然對奕顧忌重重,唯恐多爾袞的悲劇重演。咸豐希望通過奕對抗肅順、載垣、端華等人,也希望肅順,載垣等人與奕發生矛盾從而摯肘奕,讓兩派的互相傾軋和爭鬥中平衡各自的勢力,從而讓未來的王權能夠平穩過渡。正是基於這些考慮,咸豐才同意會見奕。

  奕來到煙波致爽殿,一看到皇上的龍顏大驚失色。只知道龍體欠安,做夢也沒想到皇上已經病到這種程度,他在跪拜的刹那間,百感交集,禁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失聲地喊一聲:「皇——上——,臣奕叩拜來遲,請皇上恕罪!」

  咸豐看著奕真情流露,也很感動,畢竟是親兄弟,血緣關係是抹殺不了的。咸豐命奕起來,看座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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