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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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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葰痛苦地轉過身,指著跪著的平齡問道:「你我平素無冤無仇,你何必陷害於我呢?是誰指使你這樣做的,你說,你說!」 平齡不敢正眼去看柏葰,他多少有點愧疚地低下頭,偷眼瞅瞅坐在旁邊的肅順。肅順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平齡,又問柏葰道:「好漢做事好漢當,你柏葰有種去做,就應該有種承認才對,你說平齡陷害你,難道你的家丁靳祥也是在陷害你不成?」 「肅順,那你就把靳祥叫來,老夫當面與他對質!」 「柏葰,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肅順一使眼色,端華高聲喊道:「帶證人靳祥——」 靳祥被帶了上來。不等柏葰開口,靳祥就微笑著對柏葰說道:「柏大人,我們又見面了,這幾個月來你日子過得還舒適吧?」 柏葰幾乎氣炸了肺,他指著皮笑肉不笑的靳祥說:「靳祥,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偷了我家的東西我不但沒有拿你送官,反而對你好言相勸,誰想到你竟然屢教不改,又暗中勾結賊人偷了我家的東西,我才一氣之下將你趕走,你還有臉來見我!說,誰指使你來陷害我的,得到多少好處?你要知道,陷害朝廷命官要滿門抄斬,現在後悔尚不完,只要你敢說出幕後指使你的人是誰,本官同你去見皇上,有皇上給我們做主,你誰也不用怕?」 肅順見靳祥被柏葰連珠炮似的追問有點招架不住,面露驚恐之色,立即站起來喝斥道:「相俊,這是刑部大堂,可不是你自家的私人廳堂,請你按照對質程序發話。」 肅順說著,又轉向有點畏懼的靳祥:「靳祥,你不用害怕,大膽地與他對質,他不敢待你怎樣,別說去見皇上,這個刑部大堂他也無權走出半步,他見已是階下囚,還有何資格口出狂言,妄想用語言壓倒人!」 經肅順這一打氣,靳祥果然又來了精神,他向前跨出一步,用挑釁的話語嘲弄道:「柏大人,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不過,這是我意料之中的,也就是你曾經教訓我的『報應』吧,可是,這『報應』沒有報應到我的頭上,卻報應到柏大人的頭上,實在是上天有眼,也是你柏葰罪有應得。你收取平齡一千兩銀子為他開了後門,准他鄉試第七名,作為介紹人你卻一個子兒也不給我,因此我才偷了你的那些不義之財。柏大人,這還不算,你在今科的鄉試中多次為他人大開方便之門所得賄賂銀子至少也有十萬兩,我只是從中拿走我為你跑腿應該得到的一份怎麼叫偷呢?柏大人未免言過其實了吧?你不是不想報官,是不敢報官,只怕報了官連自己的官兒也給丟了,是也不是?柏大人。」 柏葰一聽這些話,氣得喘不過氣來,憋得老臉通紅,幹呵了幾聲,才罵了出來:「靳祥,你這無恥的小人,簡直一派胡言!老夫何時收得平齡的一千兩銀子?老夫為官多年,兩袖清風,上對得起蒼天皇上,下得對起百姓和良心,不曾收受他一個銅子,又何來十萬兩銀子,就是把老夫的家給抄了也不值十萬兩銀子,你們這是串通好來陷害老夫的,老夫縱然渾身是嘴也辯解不清啊!真夠陰險的。靳祥,你說,誰讓你這樣做的?」 柏葰聲音帶著淒慘與悲涼,幾乎是在向蒼天後土哀告。 肅順又一使眼色,端華再次一拍驚堂木:「柏葰,你不必再假裝可憐求得同情了,請從實招來吧,本官一定面奏皇上,請皇上給你寬大處理。」 柏葰在絕望之中醒悟了,他一指肅順,張口罵道:「肅順小兒,你和載垣,端華,陳孚恩串通一氣,又勾結平齡,靳祥陷害老夫,你們這一丘之貉不得好死,我要見皇上!」 肅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柏葰,你死到臨頭還敢狡辯抵賴!本官問你,你收下平齡的一千兩銀子不說,你收下刑部主事羅鴻繹多少不義之財?否則,憑他的那點文墨也配金榜中舉,真讓天下讀書人恥笑大清朝的官員都瞎了眼。如果不想受皮肉之疼,早早招來萬事皆休,也可保你一條性命,如果不招,受苦不說,也是死路一條。來人,大刑伺候!」 又一聲慘叫,柏葰第二次昏迷過去。 養心殿。 咸豐接過肅順遞來的摺子連打兩個哈欠,他掂了掂,看也沒看就把摺子放在禦案上,問道:「關於柏葰科考舞弊的經過審理如何?」 「回皇上,經過四堂三輪審理,情況大致相同,柏葰舞弊經過在臣剛才所遞的摺子上均有詳細記載。」 咸豐點點頭,「朕晚上再詳細批閱吧,你現在先簡要地說一說,朕心中先有個數。」 肅一聽,心中暗喜,只要皇上這麼說,他是不會再看摺子了,自己怎麼說皇上就怎麼信。 「皇上,本今科順天鄉試中,柏葰身為主官卻辜負聖上一片厚愛之情,弄權科場,營私舞弊,失察瀆職,罪不可恕。」 「肅卿再說得詳細一些,具體一些。」 肅順乾咳兩聲又說道:「柏葰營私舞弊之事已查個水落石出的有兩件,其一是京城戲子平齡不學無術,胸無半點文墨,卻通過柏葰家丁靳祥的引見向柏葰納賄銀千兩,從而高中第七名。其二是刑部主事羅鴻繹向柏葰賄賂取得功名的罪狀,但這一案子不同于平齡之案涉及面較廣。」 肅順故意稍稍遲疑片刻不再講下去。 咸豐見狀說道:「科教是為朝廷選拔真才實學之人,豈容某些賊臣拉幫結派,弄權誤國,肅卿儘管講來,無論牽扯到誰都必須嚴加追究,重懲不殆。」 肅順這才說道:「刑部主事羅鴻繹沒有功名之事,萬歲爺也可能知道吧?」 咸豐點點頭,「他年齡較大,又沒有功名這是人人盡知的事,想必他通過柏葰要在今科獲得功名?」 「正是這樣,但羅鴻繹與柏葰不太相熟,他求助同鄉好友兵部主事李鶴齡,李鶴齡又找到今年鄉試的同考官翰林編修浦安,告訴浦安自己卷子上的標記。浦安在閱卷時果然按照標記找到了羅鴻繹的卷子,而浦安無權為羅鴻繹決定是否能夠考中,他便引薦羅鴻繹去拜訪柏葰,送上賄賂銀物。柏俊從羅鴻繹那裡得到好處自然瞞天過海為羅開方便之門,讓他中了第三十一名。根據供詞,羅鴻繹為了能夠取得功名共花去銀兩近四千兩。」 咸豐聽到這裡,氣得一拍禦案罵道:「這些誤國殃民之徒真是可惡至極,必須嚴懲,一個也不能饒恕,否則,今後的科考舞弊之風如何禁止。」 「皇上,並不僅僅於此兩案經過對試卷覆核,許多金榜題名的考卷都文理不通,其中縱然不都是通過柏葰的門子考中,但柏葰身為軍機大臣,又是主考,是不可推卻責任的,理應嚴懲。」 「刑部議定如何懲處?」 「回皇上,刑部一致認定柏葰罪不可敕,理應處斬。」 「軍機處是何議見?」 「也基本同意刑部議定,這最後的決定權由皇上拿定。」 咸豐沉思一會兒,「伯俊為軍機大臣,文淵閣大學士,又是兩朝重臣,辦事一向謹慎認真,為何在今科的鄉試中出了這麼多的差錯,實在令朕失望。為了科考之事處斬一品大員,在我朝尚無先例,必須慎重從事才可。」 肅順見皇上對自己提出處斬柏葰的要求遲疑不決,十分著急,正要開口講話,又聽咸豐又問道:「那副主考、左副都禦史程庭桂和程秀的案子怎樣了?」 肅順一時摸不清皇上的心思,便小心翼翼地答道:「程秀年幼無知又是其父兄慫恿所犯,罪情較輕,看在皇上和皇后的情份上早已饒恕了他,釋放回家。其父兄因與柏葰的事牽扯較多一事尚未查明,正拘押在刑部大牢,不知皇上有何指示?」 咸豐知道程庭桂的長子程炳采是受肅順等人的設計為其弟程秀受過,於是對肅順說:「程庭桂罪情重大,可據實查明定罪,他的長子程炳采可酌情處理,從輕發落。」 肅順當然明白皇上的意思,—一點頭同意。肅順知道皇上不忍處斬柏葰,如果再有人為柏葰求情,皇上必然就勢免去柏葰死罪。柏葰不死,將來有機會弄清其中的真相必然對己不利。肅順考慮再三,一定要想法設方處死柏葰,於是,又奏請說:「皇上,對於柏葰一案請皇上拿定主意吧,此等鄉試舞弊案如此嚴重,不僅我朝沒有先例,就是從隋代開科舉以來也無先例,尚若饒其不死,是否會引起天下舉子怨忿?請皇上三思。」 肅順話音未落,那邊傳事太監來報醇親王求見皇上。 咸豐正想再一人商議一下對柏葰一案的處置,一聽奕來了,便宣他進殿。 奕進人養心殿,行過君臣大禮之後,咸豐便問道:「醇王來此,有何事?莫不是為柏葰一案來見朕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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