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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面對這種情況,唐太宗先派有相當影響的大將屈突通為陝東道行台左僕射,「馳鎮洛陽」。這顯然是估計到關東地區的形勢而作出的緊急部署,以防止可能發生的叛亂。

  隨後又及時地選派魏征宣慰山東。魏征本來是山東人,周靜帝大象二年生于襄國郡巨鹿縣。家境孤貧,通曉書術。「隋亂,詭為道士。」洶湧澎湃的農民起義怒濤,把這位屬意縱橫之士卷了進去。正如魏征在《述懷》詩中所說:「中原初逐鹿,投筆事戎軒。」

  他在李密的瓦崗軍裡典掌過書記,十次向李密獻計,表現了他的「奇謀深策」。後隨李密降唐,「至京師,久不見知,自請安輯山東」;致書徐世勣歸附。

  不久被竇建德河北義軍所俘虜,被拜為起居舍人。建德失敗,魏征投奔于李建成,很受器重,曾提出「結納山東豪傑」的方針。可見,魏征和山東、河北地區各種社會勢力有著密切的聯繫。玄武門之變後一個月,即武德九年七月,唐太宗封魏征為諫議大夫,「使安輯河北,許以便宜從事」。當魏征到達磁州時,恰好遇著州縣官把前東宮、齊府官屬李志安、李思行「錮送詣京師」。原來,建成與元吉的親信已經逃往河北了。魏征跟副使商量說:「東宮、齊府左右,皆令赦原不問。今複送思行,此外誰不自疑?徒遣使往,彼必不信,此乃差之毫釐,失之千里今若釋遣思行,不問其罪,則信義所感,無遠不臻」。接著,就自行把思行等釋放了。這個措施,不僅是體現了唐太宗的寬大政策,有利於消除逃亡者的疑慮,更重要的是使唐太宗在河北地區樹立起「信義」來,以爭取山東豪傑的廣泛支持。所以,唐太宗知道後,十分高興,對魏征更加信任。

  武德九年八月,唐太宗詔免關東賦稅一年。「老幼相歡,或歌且舞。」不久又變卦,重新頒佈敕令,說「已役已納,並遣輸納,明年總為准折。」關東地區百姓們大失所望。這時,正在宣慰山東的魏征立即上書,強調指出:「今陛下初膺大寶,億兆觀德。始發大號,便有二言。生八表之疑心,失四時之大信。

  縱國家有倒懸之急,猶必不可。況以泰山之安,而輒行此事!為陛下為此計者,於財利小益,於德義大損。

  臣誠智識淺短,竊為陛下惜之。」魏征的慷慨陳詞,顯然是要唐太宗注意自己的政策在關東地區的影響,切不可貪圖小利,重新惹起山東人對李唐王朝的嫌忌與不信任。由於魏征的積極「宣慰」,妥善處理各處關係問題,山東、河北局勢逐漸地平靜下來。

  李唐皇室出於關隴地主集團,而要實現全國範圍的統治,不能不任用山東人士。廣大的山東地區既是人才薈萃之地,又是當時財政命脈所在。武德六年初,秦王李世民敏銳地注意到:山東人物之所,河北蠶綿之鄉,而天府委輸,待以成績。可見,山東、河北地位是何等的重要。玄武門之變後,唐太宗一直留心物色山東人,用來穩定山東局勢,魏征與崔仁師就是其中傑出的代表。

  然而,唐太宗有時囿于地域的偏見,未能公平地對待關中與山東人士。魏征宣慰山東前夕,曾向太宗指出:「不示至公,禍不可解」。也就是說,如果失之「至公」,山東人就會產生怨恨,甚至結群思亂,天下就難以太平。對此,唐太宗是心領神會的,因此立即請魏征「安喻河北」。貞觀元年,「太宗嘗言及山東、關中人,意有同異」,殿中侍御史張行成跪奏說:「臣聞天子以四海為家,不當以東西為限;若如是,則示人以隘。」這話深深地打動了太宗的心弦。張行成是定州義豐人,少師事著名經學家劉炫,後在王世充那裡當過度支尚書,與山東各種勢力聯繫廣泛。唐太宗說過:「觀古今用人,必因媒介,若行成者,朕自舉之,無先容也。」為什麼如此器重,讓他預議大政呢?原因就在於張行成的意見反映了山東豪傑的願望。

  值得注意的是,唐太宗所拔擢的山東人士,往往不是士族高門,而是普通的微族寒門。例如,魏征是小族之家,境況孤貧;崔仁師似系高門中的破落戶;張行成的先世無名望,當為卑微寒族。此外,受唐太宗重用的還有:張亮以農為業,家境寒賤;戴胄出身低微;馬周是個寒士,等等。因為這些人大多經歷隋末戰亂,跟關東普通地主聯繫密切,熟悉民間的情況,所以,唐太宗利用他們,迅速地穩定了山東、河北地區的政治局勢。

  再次,審慎地調整最高決策集團。唐高祖時先後有十二位宰相,幾乎都是皇親元勳或者是貴族、士族。

  其中最受重用的,首推裴寂。裴寂是蒲州桑泉人,與李淵友誼頗深,參與起兵密謀,擁有「佐命之勳」,故在武德之朝崇貴無比。可是,李世民卻和他歷來有矛盾。在皇位的激烈爭奪中,裴寂公開袒護李建成。

  因此,唐太宗曾當面斥責他說:「武德之時,政刑紕繆,官方弛紊,職公之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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