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鐵齒銅牙紀曉嵐 | 上頁 下頁
六五


  如意笑著說:「獨酸不如對飲,那位姑娘既然沒回來,我陪您喝吧!」

  紀曉嵐沒說話,心裡還在為小月一直沒露面著急,這時如意的身後,卻響起了四姑娘的聲音。

  四姑娘冷眼看著如意說:「哪位姑娘沒回來,我回來了!老闆娘你請吧!」

  如意有點怕四姑娘,不敢拒絕,輕聲問:「怎麼又是你?」

  四姑娘笑得很不自然:「你如果想坐,我讓你多坐一會。」

  如意看了一眼她手裡的劍,趕緊站起來說:「我不坐,我不坐……說」著急忙離開了酒桌,四姑娘坐了下來,她環視了一下大廳笑著問:「小月姑娘呢?讓紀先生獨守空桌,也太不解風情了。」

  紀曉嵐凝視著四姑娘,也笑了起來,拿起酒壺倒了兩杯酒。

  紀曉嵐說:「那晚品酒論詩,未能盡興,今日再續前緣。姑娘請!」

  二人舉杯,一飲而盡。

  紀曉嵐放下酒杯,收起臉上笑容,突然說:「四姑娘有話請直說,不必轉彎抹角了!」

  四姑娘故意問:「我轉彎抹角,紀先生!這話從何說起?」

  紀曉嵐尚未答話,只見如意匆匆拿了一封信而來,她說:「紀先生!紀先生!……有人交了封信給您。」

  紀曉嵐抽出信紙,見信紙上寫著:「交出呂長安,換回杜小月。」紀曉嵐驚訝地站了起來,問如意:「人呢?」

  如意說:「已經走啦!一轉眼就不見了。」

  鄰桌有客人呼喚如意,如意應聲而去。

  紀曉嵐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悟,微笑看著四姑娘:「四姑娘!高明呀!高明……紀某佩服。」

  四姑娘故作不懂地問:「紀先生此話怎說?」

  紀曉嵐說:「姑娘請去了小月,卻來陪紀某喝酒,如此計謀,如此雅興,怎不令人欽佩?」

  四姑娘掩飾著緊張,笑了,說:「先生喜歡打啞謎,來指點迷清,能否再打一個?」

  紀曉嵐抽了口煙,悠然而吟,若有所指:「尋山未見山,遇路疑無路,同是采藥人,雲深不知處。」

  四姑娘跟著念了一遍,突然起身抱拳說:「多謝先生指點,小月姑娘大概很快就可以回來了!小妹也一定會反復思索,告辭了!」

  四姑娘說罷,起身而去。

  紀曉嵐突然「哎呀」了一聲,道:「精髓了!這丫頭文采不弱,謹慎被她猜出來了。」

  月光照射著幽暗的山嶺,林間隱然有座古寺,晚鐘響起。寺前有一座石碑,碑上寫三個虯勁的大字:「雲間寺」。大殿中燈火昏暗,幾名僧人,盤坐在案前,頌念經文。

  庭院回廊中,一名小和尚走在前面,住持老和尚跟隨于後,走向寺後的宅房。住持老和尚推門進入一間宅房中。只見黃鐵崖手持佛珠,似也在默念。

  住持關上門說:「老施主。」

  黃鐵崖說:「有請方丈。」

  住持問:「都準備好了麼?」

  黃鐵崖說:「懺悔念佛,不如以身試藥,黃某已經準備好了。」

  住持若有所指說:「安心睡吧!阿彌陀佛……」

  黃鐵崖一揖手說:「多謝方丈。」

  住持老和尚轉身出去,黃鐵崖靜靜坐著,低頭播弄著佛珠。

  黃鐵崖家煉藥房內,爐火丹鼎,煙氣騰起。黃炳堂坐在爐邊,輕輕扇著扇子。

  香草脈脈含情地看著黃炳堂,她問:「炳堂哥!紀大人不是說……這丹藥有問題,要慢慢煉嗎?」

  黃炳堂說:「爹這次回來,對我有很大的啟示,我該想想咱們倆的事了!我想早點和你成親,多生幾個孩子……」

  香草害羞得臉一紅:「你好壞喲!光想叫我生孩子。」

  黃炳堂說:「男女夫妻,人之大倫。我怎麼是壞呢?」

  香草故意說:「不跟你說話了!」

  香草害羞,雖然假裝生氣,卻仍然把頭靠進了黃炳堂的懷中。

  行館大門,燈火明亮,一名隨從及兩名清兵在門前站崗,館內傳出來陣陣絲竹之聲。

  紀曉嵐穿著便服,獨自走到行館門前,和珅的隨從上前攔住:喂!喂!這裡不能入內。

  紀曉嵐彬彬有禮地說:「煩請通報,紀曉嵐求見。」

  隨從見來人這副打扮,有點懷疑,問:「你是紀大人?」當他看到紀曉嵐手中的煙袋之後,態度立刻變了,立即說:「和大人早有交待,今晚任何人不見,惟獨紀大人例外。」

  「是嗎?」紀曉嵐問。

  隨從一指大門:「紀大人請。」

  隨從說著前頭引路,紀曉嵐進入行館中。

  行館內廳,燈光閃閃,一群舞妓,維妙多姿,正隨著樂聲,婀娜而舞。舞姬舞姿動人,表情豐富,隨著音樂身體柔軟抖動。

  旁邊設一桌酒席,和珅與福康安,一邊左擁右抱,一邊看得津津有味,在幾名歌妓的圍簇下,飲酒作樂。

  門外隨從大聲稟報:「紀大人到!」

  和珅神情驚訝,馬上正襟危坐,他揮手停止了舞蹈和音樂,說:「有請。」

  紀曉嵐入內,抱拳施禮:「紀曉嵐冒昧打擾,失禮!失禮!」

  和珅笑著迎出:「這是什麼話?盼你早來,與君同樂……想你未必會來,沒想到你竟來了!哈哈……請入座。」

  福康安與眾歌妓亦起身相迎,讓出了一個座位。紀曉嵐昂然入座,口中謝道:「多謝和大人!福大人!」

  和珅說: 「多年同殿為臣, 如兄如弟!你客氣什麼……」一邊吩咐歌妓道:「你們替紀大人添酒、夾菜。」

  福康安也和善地打招呼:「紀大人請。」

  紀曉嵐笑著:「謝福大人。」

  坐在紀曉嵐左右的歌妓,熱情地替紀曉嵐倒酒、夾菜。

  和珅非常高興,問眾歌妓:「你們知道大清第一才子,是什麼人嗎?」

  眾歌妓愕然,其中一名歌妓答道:「紀曉嵐呀!」

  和珅:「對!眼下紀先生正坐在你們的身邊。」

  眾歌妓紛紛把目標對準了紀曉嵐。紀曉嵐應接不暇,和珅一見這情形,非常得意,而此時紀曉嵐突然正色對著和珅:「和大人!紀某有一事相求。」

  和珅依然笑著說:「今天你來了!別說一件事,就算十件,二十件也無妨。不過……今天晚上,只談風月,不談公事。」說著吩咐樂師奏樂。牆邊幾名樂師,又開始彈奏樂器。

  福康安端起酒杯,面向紀曉嵐:「紀大人!小弟敬你一杯。」

  紀曉嵐看看福康安與和珅,沒有舉杯。他說:「對不起!福大人,紀某今夜前來,確是有要事商求,既然不能談公事,明日再來打擾,告辭了。」

  紀曉嵐說罷起身,抱拳轉身而去,和珅無可奈何地看著他,正要攔住,卻見紀曉嵐頭也未回,已走出廳外。

  福康安氣憤地「砰」地一聲,一掌拍在桌面上,嚇得眾人一跳,連音樂也停了。

  福康安叫道:「簡直不識抬舉!大人!您大肚能容,我可受不了這口氣。」

  和珅歎了口氣,自我緩解地說:「本非同道中人,莫去勉強也罷!」紀曉嵐這一來一走,畢竟讓他意興索然,他有氣無力地說:「來!咱們繼續喝酒。」

  福康安悻悻地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突然一名歌妓驚叫了一聲,手中拿了張字條舉到和珅面前:「大人!您看。」

  和珅接過字條,打開一看,只見字條上寫著「呂長安藏在雲間寺」。

  和珅把字條交給福康安。

  福康安疑惑地問道:「姓紀的這是什麼意思?」

  清冷的月光,照射在寂靜的街道上。薄霧如煙,行人稀少,遠處傳來打更的聲音。紀曉嵐立在街頭,吸著煙袋,似在徘徊凝思。

  遠處的狗吠聲時大時小。紀曉嵐好像下定了決心,不再猶豫,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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