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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莊妃由衷地笑了,趴在桶邊用手撩著熱水往洪承疇的背上澆,格格笑道:「洪大人,你猜我家皇上怎麼說?大玉兒出馬,馬到成功!唉,他為了能得到你這個人才,可真是費盡了心思,還把我這個夫人也賠進去了!」

  「慚愧!洪某何德何能竟讓大清皇帝和娘娘如此厚愛,洪某已經想通了,洗去了這一身的污垢,洪某就是大清的人了。娘娘,洪某對您的大恩大德沒齒不望,願效犬馬之勞!」

  「嗤!」莊妃又是一笑:「洪將軍,你在泡澡的時候說出此番話來,不倫不類的,倒教妾身如何信得過你呢?」

  洪承疇咧嘴一笑:「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洪某只等沐浴更衣之後,再向娘娘叩謝知遇之恩。」

  「罷了!妾以後也許還得仰仗著將軍呢,你我同為大清的子民,來日方長,只願妾的這一番心思沒有白費!洪大人日後飛黃騰達得了勢,可不要翻臉無情噢?」

  「娘娘放心,洪某甘心情願惟娘娘馬首是瞻!要不,洪某現在就給你叩首!」洪承疇說罷竟在木桶裡叩起了頭,濺得水花四起、逼得莊妃雙手掩面,笑得花枝亂顫。

  7.林中散步叔嫂相遇

  【洪永疇的豔遇,引發了多爾袞的玫瑰夢。他早就被皇嫂的美色迷了心竅,情願為那個俏女人的裙下之臣……】

  崇政殿裡,清太宗皇太極正在臨朝議政。

  因山額真墨爾根李國翰、佟圖賴、祖澤潤、梅勒章京祖可法、張存仁以及「三順王」恭順王孔有德、懷順王耿仲明、智順王尚可喜正一齊向太宗奏言:

  「……今天意歸於皇上,大統攸屬,錦州、松山、杏山、塔山,一時俱為我有,明國人心動搖,燕京震駭。惟當因天時,順人事,大兵前行,炮火繼後,直抵燕京而攻破之,是皇上萬世鴻基自此而定,四方貢篚,自此而輸,上下無不同享其利矣。倘遷延時日,竊慮天時不可長待,機會不可坐失!臣等以為不如率大軍直取燕京,控扼山海(關),大業克成,而我兵兵饒裕,不待言矣。」

  執事太監不緊不慢地讀著奏摺,皇太極端坐在龍椅上不時地點頭稱是。他的臉色不太好,因為心事重重,夜裡睡得不好,還得早早上朝,國事繁重,真令他難有喘息之機呀。

  「嗯,眾卿家起來說話,看坐!」

  「謝陛下!」眾人紛紛落坐,崇政殿裡氣氛極其融洽。

  「唔,眾卿家有自帶煙鍋的可以抽兩鍋,提提神兒,海中天,給朕也來一鍋!」

  這海中天原為永福宮的太監,因為人圓滑機靈,又練得一身好武藝,所以被皇太極相中,讓他做了徹前太監。海中天可以說是一步登天,自然忘不了莊妃娘娘的恩德,皇上若不是臨幸永福宮,莊妃若不是在皇上面前誇獎海中天,他海中天哪會有今天?自此以後,海中天便把莊妃像菩薩般地供在心裡,時刻想著要報恩。這不,他捧上了煙鍋,還要多說一句:「皇上,這是莊妃娘娘特地為您準備的,她說那朝鮮國貢來的煙葉太沖,味道雖好但不適合您抽,這是雲南的煙葉,味兒淡,既清香又提神。奴才給您點火您嘗嘗?」

  「嗯。味道果然不錯,」皇太極連吸了兩口,靠在龍椅上吐著煙圈。眾人見皇上如此,早已點了煙鍋,噴雲吐霧起來。

  「爾等建議我八旗兵直取燕京,朕以為不可。」皇太極又來了精神,海中天給他磕過了煙袋鍋,又裝了一鍋點著了遞到了皇太極手中,然後躬身退到一邊。

  「取燕京如伐大樹,須先從兩旁斫削,則大樹自撲,朕今不取關外四城,豈能即克山海(關)?今明國精兵已盡,國勢已衰,我兵力日強,若四圍縱略,從此燕京可得矣。」

  太宗把明朝比作一棵大樹,誰都明白,無論有多大力氣,沒有人能一斧子就把大樹砍倒。惟一的辦法是從大樹兩旁一斧斧地不停地砍,砍到一定的程度,這棵大樹就會連根倒下。

  範文程深知皇太極以砍大樹作比喻來表明他徐圖漸進的戰略思想,身為漢人,他也和眾漢官們的心情一切,思念故土,渴望早日打回老家去,可是,一口吃不成個胖子呀。於是範文程上奏道:「微臣明白皇上的用兵之道,要等待時機成熟方可進兵關內。那明朝如百足之蟲,雖死而不僵,而上天給予我清朝的兵力實在有限,如果此時貿然進兵關內,即使稍有損失,我朝如何能受得了?我們有些漢官思鄉心切,動不動就張口說航海山東、或取山海關,其實你們有些人並不諳熟用兵之道。微臣以為皇上的旨意已經很明確了,那就是我們一方面繼續出兵騷擾明朝,另一方面積極準備進兵關內,只待時機成熟,我軍便可馬道成功,問鼎中原。」

  「范先生所言極是!眾愛卿還有什麼想法嗎?」

  眾人面面相覷,連連搖頭。範文程和皇太極一上一下一唱一和地表明瞭態度,其他人還能再說什麼呢?

  「范先生,依你之見,那洪承疇會不會歸順於我?」看來這真是皇太極的一大心病了。

  「皇上放心,據微臣察言觀色,洪承疇雖口口聲聲誓不投降並以死相爭,但微臣以為事情似乎還有轉機。」

  「噢?快說來聽聽。」皇太極一覺醒來不見莊妃身影,便知她已經去了三官廟了,可現在已日上三竿,怎麼還遲遲沒有消息呢?大玉兒和洪承疇會不會……這麼一想,皇太極愈發地坐立不安了,他此刻有些後悔讓大玉兒隻身去撫慰洪承疇了。唉,不論結果如何,這件事都有礙大清國的尊嚴,倘春光外露,可叫他堂堂的一國之君怎麼辦呢?

  「那一日,臣奉皇上之命前往三官廟勸降。」範文程大口地吸著煙,又悠然地吐了煙霧。「無論臣怎麼開導,他總是態度強硬,聲稱誓死不降,並且劈頭蓋臉將臣辱駡了一頓。臣碰了一鼻子的灰,自以為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能勸他回心轉意,卻不料被他罵了個狗血噴頭,唉,真是氣煞微臣了。」

  眾人有的發出了笑聲,似乎在說,誰讓你跟在皇上的屁股後頭拍馬屁的呢?挨駡活該!

  「微臣氣憤不過,認為洪承疇實在不可理喻,便轉身要走。可是這時,從房檐上飄落了一絲塵埃正落在洪承疇的衣襟上,臣看見洪承疇用力地拍打衣衫!這一件小事讓臣發現了事情似乎還有轉機。」

  皇太極瞪著有些充血的眼睛有些不解其意:「朕不明白,范章京快說。」

  「一縷塵埃落在他身上,他卻擦拭不已。試想,一個身陷囹圄的人,若萬念俱灰,一心求死,他還會愛惜自己的衣服,還會在乎自己的形象嗎?不知皇上有沒有依微臣之計去做,如若以計行事,則不出三日,定有轉機。」

  眾人這回聽得可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看來,這個自稱善於神機妙算的范章京又在皇上面前故弄玄虛了。皇上也是,堂堂一代天子,怎麼就被個黃臉漢人給糊弄得團團轉呢?這回可好,又多了個自視甚高白臉洪承疇,皇上愈發被他們弄得暈頭轉向摸不著北了。唉,這是喜呢還是值得憂呢?瞧,皇上的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的,似乎有些不大自在,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回皇上,明朝降將洪承疇已經剃髮更衣,由睿親王多爾袞率一干貝勒們陪著,在大清門外待詔晉見!」執事太監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的。

  「這是真的?」皇太極驀地起身,面露驚喜之色,疑惑地看著範文程。

  「恭喜皇上,那洪承疇已經剃髮梳辮,換上了我大清的衣冠,皇上又多了一個文武兼備的人才!」範文程笑容滿面,又重申了一遍。

  「天神,總算朕的苦心有了回報!」皇太極重重地舒了口氣,倒背雙手來回走著,忽然他一拍腦門,「哎呀,你們,佟圖賴、李國翰,還有你們三順王,還楞在這裡幹什麼?快快出宮前往大清門,帶領一班子剛剛投誠的明朝降將,什麼祖大壽、祖澤遠的,讓他們一齊去迎接洪大將軍。快,快去呀!」

  佟國賴等漢宮領命而去,可皇太極還在來回地踱著步子。範文程笑道:「皇上,您的心事總算了結了,您又何必坐立不安的呢?微臣以為皇上可以放鬆一下,好好地休養一陣子了。」

  「唉,國事家事,千頭萬緒的,攪得朕寢食不安哪。這回好了,有了你和洪承疇,一左一右輔佐朕,朕可以高枕無憂了。哎,范章京你的計策還真靈驗呢!」

  「噢?」範文程明白皇太極指的是自己授意讓皇太極派莊妃去勸降的事情,在朝上皇太極又不便明說,兩個人是心照不宣,此刻皇太極一提起,範文程便樂了,灰白的山羊鬍子一翹一翹的:「皇上,洪承疇是投降了莊妃娘娘的,您放心,他日後便是您與莊妃娘娘最可以信任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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