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順治皇帝 | 上頁 下頁 |
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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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服,佩服!奴家佩服洪大人的膽識,不如再飲上一杯酒,俗語說酒壯英雄膽嘛!來,奴家給先生斟上!」 莊妃雙手捧著一隻盛滿酒的高腳玉碗,端到了洪承疇的面前,洪承疇二話不說,接過來一仰而盡。 莊妃「格格」一笑,坐到了洪承疇的對面,恰與洪承疇的眼光相遇,心裡暗自讚歎:真不愧是一代英雄!雖然他現在滿臉於思,異常憔悴,但他的雙目仍炯炯有光,舉手投足間不乏英雄氣概,真真令人驚歎! 洪承疇早已察覺此番來的女人決非尋常,此時也在暗暗地打量著莊妃:這美婦髻雲高擁,鬟鳳低垂,面如出水芙蓉,腰似迎風楊柳。更有一雙纖纖玉手,豐若有餘,柔若無骨,手中正捧著一把玉壺,映著柔美,格外白嫩。還有,這婦人談吐不俗,舉止優雅,斷不是皇太極宮裡的一個普通的宮女。那麼,她是誰呢? 莊妃明知洪承疇在冷眼觀察著她,她故意斜乜著洪承疇,嫣然一笑。皇太極說對了,莊妃那種輕盈嫵媚的笑容,真勾起了洪承疇的魂魄!洪承疇忍不住內心的好奇,直視著莊妃:「你到底是什麼人?」 莊妃又是「嗤」的一笑,朱唇微啟,秋波迭盼:「奴家只不忍見洪將軍在此受冷挨餓,特意奉了我家皇上之命來救將軍早日回心轉意,脫離窘境。」 洪承疇一聲冷笑:「如果你來只是為了為那野蠻之人皇太極做說客的,那就請回吧,不要白費了你的口舌!但如果你是來與我相伴解悶的,那卻又當別論了。哈哈,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來來,快快與我寬衣解袍,我要與你快活快活!」說著洪承疇便伸出了瘦崩磷峋的手,作勢要撲向莊妃,而他的腿卻始終盤坐在太師椅上一動不動。 莊妃嚇了一跳。雖然風聞洪承疇獨愛女色,自己隻身前來說降也做好了以色相勾引他的準備,但畢竟她不是普通女子,她是大清帝國皇帝的妃子,倘若洪承疇真的動起手來,傳了出去,春光洩漏,那皇太極的顏面往哪兒擱?自己不只有死路一條了嗎? 這麼一想,莊妃真的有些驚慌了,臉色鮮紅,她正色道:「將軍此言差矣!奴家是敬慕將軍的英名和才氣才隻身來此的。奴家見將軍相貌清奇,神光內蘊,風度儒雅,果然名不虛傳,怎的將軍卻說出如此輕薄之言,倒叫奴家為將軍不值了!」 「你,伶牙俐齒的,我說不過你。」洪承疇無話可說,低下了頭像只鬥敗了的公雞:「還望娘子告知你的身份,免得洪某怠慢了你。」 「嘻!」莊妃又鎮靜下來,臉上似笑非笑的:「這倒奇了,將軍只管吃喝讓奴家伺候著,舒舒服服地一走了之,又何必追問奴家的身份呢?」 「你不說,我便不吃也不喝了。」 「這——」莊妃急了,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洪將軍的口氣怎麼像個孩子!既是這樣,奴家也不瞞你了,喏,將軍請看這個。」莊妃從腰間取出一件晶瑩剔透的玉佩來,將柔美似的手遞到了洪承疇的眼前。 「敢情你們塞外的女子也長得這麼嬌豔嗎?」洪承疇裝著看玉佩,一把握住了莊妃的手,頓時他的心裡有了一種異樣的感受。男人的一半是女人,這些日子來少了女人的陪伴,洪承疇幾乎一天也撐不下去,但為了心中的信念,他苦撐苦摧著,現在,既然他已經喝了湯,為什麼不能摸一摸這個魅力四射的女人呢? 莊妃此時卻是大喜過望,心裡說,洪承疇呀洪承疇,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你真的要栽在我大玉兒的手裡了。這一切都逃不過皇太極的神機妙算,他怎麼說的——「只要你大玉兒出馬,一準兒馬到成功!」想到這裡,莊妃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怎麼,你是永福宮的娘娘?」洪承疇這一看,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忙不迭地鬆開了手。 「回洪大人,妾身便是永福宮的莊妃,皇上高興時便喚我大玉兒。」 「失禮,失禮,洪承疇有眼無珠,怠慢輕薄之處,還望娘娘恕罪!」洪承疇慌得從椅子上站起身,連連作揖給莊妃賠不是。可是他坐的時間太長了,腿肚子發麻抽筋,腳剛一站地便疼得他「哎喲」一聲,皺起了眉頭。 「洪大人你這是怎麼了?讓妾扶你到榻上躺著吧。唉,一個大男人家,整日不吃不喝只坐在椅子上,你怎麼就那麼想不開呢?」莊妃趁勢將身子貼緊了洪承疇,一陣陣的脂粉香直往洪承疇的鼻子裡灌,直撩撥得他春心蕩漾,神思恍惚,索性一閉眼,裝出餓得頭暈眼花的樣子,由著莊妃伺候著,心裡是又驚又喜,又快活又緊張。他甚至在後悔,剛剛為什麼一再追問她的身份呢,倘若不知心情不是更好嗎? 洪承疇閉著眼睛躺在簇新的裘褥子裡,鼻孔裡還留著莊妃的體香,懷裡還能感覺得到那滿懷的溫香軟玉。他就這麼一動不動地躺著,心裡說,知足了吧,人家是皇太極的妃子,我哪能有非分之想呢?到此為止吧,洪承疇,英雄難過美人關,這也許是個溫柔的陷阱,掉進去可就出不來了。 莊妃出出進進,只聽得衣裙佩玉叮叮噹噹窸窸窣窣的,洪承疇心裡想,不知道她又想要什麼花招? 只聽見銅盆輕輕落地的聲音,又有水嘩嘩地倒著,接著,洪承疇的耳畔便響起了那柔柔的聲音:「洪大人,你這些日子不吃不喝,想來更是蓬頭垢面的,妾準備好了熱水,給你洗洗腳,這樣人會更舒服一些。」 「莊妃娘娘,你只管回宮吧,省得外人說三道四的,洪某有手有腳不敢勞你的駕。」洪承疇依舊閉著眼睛,甕聲甕氣地說著。 「這您就不用費心了。妾是奉了皇上之命來伺候您的,一來外人並不知曉,二來即使傳了出去,誰敢說個不字?來吧!」莊妃挽起了袖子,掀起被子要捉洪承疇的腳。 「不要,不要!」洪承疇掙扎著想爬起來,無奈一陣暈眩又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洪大人,妾身雖是奉了皇上之命,但一見到大人便有相見恨晚之心,妾佩服、敬重大人,您身處異鄉,妾照顧您也是份內的事情。聽話,躺著別動,小心弄濕了褥子。」 「可是,可是我這雙腳自從被押到盛京之後就沒洗過,又髒又臭的,還是我自己來吧。」洪承疇睜開了眼,剛要起身便被莊妃按住了肩膀:「將軍已經餓得頭暈眼花,哪還有力氣呢?您還是老老實實躺著吧,若是覺得難為情,索性還把眼睛閉上,這不就行了?」 「這……您是娘娘,洪某乃一介武夫,一個敗將,怎敢勞娘娘親自動手呢?」話是這麼說,可是洪承疇卻乖乖地躺著一動也不動了。而且,他睜著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莊妃,一眨也不眨。 莊妃又是一笑,避開了洪承疇那有些異樣的眼神,低頭仔細地給洪承疇泡起腳來,她不時地用熱水往他的腳背上澆,手指輕輕地在他的腳背、腳心和腳趾間滑過,直洗得洪承疇四體通泰,骨酥魂醉。 不洗腳還好,洪承疇只覺得渾身發癢,像有無數條毛毛蟲在脊背和前胸爬過,渾身不舒服,他雖然是福建人,但多年在西安、北京生活,早已習慣了用熱水泡澡,此刻恨不得能在「大湯」中痛痛快快地泡一泡才好。經過這一場曠日持久的松錦之戰,他只能忙裡偷閒讓男傭用熱水抹抹身子,而被俘之後,擔驚受怕,羞愧憤怒,身上的冷汗是出了幹,幹了出,不知幾多次。滿身垢膩,一想就令他渾身不舒服。此刻真想泡個熱水澡呀,可是,這話怎麼說得出口呢? 莊妃看眼洪承疇的身子不停地翻動,眼神中似乎有一種渴望,一時不明白他的心思,便怔怔地看著他:「大人,您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真是羞于啟齒,洪某得寸進尺,還想泡個熱水澡。」 「嘻!這又有何難?」 不一回兒,幾個宮女抬著一隻大木桶進來了,烏蘭進來拔旺了火盆,又試了木桶裡的水溫,朝莊妃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莊妃笑道:「請吧,洪大人,來,讓臣妾幫您寬衣!」 這一回洪承疇死活不願意了,他喝過了參湯也有了些精神,掙扎著穿著大褲頭跳進了桶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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