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司馬懿大傳 | 上頁 下頁


  張汪不待他說完,早氣歪了鼻子氣炸了肺。好呀,你小子也太狂了,太沒教養了。這才見面沒說上兩句話,你就自個當上乘龍快婿了。這真是豈有此理!便怒道:「住口!哪個是你的岳丈,你找哪個去,張某高攀不起。來人,送客!,』曹爽想不到這老頭兒這麼倔,不買他曹家的賬。慌了,道:「哎,我叔叔是曹孟德,是司隸校尉呀!」

  張汪可不吃這一套:「他就是丞相又怎麼樣?我只有一個女兒,剛剛來個還沒打發哩,你小子又來蠻纏。聽著,我的女兒誰也不嫁!」

  曹爽也是個火爆脾氣,哪裡受得了這氣?想:看你這胖老頭兒,小眼大嘴蒜頭鼻子,想必女兒也不咋樣,不願意,我還不願意哩。走就走。便一甩袖子,對左右:「你們還楞著幹啥?走!」

  司馬懿欠欠身,幸災樂禍他說:「恕不遠送。」

  曹爽氣鼓鼓剜了他一眼:「哼!」

  張汪要攆客呀。這一切都被躲在屏風後窺視的張春華聽到了。她對曹爽的粗野蠻橫、缺家少教十分反感,生怕爹爹頂不住曹家的權勢而應允了親事。及至聽到爹爹對曹爽下了逐客令,懸著的一顆心才落了地。她對司馬懿,久慕大名。聽說他來求婚,喜不自禁。現在聽父親也要攆他,便慌了。也不及細想,便從後堂跑出來,借給父母請安,一睹司馬懿的豐彩。

  她見客座上坐一少年,個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神態不卑不亢,一張長方臉,透著剛毅自信;一雙大眼睛,閃著聰慧神采,想必是司馬懿了,心中遂生愛慕之情。便有意問父母:「父母二老,孩兒不知有客,告退了。只是……」眉眼瞟了一下司馬懿,意思是你們怎麼不介紹一下來人是誰呀?

  母親最瞭解女兒的心,便說:「這位公子是孝敬裡司馬家的二公子司馬懿……」

  還沒等母親說完,張春華便對司馬懿深施一禮:「久聞二公子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不知二公子親臨敝舍,有何公於?」

  張汪一聽心裡那個氣呀,山羊胡一撅一撅地,直瞪女兒。你這個瘋丫頭,人家是來向你求婚的,你不知回避,竟當面鑼對面鼓地問人家,傳出去,讓父母的臉面往哪擱?當下,便拉了臉,「哼」了一聲。

  張春華見父親不高興,便嬌嗔地沖他做了個鬼臉,又對司馬懿送去一個深情的微笑,下去了。

  司馬懿見張汪冷面待客,已覺不快,就要告辭。見張小姐雖是薄施脂粉,淡抹朱唇,卻是該紅的紅得燦爛,該白處白得鮮潤,荷包小嘴,細挺的鼻樑,細細的蛾眉,湖水般的眼睛,窗外的桃花綠柳,也黯然失色了。更兼她伶牙利齒,舉止大方,已博得他的歡心,便決計非張春華不娶。他正想著如何打破僵局,猛聽得後院傳來一陣馬嘶。這是張汪心愛的坐騎火焰駒在嘶叫。

  張汪聽到火焰駒的嘶鳴,又見司馬懿身穿一領紅袍,心中猛地生出一個惡作劇。便問司馬懿:「公子可會騎馬?」

  「司馬懿見張汪發話,心中高興,道:「琴棋書畫禮射禦六藝,晚生日日研習。」

  張汪便命家人牽來火焰駒說:「此馬雖貌不驚人,卻性烈善馳,是老夫心愛之物。不知公子敢騎嗎?」

  司馬懿知他要難為自己,也不答話,逕自下堂,接過韁繩。想我將門之後,熟讀兵書,焉能不精騎術?誰知那馬果然性烈欺生,一聲長嘶,便揚蹄旭蹶。但見司馬懿飛身上馬,一勒馬肚,那馬便撒開四蹄如飛而去。紅馬紅袍恰似一團火球在綠野裡滾動。

  躲在一旁偷窺的張春華由緊張到釋然,臉上綻開了兩朵花,眼裡落人兩顆星。一旁張夫人看在眼裡,明白女兒已愛上了司馬公子。

  一會兒,司馬懿馳馬轉回,滾鞍下馬,向張汪施禮,道:

  「大人的火焰駒真是一匹好馬。晚生獻醜了。」

  張汪尷尬地「啊啊」著,望著司馬懿的長臉又生一計。

  他提筆來到堂下,在馬臉上寫了「司馬懿」三字,引得張府家人丫環哄堂大笑。

  張汪想:想你也是血性男兒,看能不能受得此氣。受不得,走人,省了老夫口舌。若受得,就該有自知之名,你這馬臉配不上我家小姐,還是走人。反正我是不樂意這門親事。

  司馬忠見張大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難二公子,在一旁早氣得七竅生煙,只待公子說一聲走,就要挑起禮品走人。

  太欺負人啦。

  司馬懿此刻一張臉也氣得成了豬肝色。但他忍著,再忍著。因為他充滿了自信。

  張夫人一旁看看夫君,看看司馬懿。不知如何是好。

  張春華可氣壞了。一張粉臉掛了嚴霜,一雙杏眼噴出了火苗。她見司馬公子一陣哈哈大笑,一顆心立即懸了起來。

  莫非司馬公子氣瘋啦?不像呀。那眼神裡分明閃著自信的光茫呀。她懸著的心落了下來,有了主意。她跑出後堂,要過父親手中的筆,在馬臉上添了兩個字「之馬」,便成了「司馬懿之馬」。她扭臉對父親笑嘻嘻他說:「女兒素知爹爹敬重人才。今司馬公子恭謙勇健,知書達禮,想必是爹爹要賜他一寶馬,可又不好明講,女兒便代爹爹寫明瞭。」

  張汪一看弄巧成拙,氣得指著女兒,說不出話來:「你你你……」

  張春華來到母親身邊,撤嬌地對母親說:「母親,孩兒說得不對嗎?」

  張夫人疼愛女兒,又對司馬公子有好感,便對司馬懿說:「司馬公子,還不快謝過老爺。老爺,我看這事就……」張汪見夫人也有意,便無奈地一揮手:「你們看著辦吧!」

  司馬懿心中大喜,對張小姐敬佩有加,對張夫人感激萬分,便深深一揖,道:「謝過伯父伯母。不日,即請崔大人過府議親。告辭。」說罷,騎了火焰駒,帶了司馬忠,喜氣洋洋而去。

  隔了幾日,尚書崔談到張府親送辰帖,商議迎娶之事。

  張汪經過夫人和女兒的勸說,已不再攔阻,當下定了佳期。

  嗩呐齊奏喜樂,鞭炮劈哩啪啦。一頂花轎就顫顫悠悠抬進了孝敬裡,停在了司馬府大門前。

  面蒙頭紅的張春華下了轎,在嬪相導引下,踏上紅毯,越過馬鞍,在燈燭輝煌的喜堂行禮如儀。在禮拜時,頭紅上下掀動,她一雙秀目看到身披紅綢、喜氣滿面的夫君,看到一幅樟心題詞為「駕鳳和鳴,龍鳳呈祥」,胸中便湧起一陣喜浪,暗自祝告:「夫君,你一定會成為一條龍,飛上九天。」

  三 賢內助妙語評天下 司馬防病喪舉家哀

  〖賢內助妙語驚人:「現今需要具有文韜武略、大才碩德的英雄,來一統天下!妾竊以為,你應該成為這樣一位英雄。」司馬懿見到了曹操,他是個剛毅果決的丈夫,可惜卻有個草包侄子。〗

  司馬懿婚後,小兩口相敬如賓,其樂融融。張春華每日除孝敬父母,針鑿女紅外,就是陪同司馬懿讀書下棋,有時二人縱論國家大事,每每顯露出她獨到的見解和才識。一日,談到天下大勢時,她說:「大漢自桓靈二帝以來,昏庸怯懦。當今天子為權臣要挾,形若傀儡,而宗室之內既無王佐之才,又無救民救國之策。像劉表據荊襄之險,懦弱而無良謀;劉漳固守一隅,貪虛名而無大志;劉皇叔雄心勃勃,卻是個善哭善哄的偽君子,滿口忠義而不善治軍安民,竟至終日找不到一個立錐之地。各路諸侯各自擁兵自重,奔走廝殺,哪個想到了老百姓的死活?現在多麼需要有一位目光宏遠、貫通經史、熟知天下利弊民間疾苦,又善於招賢用兵,具有文韜武略、大才碩德的英雄,來一統天下呀!妾竊以為,你應該成為這樣一位英雄。」

  愛妻滔滔一席話,說得司馬懿熱血沸騰,興奮不已,又忐忑不安,惶惑萬分。他興奮的是自己的愛妻能有如此高見和抱負,竟和自己的夙願不謀而合。惶惑的是自己有志於拯救蒼生社稷於水火,但眼下心有餘而力不足,空懷壯志,距離目標是太遙遠了。

  他不禁搖頭歎道:「我得賢妻,真是如魚得永。只是,此話萬萬不能亂講。」

  「這有什麼。人生一世,草木一帆大丈夫生身立到豈能碌碌無為,虛度一生?」司馬懿聽了,愈加敬佩她。

  司馬懿結婚沖喜,並未能沖去父親司馬防的痼疾。一年後,司馬防去世,舉家悲師司馬朗回家奔喪。

  趕來弔唁的達官貴人很多,其中有位將軍,五短身材,紫面長髯,濃眉大眼,神明英發。司馬懿看他對父親的靈位畢恭畢敬,弔唁時雙眼早已哭紅;對母親也非常恭謹。但他對旁人卻流露出傲慢和不屑。這使司馬懿很反感。就在他告辭離去時,故意扭過頭裝作不知道而沒理他。

  哥哥司馬朗發現了,就埋怨他,為何不懂禮儀,客人走了也不答理?

  司馬懿說:「我討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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