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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山鬼》抒寫女神從興沖沖地赴約到久等戀人不來的失望過程的感情活動,纏綿曲折,真切感人,詩中穿插的環境描寫,也恰到好處地烘托了這位多情女神的寂寞與淒涼。

  《東君》歌頌的是太陽神,太陽神即日神,在古代稱「朱明」、「耀靈」。因日出東方,祭祀日神的活動又在東門之外舉行,故稱東君。

  太陽神是人世間光明的象徵,它每天都降臨人間,與人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因此人們對日神的祭祀就更為熱烈。太陽神雄偉壯麗,每天從東方啟程:

  暾將出兮東方,照吾檻兮扶桑。
  撫余馬兮安驅,夜皎皎兮既明。
  駕龍輈兮乘雷,載雲旗兮逶迤。
  長太息兮將上,心低徊兮顧懷。

  日神的出現,宛如自然界中的東方日出:一輪紅日從東方升起,黑夜慢慢退去,大地一片光明,這壯麗熱鬧的場面,連旁觀者都為之神往而忘記回家。

  在隆重熱鬧的祭祀典禮中,太陽神並不降臨人間,他在高空中俯瞰人間,表示愉悅之意後就繼續履行自己的職責。他從東到西不停地運行著,放射出光和熱,造福於人類。

  不僅如此,太陽神還是一位人世間的英雄,具有除暴安良的正義感,他「舉長矢兮射天狼」(天狼星是傳說中主掠奪的惡星),以其巨大的威力,幫助人民除去災異。太陽神被賦予射箭的本能,與他的原型——太陽有關,正如茅盾《中國神話研究初探》中所說的,「把太陽神想像為一個善射者,或者想像他的武器是弓箭,也是常有的事;因為太陽的光線射來便容易使原始人起了弓箭的想像。」

  《東君》在對太陽神的頌揚中,也滲透了詩人對光明、正義以及英雄性格的禮贊之情。

  《國殤》是追悼為國捐軀將士的挽歌。國殤是指為國作戰而死的人。本篇祭祀的對象是楚懷王十七年(公元前312年)丹陽大戰時陣亡的八萬死難將士。

  全詩十八句,分兩大部分,前十句直賦其事,把古戰場描繪得非常具體:

  操吳戈兮被犀甲,
  車錯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敵若雲,
  矢交墜兮士爭先。
  淩余陣兮躐餘行,
  左驂殪兮右刃傷。
  霾兩輪兮縶四馬,
  援玉枹兮擊鳴鼓。
  天時墜兮威靈怒,
  嚴殺盡兮棄原野。

  戰士們手握吳戈、身穿犀甲,兩軍戰車撞在一起,只好用短刀相拼。戰旗遮蔽了太陽,敵人如黑雲般湧來,敵箭射來急如雨下,但戰士們仍奮力衝殺。陣地已被衝垮,行列也被踐踏。戰車左馬倒地死去,右馬也受了重傷,好像車輪被埋住,又好像絆住了四匹馬。

  將軍揮動鼓槌,用力敲擊進軍的戰鼓。天昏地暗仿佛星辰墜落、鬼神發怒。戰士們全部陣亡,屍體拋在戰場。

  詩人從白熱化的戰鬥開始寫起,先寫兩軍對峙,楚軍戰士奮勇殺敵,士氣十足。但終因寡不敵眾,漸漸處於劣勢,在這種形勢下,戰士們仍不後退,將軍還在擊鼓進軍。直殺得昏天黑地,楚軍戰士全部戰死,將軍被俘。戰鬥結束了,楚軍失敗了。詩人描寫的是一次失敗的戰鬥,但不低沉、哀婉,突出表現了楚軍戰士為保衛家國誓死如歸的高大形象。

  後八句是對楚軍將士獻身祖國的英雄主義精神的禮贊:

  出不入兮往不反,
  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
  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
  終剛強兮不可淩。
  身既死兮神以靈,
  魂魄毅兮為鬼雄。

  楚軍戰士奔赴沙場、義無反顧,如今血染邊疆卻無法回鄉。他們依然佩帶著寶劍、手握著秦弓,首身雖然分離,但心裡仍不屈服。他們確實英勇善戰,剛強不屈,不可侵犯。肉體雖死,浩氣長存,英魂不滅,猶為鬼雄。

  詩人從楚軍將士「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雄心壯志和至死不屈的鬥爭精神等幾個方面熱情歌頌勇武剛強、為國捐軀的英雄,樹立了愛國者的英雄群像。慷慨激昂,鼓舞人心。這首詩篇幅不大,內涵十分豐富,風格質樸剛健,句式整齊凝煉,與《九歌》其他各篇婉轉纏綿的風格形成鮮明對比。

  《禮魂》一章,王夫之在《楚辭通釋》說:「凡前十章,皆各以其所祀之神而頌之,此章乃前十祀之所通用,而言終古無絕,則送神之曲也。」它不是獨立的祭祀歌曲,只有五句二十七字,寫祭祀的收束場面:

  成禮兮會鼓,
  傳芭兮代舞,
  姱女倡兮容與。
  春蘭兮秋菊。
  長無絕兮終古。

  祭禮完成,鼓聲齊作。眾女手持鮮花,相互傳遞,輪番起舞,歌聲婉轉悠揚。熱烈的場面如在目前。春蘭、秋菊寓意美好的生活,這是祈求神靈永遠保佑人們生活美好。

  總的看來,《九歌》是一組祭詩,也是一組優美的抒情詩。屈原在創作過程中,吸收了大量的民間文學素材,保存了濃厚的民間文學色彩,同時也滲透了自己的思想情感和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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