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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早已嚴陣以待的清軍從後面追擊掩殺,事先埋伏在塔山、杏山等地的清軍又在前面迎頭痛擊;太宗還派出數支清軍分別到小淩河口西直抵海,絕其歸路。到第二天黎明,只見「明兵竄走,彌山遍野,自杏山以南,沿海至塔山一路,赴海死者,不可勝計。」【《清太宗實錄》,卷57,25頁。以上參見王一元《遼左見聞錄》。】吳三桂、王朴、白廣恩、唐通、馬科等及六鎮殘兵都潰入杏山城,張若麒從小淩河口乘船由海上逃走寧遠。剩下曹變蛟、王廷臣兩總兵和遼東巡撫丘民仰沒有逃,撤入松山城,與洪承疇同守孤城。

  太宗料杏山明兵必奔寧遠,又遣精兵分別埋伏在高橋大路和桑噶爾寨堡,這是必經之地,所以在這裡殺傷了大量逃離杏山的明兵。太宗又親自來到高橋,指示多羅貝勒多鐸率軍繼續設伏兵。二十六日,吳三桂、王樸等率殘軍出杏山,逃向寧遠,遭清伏兵掩殺,兩人僅以身免,短短幾天工夫,殲滅明兵五萬三千七百八十三人,獲馬七千四百四十四匹、駱駝六十六峰,甲胄九千三百四十六副。「明兵自杏山,南至塔山,赴海死者甚眾,所棄馬匹甲胄以數萬計,海中浮屍漂蕩,多如雁鶩。」【《清太宗實錄》,卷57,29頁。】

  但是,這場戰役還沒有最後結束。明兵主帥洪承疇還有萬餘人同他堅守松山城。太宗已移營松山近前,縮小包圍,再掘壕以困之。松山城地形是四周緣高,中間偏低,其狀如一個大鍋,城就建在鍋底部的一塊臺地上,據說因北面有一松山,故取城名松山。從現存的遺址看,它是寬長各約三百多米的一座方城,城牆也不算高厚。太宗仍然圍而不攻,靜待城內糧盡援絕。九月,因宸妃病重,太宗離松山,返回盛京,從此他就再沒有回前線。圍松、錦的軍務全委給杜度、多鐸、阿濟格、阿巴泰等諸王貝勒。

  到第二年(崇德七年)二月,守松山副將夏成德降清,做內應,於十八日夜引清兵登城,第二天擒獲總督洪承疇。至今,據當地百姓傳說,在南城岡有洪乘馬逃跑時「馬失前蹄處」,洪因馬絆倒而被捉,其餘諸將官曹變蛟、丘民仰、王廷臣等都被俘,不屈而死。後根據太宗的命令,「薩穆什喀率領步兵將松山城毀如平地」。【《明清史料》,丙編第一本。】松山一破,錦州軍心瓦解,「城內糧盡,人相食,戰守計窮」,【《東華錄》,崇德七年三月。】朝廷無力救援,三月八日,迫於無計可施,獻城投降。圍錦州整整用了一年多的時間,終於不戰而克。清兵進城後,「屠戮城中人民」,各家財物被清兵「收取一空」【《明清史料》,丙編第一本。】。接著,四月九日,清軍用紅衣炮轟開塔山,殲城內明兵七千。二十一日,炮轟杏山城,明將開門請降,收降人口六千八百餘。從此,關外四座重要城堡已全部落入清軍掌握之中。

  太宗指令將祖大壽、洪承疇帶到盛京。祖大壽背棄大淩河誓言,許多大臣將領要求處死他,但太宗不改初衷,耐心等待了他十餘年,使祖大壽深為感動,誠心誠意投降了清朝。而說降洪承疇卻是費了不少口舌。起初,他堅決不降,還罵不絕口。太宗派範文程勸降,他還是罵,文程仍善言安撫,並與他談論古今事,恰巧房梁有積塵落到洪的襟袖上,他幾次輕輕將塵拂去。文程回來報告說:承疇不會死的,他如此愛惜衣服,更何況對自己的生命呢!後輪番派文臣去勸說,洪也不答一句話。

  於是,太宗親自到洪住的地方去看望,脫下自己身上的貂裘給他穿,慢慢說道:「先生不會感到冷吧?」洪茫然望著太宗,看了許久,歎了一聲:「真命世之主也!」這才叩頭請降。太宗高興得不得了,當天就賞賜他很多東西,在宮中陳百戲以示慶賀。諸將很不高興,都覺得優待過分,說:「洪承疇是被捉的一名囚犯,皇上為何待他這樣優厚?」太宗說:「我們這些人櫛風沐雨,究竟為了什麼?」大家說:「想得中原呵!」太宗笑了,說:「比如行人,你們都是瞎子,現在得到一個引路的,我怎麼不快樂呢!」眾將聽到這裡,都心悅誠服【《嘯亭雜錄》,卷1、卷8。】

  松錦戰略決戰,是清取得的一個極其偉大的勝利,是清政權在戰略上的一個重大突破,它標誌著雙方戰略相持階段的結束,清軍轉向了戰略進攻,為不久的將來進關開拓了勝利之路。這次戰役,無論是規模、激烈程度以及對明朝的打擊,都可以同薩爾滸戰役相比擬。兩次大戰,明兵均遭慘敗,前次以分兵四路敗,這次以合兵松山而敗。軍事上的重要原因就在於「統全軍而注之孤危之地(指松山),首尾全無顧應」【《國榷》,卷97。】,太宗致勝,其根本一條,即斷糧道,掘壕築垣,堅持圍困。經此次戰役,明朝精兵已盡,山海與寧遠更加孤立,一代大明江山處於岌岌可危之中了。

  二、最後的喜悅

  在松、錦決戰勝利進行的時候,每次傳來捷報,照例瀋陽城八門擊鼓,向人們報告清軍在前方打了勝仗的喜訊【《李朝實錄》,仁祖,卷43,386頁。】。隨著這一次又一次的鼓聲,原先「沈中人頗有憂色」的不安心情一掃而光【《瀋陽日記》,412頁;《李朝實錄》,仁祖,卷42,373頁。】,代之以興奮和歡欣鼓舞,外藩諸蒙古、朝鮮,紛紛上表稱賀,尤其是清朝上層統治集團更是欣喜若狂,以為大業成功就在眼前。因為不只是他們,就連一般稍有點頭腦的人,也從這次決戰看清了明清交替的必然趨勢。

  如果說,他們以前還對明朝實力多少存有某種迷信,那麼,經此一戰,這種完全不切實際的心理已徹底破除了。一向密切注視明清鬥爭前途的朝鮮,此時也看透了「中朝(指明朝)之運,亦已衰矣」【《李朝實錄》,仁祖,卷43,386頁。】。由於受到巨大勝利的鼓舞,清朝「諸王將帥,爭請直取燕京」【《聖武記》,卷一,「開國龍興記三」。】,而漢官們的心情尤為迫切。大概他們還是思念故土,盼望早日打回老家去吧。崇德七年(1642年)九月,松、錦決戰剛結束,固山額真墨爾根李國翰、佟圖賴、祖澤潤、梅勒章京祖可法、張存仁等一齊向太宗奏言:

  ……今天意歸於皇上,大統攸屬,錦州、松山、杏山、塔山,一時俱為我有,明國人心搖動,燕京震駭。惟當因天時,順人事,大兵前行,炮火繼後,直抵燕京而攻破之,是皇上萬世鴻基,自此而定;四方貢篚,自此而輸,上下無不同享其利矣。倘遷延時日,竊慮天時不可長待,機會不可坐失。況山東之行,燕京一帶空虛,我兵所行,無不收服。若再緩行,其地已為「流賊」劫掠殆盡,地方殘毀,所關豈淺鮮哉!臣等以為不如率大軍直取燕京,控扼山海(關),大業克成,而我兵之饒裕,不待言矣【《清太宗實錄》,卷62,13~14頁。】

  太宗看了奏疏,提出了相反的意見。他說:

  爾等建議,直取燕京,朕意以為不可。取燕京如伐大樹,須先從兩旁斫削,則大樹自撲。朕今不取關外四城,豈能即克山海(關)?今明國精兵已盡,我兵四圍縱略,彼國勢日衰,我兵力日強,從此燕京可得矣【《清太宗實錄》,卷62,14~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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