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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太祖去世後,繼續實行這種制度,太宗不得不與三大貝勒及其他旗主貝勒共議國政,凡事不能自專。他們為了本旗和自身的權益,自行其是,甚至以擁戴之功,要求太宗給予更多的權利。太宗處處受到諸王貝勒的「掣肘」,遇事總是遷就。例如,天聰三年(1629年)十月,太宗率軍征明,行軍至中途,代善、莽古爾泰竟讓諸貝勒大臣停在外面,兩人進禦幄力阻進軍,以「勞師襲遠」為兵家所忌,要太宗班師。太宗左右為難,一時竟不敢做主,默坐營帳中,悶悶不樂。為了實行既定的作戰計劃,清太宗動員起嶽托、濟爾哈朗、薩哈廉、阿巴泰、杜度、阿濟格、豪格等,說你們既然知道這次行軍有如此諸多不利,為什麼緘默不語,使我遠涉至此。

  清太宗的激將法點燃了嶽托等人忠君的熱忱,他們表示支持和擁護太宗,反過來向代善、莽古爾泰施加壓力,二人被迫改變主意,太宗才得以下令繼續進軍【《清太宗實錄》,卷5,24~26頁。】。由此可見,三大貝勒及諸貝勒具有左右局勢的實力和影響。所以,太宗「雖有一汗之虛名,實無異整黃旗一貝勒也。」【《天聰朝臣工奏議》,卷上,「胡貢明五進狂瞽奏」。】這種八旗旗主聯合主政的體制,造成皇權分散、王權獨立,太宗與諸王貝勒主要是與三大貝勒的矛盾和衝突就成為不可避免。太宗初立,只能暫時維持這種共同主政的局面。但他逐步採取實際步驟,不斷削弱直至消除各種對立的勢力。

  首先,太宗採取的一個步驟,就是把在八旗中權力大的諸王貝勒的權力向下分散。太宗對官制的大幅度改革,實際就是力圖削弱諸王貝勒主要是三大貝勒的勢力。他暫沿舊制,仍在每旗設總管旗務大臣一員,但擴大了他們的權限,規定「凡議國政,與諸王貝勒偕坐共議之」【《東華錄》,天命十一年九月。】。這一措施等於從諸王貝勒手中分出一部分權利給總管旗務大臣,從而打破他們壟斷權利、左右局勢的局面。太宗還於每旗各設佐管旗務大臣二員,調遣大臣二員,各分掌一旗的某方面事務,這就進一步削弱了諸王貝勒獨掌一旗的權利,並使他們處於眾多參政人員的監督和互相牽制之中。

  其次,在管理國家,處理行政事務中,太宗也採取了削弱諸王貝勒的有力措施。天聰五年(1631年)初設六部,每部以貝勒一人領部院事。到崇德三年(1638年)七月,停王貝勒領部院事,其權利再次削弱。

  再次,太宗集中力量,不失時機地來削除三大貝勒的勢力。天聰三年(1629年)二月,太宗以關心三大貝勒操勞過度為名,削去他們每月輪流執政的大權。他說:「向因值月之故,一切機務輒煩諸兄經理,多有未便,嗣後,可令以下諸貝勒代之,倘有疏失,罪坐諸貝勒。三大貝勒皆稱『善』。遂以諸貝勒代理值月之事。」【《清太宗實錄》,卷5,3頁。】

  太宗即位後,仍循太祖定制,讓代善、阿敏、莽古爾泰三人每月輪流值政,現在藉口諸兄煩勞與不便,免去「分月掌理」,讓弟侄輩諸貝勒代替他們每月執政。這些晚輩人名為掌政,實際不能不聽命他們的長輩太宗。三大貝勒沒有理由拒絕太宗的這種說來冠冕堂皇的關懷和照顧,也只好稱「善」。但這樣做,還不能從根本上消除三大貝勒在上層統治集團中所擁有的特殊地位。太宗便抓住他們在政治上的失誤加以打擊。早在太宗初即汗位時,阿敏就以擁立為大功,要挾太宗同意他「出居外藩」,自成一獨立王國,太宗當然拒絕了這一無理要求,同時心裡對他也產生了不滿【《東華錄》,崇德四年八月。】

  這次因丟失新佔領的永平四城,太宗首先拿阿敏開刀。天聰三年(1629年)十月,太宗親統大軍伐明,先後攻克永平、灤州、遷安、遵化等城【永平(今盧龍)、灤州(今灤縣)、遵化(今仍名)、遷安(今仍名),均在今河北省東北,地近遼寧省境。】。次年二月,太宗東歸時,留下阿巴泰等部分王貝勒戍守永平等四城。三月初,太宗回到瀋陽,命阿敏和碩托率兵五千替換阿巴泰前去守衛。這時,明主帥孫承宗調集各路兵馬大舉反攻。

  五月九日,他指揮華州監軍道張春等十余員戰將、數萬兵馬圍攻灤州。阿敏等驚慌失措,沒作任何抵抗,就下令撤退,棄城逃跑。逃前,下令屠城:已歸降的漢官巡撫白養粹以下十余人連同全城百姓全部死于八旗兵的屠刀之下,並將城中財物搶掠一空,倉皇逃去。太宗離永平前,曾當面訓諭諸王貝勒:「宜嚴飭軍士,毋侵害歸順之民,違者治罪。」【《東華錄》,天聰四年二月。】阿敏卻毫無顧忌,不計後果,血洗全城,給後金造成了政治上的嚴重影響,直到此後圍攻大淩河城時,明兵就以阿敏屠城為戒,堅持不降,後果實在嚴重。

  太宗得知阿敏逃歸,十分震驚。他先治諸將之罪,然後追究阿敏棄城逃跑的責任。六月七日,他召集諸貝勒大臣,宣佈阿敏罪狀,共十六條,以丟棄永平、肆殺降民為最大,平時他違法種種事實也都揭發出來。經眾議,都認為應處死。太宗不忍心,改為免死,處以幽禁。

  繼阿敏被貶之後,莽古爾泰也因與太宗口角而被打了下去。天聰五年(1631年)八月,當大軍圍攻大淩河城時,有一天,太宗離開營帳,來到城西山岡,視察城內動靜。這時,他的五兄莽古爾泰走上山岡,報告說:「昨天戰鬥,我旗將士被殺的很多。擺牙喇兵有隨阿山出哨的,也有隨達爾漢額駙營的,是否應送還我旗?」太宗說:「朕聽說你所部每有派差往往違誤。」莽古爾泰不服,頂了一句:「我所部凡有差遣總是比別人多得多,何曾違誤?」

  太宗見他頂撞,很生氣,說:「果是如此,就是誣告,朕嚴加追究。如果揭發是事實,就將受差遣的人置於法。」說完,太宗的紅臉膛顯得更紅了,帶著怒氣準備上馬下岡。這時,莽古爾泰毫不相讓,緊接著說:「皇上應從公說明白,為什麼獨與我為難?只因你是皇上的緣故,我才一切承順,然而你卻仍不以為足,是想殺我嗎?」說著,對著太宗一手抓住腰間的佩刀柄,連連注視、撫摸……這一舉動非同小可,敢在汗面前欲動刀刃,這在當時就被視為大逆不道。但站在太宗左右的侍衛無動於衷,不以為然。這一方面說明人們把他與太宗只當作兄弟爭吵,沒有看成是君臣關係;另一方面,莽古爾泰自恃為太宗的兄長,雖尊其弟為汗,然而內心卻也沒放在心上。他從本旗的利益出發,認為太宗沒有關照,便借機發洩心中不滿。據他事後講,因為喝醉了酒,不免莽撞。

  當時在場的同母弟德格類看到其兄胡作非為,大聲斥責:你這個舉動大逆不道!一邊說,一邊舉拳打去。莽古爾泰把怒氣轉向德格類,怒駡:「蠢物,你敢打我?」說著,竟拔刀出鞘五寸許。德格類上前把他推到一邊。代善看到這情景,狠狠地說:「如此悖亂,還不如死!」太宗一句話也沒說,默默坐到原位上。過了一會兒,他下岡回到營帳,憤憤地對諸貝勒將領說:「莽古爾泰幼時,父親對他不曾與朕一體撫育,因一無所給,所以朕推食解衣待他。後來為取悅邀寵于父親,他竟殺害自己母親。父親因此令撫養於德格類家,你們難道不知道嗎?今天莽古爾泰為何侵犯朕?朕思人君雖甚英勇,決無自作誇詡之理。朕惟留心治國,就像乘一匹劣馬,朕只有謹身自恃,為何輕視朕至如此地步?」接著,太宗怒責眾侍衛:「朕恩養你們有何用?他露刀欲犯朕,你們為何不拔刀跑到朕前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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