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秦始皇大傳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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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姬懷孕的象徵越來越明顯了,奇怪的是不像別的女人,懷孕時會變得皮膚粗糙,面黃肌瘦。她依然臉色紅潤,容光煥發,而且眼神中多了一種孕婦所特有的喜悅光輝。懷孕是女人失去男人歡心的危險時期,但異人卻纏得她更緊。他們之間又多了一個話題,兒子將來會如何如何。 看到異人這種情有獨鍾的忠厚,她很多次都想告訴他,她並不愛他,她愛的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呂不韋,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是他的,而是呂不韋的,但她開不了口。 她現在依然單戀著呂不韋,多次都想找呂不韋私下聚聚,但呂不韋都藉故推辭,最後他竟然坦然地告訴她,要以大事為重。 呂不韋不愛她,她卻深戀著他,異人對她死心塌地的癡愛,她卻毫不領情,有時甚至感到厭煩。難道說女人真的不能忘記第一個男人,而床第之間的重要性超過一切?還是因為她懷了他的孩子? 但不管怎樣,異人並不知道這些內情,他過得幸福而平靜,等待著秦國那邊的反應,因為長平之戰後,兩國使者又複往還,秦國應該會有消息帶來。再有就是他豈不及待的等著做父親,雖然照算孩子出生應該是二月底或三月初。 十一月,邯鄲又開始下雪,秦國使者來到邯鄲,帶來安國君的一封信。信很簡單,只說聽到異人的賢名在外,做父親的很高興,同時他已下令執事者增加他的用度,不夠用,可以先向呂不韋借,以後一起歸還,但使者本身就帶來不少黃金,再加上華陽夫人賞賜的很多禮物,生母夏姬反而沒帶信來,信上也完全未提到她。 當他將這封信拿給呂不韋時,呂不韋看了以後,興奮得離座跳了起來,但很快就又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冷靜地向異人說:「時機成熟了,我們應該實行計劃的第二步。」 異人不解的問:「安國君的信上並沒說什麼,只是有關增加用度而已,先生為什麼高興?」 「不是安國君的信,而是華陽夫人的賞賜;可見你每日西向流涕思念她的傳言,已經發生了效果。」 「那下一步應該怎麼做呢?」 「趙國有關方面希望我以商人的身份去秦國,一半是觀察秦國的情勢,一半也是要我乘機遊說,看是否能說動一些大臣,對將來的和議有所幫助。剛才我還在擔心,安國君那方面這樣久還沒有動靜,現在已開始動了,我們就得因勢利導,照計劃做。」 「先生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我還得準備一下,當然越快越好,」呂不韋沉吟一下說:等我走後再告訴玉姬,不想行前麻煩她。」 異人只驚詫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呂不韋老謀深算,凡事都有他的用意,他一切信任他。 4 呂不韋輕車簡從,只帶了兩名侍僕,乘了一輛雙駕馬車,匆匆忙忙趕向秦都咸陽,一路上見到不少戰後慘況,新戰後未及收屍的戰場,哀鴻遍野,蝗蟲般遮道搶食的難民,看得他心酸不已。 好在他交遊滿天下,有生意來往的商人也遍佈各地,每到一個地方都有人為他打點和帶路,他很順利地抵達咸陽。 在咸陽他借住在白翟家。白翟乃是秦國名將白起的兄弟,雖然他是將門之後,但對打仗和政治都沒有興趣,包攬了巴蜀的藥材和楚國木料的生意,和朝中宗室顯要都關係很好。 呂不韋在各國首都和通商大道,除了本身的分號和連絡站外,都交有這類的朋友,他們不只是有生意上的來往,財務上的轉撥借貸,互通有無,而且互相交換各國重大政情和商情,必要時代為向當地政府活動。 異人的事,在秦國的宣傳攻勢就是白翟一手策動,而且活動沒因長平戰事稍停。因此,在呂不韋抵達秦國以前,他已將一切都安排妥當。 那天晚上的洗塵宴沒有請外客,除了白翟家人外,就只有幾個參與其事的門客。 飯後,白翟更是摒除所有的人,單獨和呂不韋在密室內長談。白翟首先報告安排活動情形,他說:「你上午到時,我就已派人通知陽泉君,說你已到咸陽求見,他立刻答覆明天在他府中設宴為你接風。」 「陽泉君為人真爽快,」呂不韋驚詫地說,隨即接口稱讚:當然這也是二哥的關係好。」 「這也不能全然歸功於我,」白翟微笑著說:「這段時間我代賢弟花費了不少金子,全都列了清單,賢弟看了不要心痛才好。」 「這是哪裡話?在商言商,不下大本錢,哪來的大利潤?」呂不韋爽朗地笑著說。 「還有,我想到,安國君及夫人雖然因我們的宣傳攻勢,對異人公子已有了好感,但直接由您遊說,恐怕太明顯,效果也許適得其反,所以愚兄也買通了一位得力的人,她的話,華陽夫人一定聽得進去。」 「什麼人?」呂不韋驚喜的問。 「華陽夫人的令姊,她寡居已久,獨子前幾年又在攻楚戰爭中死亡,家境非常不好,前些日子派人到我這裡買木料修繕房屋,我不但價錢算得便宜,而且還奉送了不少珍貴材料,作為她裝飾品居室之用。她表示非常感激,不過她為人精明,知道我示好必有所圖,曾暗示我好幾次,將來有她能辦得到的事,她會盡力幫忙。」 「精明人辦起事來更為得力,」呂不韋點點頭,緊接又問:她對華陽夫人的影響力如何?」 「她是華陽夫人唯一在秦的親人,恐怕也是唯一在世的親人,她居住在安國君府第的時候較多,和華陽夫人可說是形影不離,而安國君對這位大姨也是既憐且惜,差不多的話,他都會聽得進去。」 「什麼時候安排我見她一下?」呂不韋問。 「愚兄的意思,你不必去見她,這會將事情弄得太明顯。引起別人的注意。賢弟要知道,爭取當安國君嫡嗣和想鑽華陽夫人門路的,可不只是我們這一方面,安國君不但姬妾成群,而且公子有廿多個,女兒更不知有多少。不過,由於我們攻心戰術奏效,目前我們是暫居上風,假若能說動陽泉君在主上那裡先墊個底,事情不難成功。只是眾多競爭者當中,有一個人我們不能不防備。」 「誰?」呂不韋急忙問。 「子傒公子!」 「他是何許人?」 「安國君的愛子,他生母吳姬是安國君眾多姬其中最美也最年輕的,可說是獨擅寵愛,她一直在逼安國君立子傒,愛屋及烏,安國君也有這個意思,只是華陽夫人還沒有鬆口,女人心理微妙,雖然安國君對她尊敬,言聽計從,但吳姬年輕貌美,安國君對她才是真正的寵愛,女人一般渴望的是愛而不是尊敬,對不對?」 「我有此同感!」呂不韋點點頭。 兩人相對,發出會心的微笑。 「但吳姬善解人意,在華陽夫人面前,不但不恃寵而驕,反而低聲下氣,像女婢對待主母一樣,美麗的女人本來就惹人憐,再加上她如此溫順,華陽夫人對她也很愛憐。她最厲害的是在華陽夫人面前,絕口不提要立子為嫡嗣的事,而是暗中向安國君加壓,由安國君向華陽夫人提出,據說華陽夫人也曾心動過,只是說子傒還小,過幾年再說,如今子傒已十六歲,受完了各種嗣子教育,安國君再提出,華陽夫人就無話可說,好在我們已攻心為上,先要異人在華陽夫人心中占了相當地位,否則我們鬥不過子傒。」 「這是個勁敵!」呂不韋歎了一口氣:「我們得加快行動,否則怕來不及。」 「明晚見了陽泉君後,我要華陽夫人令姊儘快安排賢弟直接去見華陽夫人。」 「這樣最好。」呂不韋說。 「賢弟這次來帶了什麼特別禮物給這兩方面?一般金玉珠寶只怕打不動他們。」 「哦,除了一般珠寶外,我帶了盈尺白璧一雙,價值連城,這樣大而質好的璧,我敢擔保秦王后宮也找不出多少,這是準備送給陽泉君的。」呂不韋胸有成竹地說:「至於華陽夫人那邊,我帶了一襲白狐裘,毛質純美,沒有一根雜色毛,原是匈奴國王贈給趙王的禮品,如今在我手上,據行家說,天下能和此裘相比的,只有秦王后宮幸姬身上的那一襲。」 「華陽夫人一定會喜歡,那華陽夫人令姊呢?」 「幸虧我想到意外贈出,我還帶了一襲紫貂裘,雖比不上白狐裘,但也非常難得了。」 「賢弟設想周到,不愧是定國立君之才!」白翟讚歎地說。 「其實,白狐裘雖然珍貴,卻不見得能完全得到華陽夫人的歡心,我另帶了一件禮物,一定會使她感動!」呂不韋神秘地說。 「啊,賢弟原來還另外藏有法寶,快告訴愚兄,到底是什麼好東西?」 「異人新納姬妾是楚國人,你是知道的。」 「當然,我還知道是你的弱妹,那又怎樣?」 「臨行前,玉姬花了數月功夫繡成了一幅百鳥朝鳳的湘繡獻給華陽夫人,楚人楚繡,華陽夫人身處異鄉,看到故國刺繡,思及同為楚人的玉姬的孝心,還能不感動嗎?」 「果然是一項秘密法寶!哪怕華陽夫人不感動!」白翟拍手哈哈大笑。 呂不韋也跟著豪放大笑。 「拿來!」白翟笑著信口向呂不韋說。 「什麼拿來,那幅湘繡?」呂不韋不解的問:「放在行囊之中,命人拿來就是。」 「不是湘繡,是我的禮物。」白翟半開玩笑地說。 「哦,我早就為大哥準備好厚重禮物,只是要等事成以後才拿得到。」呂不韋語帶玄機。 「當然,愚兄也知道一切要等事成以後,但能不能先告訴我,好讓我更有精神辦事?」白翟也話中有話。 「異人公子曾向我承諾,假若我們大事能成,請得分秦國與我共之,我能分到的,亦請大哥隨意取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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