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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客廳裡擺著精緻的西式家具,只是牆上的畫卷,都是些古畫精品,透出一派書卷氣,也點綴著主人的名士風度。

  倆人牽著手進來坐下,有一個女僕獻上茶水。只聽吳芝瑛說:「我聽說你早就回了國,可也不知到了哪裡,原來卻都在這上海。」

  「大姊,你怎麼也到了上海?」秋瑾反問道。

  「唉,南湖辦的報館為了擴大影響,去年初遷到上海,於是就在這裡住下了。」吳芝瑛忽然接著問,「璿卿,聽說你要辦報紙,不知準備怎樣了?」

  聞聽此言,秋瑾不禁又鎖上眉頭。「準備都差不多,現在就是缺少資金,沒有辦法出版。我原想靠女界投股,只是現在沒有一人投股。」

  「別著急,既然到了上海,我替你想辦法。」說著,吳芝瑛讓女僕到裡屋拿出一個布包,交給秋瑾,說:「璿卿,這是我的一點積蓄,你先用著,過兩天,我替你找一些上層的名流,或許能讓她們投股。」

  「大姊,」秋瑾緊緊抱住吳芝瑛,「謝謝你,大姊。」

  看著這位每次都在關鍵時候幫助自己的大姊,她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

  正當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的時候,吳芝瑛的小女兒小夷跑了進來,細聲細氣地說:「媽媽,秋姑姑,飯好了,快到便廳裡用飯吧!」

  午飯很豐盛,因為廉南湖不在家,就只有她們倆帶著小夷進餐。吳芝瑛不斷地給秋瑾進酒,秋瑾也毫不推辭。在日本時,憂慮國事,秋瑾就曾屢屢豪飲,現在也頗有酒量。酒過數巡,秋瑾面頰有些發紅,她霍地立起來,拱著手說:「大姊,今日我們難得滬上相見,席上有酒有菜,只是缺少歌舞,小妹給你舞刀助興吧!」說著,她從腰間拔出那把閃閃發亮的倭刀,離開桌子,舞了起來。

  秋瑾矯健的身軀,在刀影中騰躍旋轉,忽而疾速,忽而悠緩。吳芝瑛向女兒努努嘴,小夷機靈地跳到風琴前,奏起了雄壯激昂的樂曲。秋瑾越舞興致越高,伴著琴聲,唱起了自己新編的《勉女權歌》。

  吾輩愛自由,勉勵自由一杯酒。
  男女平權天賦就,豈甘居牛後?
  願奮然自拔,一洗從前羞恥垢。
  若安作國儔,
  恢復江山勞素手。

  直到夜幕降臨,秋瑾方從吳芝瑛的家裡出來。街上行人已經稀少,馬車輕快地往前跑著,她今天很高興,不僅見了離別數月的大姊,而且女報出版也有了眉目,這怎能不讓她興奮。整整一個下午,她們兩人促膝而談。秋瑾把在日本的一切都告訴了吳芝瑛,從三合會到同盟會,吳芝瑛激動得不得了,高興地說:「璿卿啊,璿卿,以前是我教導你,現在,看來是該你教導我的時候了。」想著想著,秋瑾不禁又唱起歌來。「吾輩愛自由」

  車夫一聽見秋瑾唱起歌來,就把鞭子往空中一甩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那馬兒也跑得更歡了。在快到租界的時候,馬車突然「嗄」的一聲停住了,秋瑾忙問出了什麼事,只聽那車夫抱怨道:「哪兒有的規矩。洋人的馬車為什麼就不能超?」原來,在上海的街道上,中國人的馬車不得超過在前面行駛的洋人的馬車,只見在秋瑾所坐馬車的前方,一輛四輪馬車正悠哉悠哉地走著。他們只能跟在其後,秋瑾氣憤地揮一下拳頭,「有朝一日,一定要讓你們滾出中國去。」

  馬車剛要進入租界的大門,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在秋瑾眼前一閃。

  只見那人背著一包碩大的行李,正同號房的老頭苦苦說著什麼。

  寄塵。秋瑾一眼便看出那人是徐寄塵。

  「停車。」秋瑾喊道。車還沒穩,她已跳了下來「自華。」那人猛得轉身,「啊?競雄。」徐寄塵喜出望外,「可算找到你了。」

  「你,你怎麼來上海了?」秋瑾一臉疑惑。

  「我從報上」徐寄塵剛要說下去,秋瑾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哽咽道:「別說了,我知道了。」徐寄塵也忍不住把秋瑾摟在懷裡。

  一直站在旁邊的號房老頭這時悄悄地溜回了房裡。

  自從秋瑾離開南潯後,徐寄塵便一直打聽秋瑾的消息。當她看到秋瑾要在上海創辦《中國女報》的消息時,便毅然辭去了潯溪女校的校長之職,而且把自己在丈夫家的那份田產賣掉,總共籌了兩千元錢來到上海。

  秋瑾領著徐寄塵回到屋裡時,吳希英也吃了一驚。

  她笑著說:「沒想到秋先生出去做了一天客,又領回一個客人來。」

  秋瑾和吳希英又是給徐寄塵倒水,又是給她張羅飯,倒使徐寄塵有些不自在。

  吳希英問:「徐校長,小淑她現在怎樣了?」

  「哎,對了,你來了,小淑怎麼辦?」秋瑾也問起來。

  徐寄塵笑著對吳希英說:「死丫頭,就別校長校長的叫啦,我早就辭啦。小淑現在跟我母親在一起,我準備在這兒安頓下以後,再把她接過來。」

  「那倒不錯。寄塵,你既然來了,就不要走,我們一起來辦女報。」秋瑾懇切地看著徐寄塵。

  「我們一起辦。」徐寄塵高興的答應著。

  有了吳芝瑛的1000元和徐寄塵帶來的2000塊錢,秋瑾很快便在北四川路厚德裡租了一間大屋子,她又托廉南湖購了一套舊的印報機,並讓他們安裝好。準備好這些,就只差把所有的稿件都整理來付梓印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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