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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事到如今,為什麼大家還不能一致對外?誰不知道日本人侵吞我國的野心,列強瓜分中國的陰謀?但是存亡之道,在我而不在人。只要我們萬眾一心,奮發自強,誰敢動我一指?倘若自己不爭氣,那我們就要不待人亡而自亡了!」說到此處,陳天華已是聲淚俱下。

  全場一片寂靜。

  「人強我弱,奮鬥成功,本來就不是能輕易到手的,可是千難萬難,我們只有堅持到底,絕不能半途而廢。中國人不是洋人說的劣等民族,我們不能自取其辱,叫外人恥笑。」陳天華越說越激動,「我提議組織敢死隊,立刻到公使館交涉。同意不同意?!」

  絕大部分人舉起了手。但仍有一部分,左右看看,始終沒有舉手。

  與外務省的交涉持續了整整一天,到這天傍晚,仍毫無結果。陳天華和秋瑾沉重地回到留學生會館。

  在他們正要上樓的時候,忽然從樓梯口閃出一個人,攔住了他們兩個。

  「你找誰?」秋瑾問。

  「我是漢人。」那人回答了一句,是暗語。

  秋瑾看了一下陳天華,說:「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中國東西。」

  「你找我有什麼事?」

  「為了天下事。」

  「噢,是同盟會的同志,請樓上坐。」

  秋瑾和陳天華一起帶著那人上樓。原來,保皇黨今天發表了梁啟超的《意見書》,在留學界散佈很廣,他完全代表日本政府立場,認為取締條約並無侮辱中國之意,還挑撥離間,說留學界意見受到部分人鉗制,失去了言論自由,這使得許多留學生又開始公開主張複課。

  來人匆匆講完,便下樓去了。兩人相對無言。最後,陳天華站起身,忽然朝空中擊了一拳,說:「真沒想到,現在仍然人心不整。為了喚醒同胞,我花費了許多筆墨。現在我覺得,生命也許比筆墨更有用,更能叫同胞們猛省。競雄,事到如今,你有何打算?」

  「我做事從不後悔,就是剩下我一個,也要抗爭到底。」

  「那好,我先走了,我要真的寫點東西了。」

  陳天華沉重地走了出去。秋瑾並沒有送他,只是默默地走回坐在桌幾前。

  五、回國辦報喚醒同胞姊妹

  秋瑾醒來時,太陽已經爬上樹梢,幾隻麻雀在枯乾的樹枝上焦躁地跳躍著,一道陽光從白紙的窗格裡射進來,照在床上,暖烘烘的。

  幾日裡為了反對取締規則的奔跑使秋瑾感到十分疲勞,她仍舊躺在床上。昨天晚上,天華的痛訴不是沒有道理。中國人,什麼時候才能萬眾一心呢?即使這些自賦英才的留學生們,也都是互相抵牾,面對那些趾高氣揚的日本人,難道我們只是一味抱怨自己的貧弱?!秋瑾歎了口氣,側過身子,去看窗外那幾隻麻雀。

  事到如今,秋瑾反倒異常地平靜,回國去。從昨天晚上陳天華一走,她就這樣想,可憐那麼多受盡屈辱的姐妹,仍然看不到套在頭上的枷鎖。伯蓀現在怎樣,也不知他們的起義策劃得怎樣?還有,芝瑛姐,是在北京,還是回了紹興。

  正當秋瑾在床上胡思亂想的時候,門口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只聽樓下的下女喊道:「先生,你不能上去,秋先生還沒有起床。」而這時,那人已到臥房門口叭叭地敲起門來。

  秋瑾趕忙從床上起來。昨晚她是合衣睡下的,這幾天以來她一直如此。她到鏡前攏一攏頭髮,連忙去打開門。只見劉道一焦急地站在門外。「星台星台他跳海自盡了。」一見秋瑾,劉道一趕忙說道。

  「什麼,」秋瑾一把抓住劉道一的手臂,「你,你聽誰說的?」

  「你看,」劉道一拿出一遝信箋,「早上天還沒亮他就一個人出去了,我們都沒在意。後來在臥室裡發現了他的絕命書。」

  「走,快走!」秋瑾發瘋一般奔了出去。

  劉道一不知所措,也跟著跑了出來。

  冬天的大森灣(日本一個海灘)一片灰暗,青黑的海水泛起白沫,拍擊著嶙峋的礁石。一陣陣海風透出陣陣寒氣。秋瑾一口氣跑到海灘,這裡一個人也沒有,出海的漁船還未回來,只在天邊隱約見幾個黑色的小點,眼前只有灰黑的海,蒼白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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