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千古奇帝宋徽宗 | 上頁 下頁
九二


  西夏的君主崇宗親政後願與宋朝和解,宋哲宗也恢復了「歲賜」的金銀、絲帛和茶葉。而皇上即位不久就屢興邊爭,兩國又兵連禍結,歲無寧日。

  政和五年的暮春,童太尉視師前線,以中軍駐節蘭州。下令熙河路經略安撫使劉法,率領步兵騎兵十五萬從湟州北上;又命令秦風路經略安撫使劉仲武,領兵五萬從會州(今甘肅省靖遠縣)西出,合力攻西夏的右廂軍。西夏的軍帥名叫察哥,是崇宗的弟弟,勇猛善戰,富有謀略,與劉法首戰于古骨龍城。

  古骨龍城在湟州西北祁連山的山峽之中,群峰綿延起伏,陡峭倚天立。山腰以下的積雪此時已經溶化,樹木花草已露出春意,其間不斷有鹿、麝、黃羊、禽鳥出沒。此城是個戰略要地,現由西夏人佔領,他們據高臨下,退可回到腹地,進可引兵直撲湟州和西寧州。劉法是宋軍名將,身經百戰,多謀善斷,能與士卒同甘苦。他深知西夏多騎兵,行軍神速,善於在平原和丘陵地帶進行攻擊戰,而在高山深谷中就很難發揮優勢。他仗著步兵多,攀山越嶺方便,採用奇兵突襲戰術,包圍了古骨龍城。察哥措手不及,想去救援又被劉仲武軍所牽制,最後因寡不敵眾,城池失陷,損失了三千軍馬。

  次年春,劉法與劉仲武合兵馬十萬,進攻西夏仁多泉城(今青海省門源回族自治縣)。此城在大通河畔,是西夏南部重鎮,有守卒六千。劉法騎銀鬃馬身先士卒,率師攻城,西夏兵將也頑強固守。察哥率師來援,被劉仲武軍途中阻擊,進展很慢。經過連續三晝夜血戰,西夏守軍箭盡糧絕,只好投降。劉法受降後見自己的部屬傷亡甚重,下令屠城,降卒無一倖免。

  連戰皆捷,童太尉躊躇滿志,決心于當年秋天在保安軍(今陝西省志丹縣)發動新的攻勢。保安軍北與西夏交界,邊界上有藏底河,夏人臨河築城,視為要害必爭之地。童太尉授權劉仲武率領陝西數路之師進攻藏底河城,想由此直搗西夏腹地。西夏察哥早就集中主力,嚴陣以待,雙方兵力大致相當。這一帶屬￿丘陵地區,洛水貫流其間。西夏騎兵攜帶數日乾糧,可以在這一帶隨意馳騁,也不缺乏牧草。而宋軍多步兵,軍需給養困難,加上連勝之後驕傲輕敵,結果大敗而歸,死者七八萬人,秦鳳路第三將全軍一萬人無一生還。

  皇上歷來喜歡臣下報喜不報憂,童太尉的戰況密報和正式奏章,自然大大地誇大了劉法率師的兩次大捷,殲敵的人數也翻了一番。而對藏底河戰役的慘敗則蓄意隱瞞,上奏為「取得勝利,殲敵數萬」。童太尉獻上不少戰俘,其中有西夏的王子和酋長,以供京城舉行受降大典之用。戰利品除繳獲的兵器、旗幟之外,還有不少麝香、蓯蓉和鐵心甘草,這些都是名貴藥材。受降大典後,皇上論功行賞,童貫因「開疆拓地,勳高一代」,晉升為檢校少保、開府儀同三司、護國軍節度使。劉法因「貴攻賤守、精勇善謀」,晉升為檢校少保、保大軍節度使。殿前都指揮使、奉國軍節度使高俅,這次因出使而立有邊功,終於官拜太尉。

  兵戰連年,宋方軍隊損失很大。西夏兵力損傷雖然較少,但國小民貧,實力有限,西夏崇宗請求遼國從中斡旋,願意與宋王朝和平相處。皇上與童貫一心想先攻滅西夏,現見西夏求和而更趾高氣揚,下令調集陝西、河東七路兵共十萬人,任命宿將種師道為統帥,再次發動強大攻勢。

  師道字彝叔,洛陽人,祖父種世衡,父輩種古、種諤等人,都是宋名將。崇甯年間,他與蔡京政見不一,被列名元祐黨籍,廢居鄉里十年。後來宋與西夏的戰爭頻繁,他重新被起用,起用後仍然主張對外不生事,對內不擾民,引起童貫的忌恨。但他是名將之後,富有韜略,在陝西兵將中很有威望,且屢立奇功,皇上決心重用他。

  政和末年秋天的某日早晨,邊塞重鎮蕭關來了大隊人馬,簇擁著一位鬚髮全白的老將軍,他騎著驌驦馬,額廣眉濃,眼觀如電,開視有餘威。幾十年,他叱吒風雲,名震塞上,而言行舉止仍不失儒雅風度。他就是原知西安州、這次新的軍事行動的統帥種師道。

  統帥身邊有三員猛將。一員名叫姚平仲,年紀雖輕,卻勇冠三軍。平仲的父親姚古,現在為環慶路經略安撫使,祖父姚兕,伯父姚雄,世代為西陲名將。數十年來姚家與種家齊名。另外二員猛將劉延慶、楊可世,一看外表就知是本地人,高高的身軀,濃黑的頭髮和眉毛,眼窩深而目光明亮,鼻樑挺,顴骨高,長臉龐蓄有絡腮鬍子,挺拔的腰身,筆直的長腿。他倆都是武藝超群,攻城斬將,所向披靡。所不同的是:劉延慶年齡居長,善於迎合,是將門之後,稍習兵法;而楊可世是行伍出身,勇武有餘而謀略不足。

  種老將軍率眾登上蕭關城樓,細察關內外形勢和敵軍的動靜。蕭關是關中通向塞北的交通要衝,漢與匈奴、大夏的赫連勃勃與後秦、唐與吐蕃的長期征戰,都把這裡視為必爭之地。皇上即位不久,就下令奪回蕭關,新建關城,想致敵於死命。老將軍舉目遠眺,只見關北群山莽莽,山巒中原來森林茂密,氣候宜人,經過長期戰火,如今只剩下山頭和溝壑了,露出了黃土地的本色。山頭像祭祀典禮上的饅頭,頂部圓圓的,重疊地排列著。山頭下懸崖壁立,把大地切割成條條塊塊。每當秋風過後,山坡和懸崖上的草木都變成了紅色,紅得像火,紅得像血。獵獵西風吹拂著老將軍的銀色鬚髮,吹拂著將士們的戰袍。秋風聲中傳來了敵軍的鼙鼓聲和畫角聲,狼煙四起,旗旌飄飄。這貧瘠、荒涼、雄奇、坦露的大地在動盪著,眼看血雨腥風的大戰即將來臨。

  種師道親率幕僚和大將視察前沿陣地,隨後蕭關附近的葫蘆河邊大軍雲集,連營幾十裡。這軍情引起敵方統帥察哥的高度重視。蕭關距離西夏重鎮靈州(今寧夏中衛一帶)和京城興慶府(今寧夏銀川市)比較近,必須嚴加防範。他也擔心劉法從新建的震武城北上,再次襲擊右廂軍,就從藏底河城抽出兵馬作為機動兵力。他萬萬想不到,這正中種老將軍的下懷。老將軍大張旗鼓地陳兵蕭關,用的是聲東擊西的戰術,其精銳和主力,正沿著南梁山和北極山前進,在一晝夜之間突然包圍了藏底河城。西夏兵頑強固守,宋軍久攻不下而生遲疑。老將軍立即下令:凡臨陣後退者殺無赦!他驅策驌驦馬,親率士卒攻城,身旁的將軍們也奮勇當先,特別是劉延慶,姚平仲、楊可世三員猛將更是萬夫莫當。宋軍士氣大振,像潮水一樣從四方湧向城池。結果全殲守敵,摧毀了敵軍堅固設防的要塞,洗了幾年前宋軍在藏底河城大敗的恥辱。

  藏底河戰役勝利的消息傳到汴京,皇上很高興,因為此役的統帥是他親自任命的。記得當時蔡太師持有異議,說種師道曾列名元祐黨籍;童太尉也說廉頗已老,且居功自傲。只有他居廟堂之高能明見萬里,深悉良將的忠心,並賦予重任。這次前線大捷說明了他知人善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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