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千古奇帝宋徽宗 | 上頁 下頁 |
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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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奠九鼎國泰民安 童貫回到熙河駐地,已經是崇寧三年的冬天了。他宣讀了皇上賜予大將們的嘉獎令和晉級詔書,發放了各種各樣的犒賞。大將們感受到聖恩浩蕩,但也產生了嚴重的不安。這位童帥並無尺寸之功,胸中也毫無韜略,卻晉升為熙河、秦鳳兩路的安撫制置使、武康軍節度使,而戰功卓著的王厚、高永年等人反而不如他。 按照大宋軍制:軍卒身冒矢石而受傷者有賞,這次受傷的有一萬多人,而受賞的卻很少;軍卒陣亡者有褒贈之恩,而現在連姓名也不見了。而童帥身邊的馬夫、雜役、廚師,都冒功而得到破格晉升。更為奇怪的是出現了一批大家都不認識的立大功的人,後來才知道這些人都遠在汴京,是童帥和一些大人物的子弟和親友。 軍中傳說皇上特別關懷立有大功的河湟前線的將士,追加了大批裝備和給養,特別是寒衣和糧食。而結果卻令人失望,軍卒們在寒冬中仍然衣不蔽寒,食不果腹。他們在前線是很艱苦的,除了行軍作戰外,還要運輸值勤,修築要塞,加上軍隊中歷來存在的克扣軍餉、貪污行賄、吃空名額、私役軍卒等弊政,使得人心浮動,怨聲四起。於是逃亡的人逐漸增多,有的軍營減員甚至達到半數。當然,童帥自己的生活條件還是優越的,有屬下地方官的孝敬,自己又從汴京帶來大批名酒和食品。皇上還賞賜給他幾名宮廷歌女,說是怕他在前線生活寂寞。 次年春天,投順西夏的原吐蕃小王子溪賒羅撒和大酋長多羅巴,引來援軍十萬,攻陷了秦鳳路的鎮戎軍,將全城洗劫一空。又回師進攻湟州,吐蕃族起而響應,燒毀了大通河橋,切斷了河湟地區的軍需物資供應,幸虧湟州知州王亨作戰英勇,守住了城池。溪賒羅撒又引兵逼近宣威城,意在奪取西寧州。西寧州知州兼隴右都護高永年深深陷入困境,他想去救援宣威城,此城是西寧州的屏障,但能救得了嗎?西夏與吐蕃聯軍有十余萬之眾,慣於流動作戰,而他只有一萬餘兵馬,寡不敵眾。過去他手下有二萬精騎,行動迅速,所向無敵。經過二年多血戰,傷亡極大,加上逃亡,現在只剩下八九千精騎了。去年招募別處軍營的逃兵和吐蕃族青年,共計近萬人,但這些人並無戰鬥力,逃兵從別處逃來,也可從這兒逃走。吐蕃族青年因失去家園,生活無著落才想到投軍。他沒有聽從副手劉仲武的勸告,決心親自領兵五千救援宣威城,留下大部分精兵讓劉仲武堅守西寧州。 隊伍出了北城門,行進在老爺山山道上。高永年看到軍容不整,缺乏過去那種萬馬奔騰的氣勢。他想起兩年前的春天,與王厚、童貫同遊熙河城郊的情景。當時童貫頗有籠絡之意,但自己認為堂堂大將,深受樞密院使蔡卞的賞識,不願意投靠宦官。記得在《哥舒翰紀功碑》前,自己曾想效法那位突厥名將的榜樣,統兵平定河湟,官封西平郡王。現在看來時勢危急,童帥遲遲不派援軍顯然是伺機報復,坐等自己兵敗後再安上罪名。但他自恃武藝超群,過去在千軍萬馬中,取吐蕃統帥的首級如探囊取物,敵軍一見他的帥旗就聞風喪膽。這次就想憑自己的萬夫不當之勇和這支軍容不整之師擊敗強敵,顯現英雄本色。然而他太過於自信,太麻痹大意了,行軍才三十餘裡,帳下吐蕃族親兵一擁而上,突然將他綁架了,隨即送到多羅巴軍前。 多羅巴見到他最痛恨最畏懼的仇人已成為階下囚,心中有說不出的高興,決定在河邊的廣場上用仇人的頭顱祭奠亡靈。他頭戴紫羅氊帽,身穿金線花袍,腰束黃金帶,手下的勇士們身穿虎豹皮衣,婦女們穿紅紅綠綠的服裝,人人都很高興。 河邊的篝火越燒越旺,鼙鼓聲震天響,祭奠儀式開始了,蕃民們掛起繡著祖先畫像的大氈,唱著古老的祝捷民歌。多羅巴指著高永年說:「這個人與王厚奪走了我們的家園,使我部族流浪無住所,不可不殺!」高永年英勇不屈,隨即遇害。多羅巴接著率師猛攻西寧州,因劉仲武固守而未能如意。 西夏與吐蕃聯軍洗劫鎮戎軍,圍困湟州和宣威城,使得河湟新開的疆土大為震動。皇上和朝廷也很驚慌,急忙下令陝西的涇原、鄜延、環慶三路,各抽調強兵勇將前來援救,才算穩定了局勢。以後看到童貫關於高永年被擒遇難的密報,皇上大為憤怒,立即親筆寫了五路將帥等十八人的姓名,派禦史中丞侯蒙到秦州將他們一一逮捕審問。 侯蒙字元功,密州人,進士及第,為政廉能。曾上書勸皇上聽取諫言,節儉安民,力戒內侍和貴戚干預朝政,很受皇上賞識。他見十八名將帥身穿囚服,俯首聽命,只讓他們如實講明情況就算完事。回京後他上奏說:「春秋時秦將孟明幾次兵敗,穆公仍用之不疑,以後才能稱霸。蜀漢時孔明死後,蜀國隨之而亡。現在吐蕃殺一高永年,而我方十八員大將如因此而死,那是自戕肢體,自毀長城。侯蒙查得高永年遇難的原因是童貫按兵不救,十八員將帥入獄,也是由於童貫的密告,想借機逼將帥們聽從指揮,否則就得罪丟官。他沒敢奏明童貫的罪狀,深知這個內侍是皇上最信任的大元帥,如果揭露童貫的陰謀,皇上不會相信,他自己丟官倒是小事,但如救不了十八員將帥則事關國家安危。 將帥們被釋出獄後領兵作戰,終於擊潰了西夏與吐蕃的聯軍,河湟轉危為安。童貫卻乘機輕而易舉地取得了陝西五路兵馬的實際指揮權。皇上將全國最精銳的兵馬交給最信得過的大帥指揮,從此完全放了心。最為悲慘的是王厚和高永年,王厚因援兵遲緩,降為郢州防禦使,回內地賦閑,當了童帥的替罪羊。而高永年「輕信蕃兵,坐受執縛」,雖遇難也不得追贈官職,遺孤亦不撫恤。無功者受祿,立功者不賞,立大功者入獄,立卓著功勳者貶官以至「死有餘辜」:這就是童帥執掌陝西五路兵權後的賞罰準則,樹立個人權威的手段。從此大宋王朝的軍制和軍法,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其後果人們可想而知。 童貫為自己建立的「豐功偉績」和取得主要的軍權而大喜若狂,朝廷中卻有人上章,揭露了三年來的河湟之役給百姓造成了巨大災難,此人就是前鳳翔府知府、現太常寺少卿馮懈。馮懈字長源,普州人,歷來擁護新法。皇上看了他的奏章很震驚,召他進宮垂問。 馮懈奏言:「湟、廓、西寧三州遠在黃河之外,原是吐蕃族世居之地。朝廷竭盡陝西五路生民膏血,消耗了國庫中大量的金銀財物,經過三年血戰才攻佔,現在仍戰火不斷。人們未見過從這三州有一塊金銀、一縷絲麻入府庫,有一甲一馬充實軍隊,而三州每年的費用卻以億萬計算。結果使得陝西各府庫空無一物,平民百姓一貧如洗!」 皇上聽後根本不相信,就申斥道:「這是胡言亂語,你竟敢動搖朕紹述父兄之業的決心,竟敢否定朝廷靖邊安邦的巨大成就!朕召你進宮,是想聽你說實話,你為何說陝西百姓一貧如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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