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千古奇帝宋徽宗 | 上頁 下頁
二四


  宴席快散時,進才說:「老弟們所購新鹽鈔數目相當大,我要預先同榷貨務主管魏伯初接洽,由鄭家交引鋪代辦,兌現舊鹽鈔一半給實物,不知是哪類香料?珍寶質量又如何?還須看看行情,到時我一定通知,估計何工部消息更靈通!」

  過了不久,有關革新鹽法的種種法令都陸續頒告天下,鹽商大賈看到新的鹽法側重通商,種種舉措切實得力,能保證鹽貨暢通,利潤豐厚,就從全國各地來到京城。執掌鹽鈔的機構榷貨務,空前地忙碌起來。機構內人手少而客商多,購買鹽鈔相當困難。裕中與世隆二人有達官作後盾,又有唐大哥親自幫忙,他們的商務很快就辦妥了。有一天他倆去榷貨務領取鹽鈔,還受到主管魏伯初的熱情接見。

  魏伯初說:「本務對兩位先生特別照顧,准許你倆分別去海鹽和淮南鹽場取鹽,運到京西路、陝西路銷售。鹽鈔、合同遞牒均已辦妥,用皮袋裝好,你們清點後,我派本務的專車送到下榻處。商運東南海產細鹽到西北地區銷售,兩位先生在本朝首開紀錄,可說是大吉大利!」

  兄弟倆見魏主管特殊關照,都深表謝意。見他處事練達、感到百聞不如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魏主管還談到他倆所兌現的舊鹽鈔,所給實物以高級香料為主,其價格正在上漲,再三叮囑過幾天再出手。當送他倆上車時,魏主管還祝他們一路順風,並一再請代向張翰林、何工部兩位大人致敬意。

  榷貨務設在蔡河岸邊太平橋旁,地處新城西南。裕中兄弟倆乘榷貨務專用馬車沿著蔡河大街慢行。只見河上船舶銜尾,街上車如游龍,吳歌楚語,人聲嘈雜,增添了城市的喧囂和活力。押車的小吏向客人介紹說,眼前的人流大多來往於榷貨務,魏主管一再增加人員,還是忙得團團轉。他指著榷貨務左近一些新樓說,這些是新開設的交引鋪和酒樓旅店。在京城開交引鋪最賺錢,但必須有雄厚的資本,有能幹的夥計,更重要的是要有大靠山,官場上有人給說話。

  街上人多,馬車只能慢行,好不容易才過了武成王廟,由龍津橋轉彎上了禦路,但車子還是時停時行,在武成王廟前,在張家金銀珠寶鋪、劉家上色沉檀楝香鋪前,因人群擁擠,車子停了幾次。

  小吏告訴說:「榷貨務兌現舊鹽鈔時,一半給實物,都是左藏庫和皇帝內庫所藏的陳年香料和寶物,鹽商們以為清倉所得,物品年久陳舊,怕得不償值,只答應先領少量去試銷。誰知試銷效果卻特別好,我們幾次被迫停車的地方,就是人們在搶購從國庫中出來的寶物,把大路都給堵塞了。」

  胡裕中有些不解地問道:「有了錢為什麼不去買新的香料和新的陳設?卻去爭購陳年古董!在我們揚州,從來也不缺新鮮的香料,也未見過因爭購而車馬難行!」

  這時坐在車簾外的車夫笑道;「我們京城多闊佬,錢多了心裡憋得難受,變著法子化個痛快!」

  小吏點頭表示同意說:「這話說得好。天下太平已一百多年,連年又風調雨順。京城中的達官、富商、暴發戶們手中有的是錢,都想購買奇珍異寶,用來比闊氣,顯示自己的身價並不低於皇親國戚。闊佬們都想用進口香料熏衣服,熏居室,都想買到高價珠寶和玩物,配置原來是宮廷、貴族所用的家具和陳設。想用這些寶物改善自己在人們心目中的形象,他們裡裡外外都是名門望族和宗室貴戚的氣派,而不是暴發戶!」

  簾外的車夫也插話說:「京城裡的人就愛趕浪頭,什麼事都是一窩蜂地上,你看那些亂擠的人並沒有錢,可就愛看熱鬧。連宮中清出的破裙子都能說成是貴妃娘娘用過的!」大家聽了都哈哈大笑。

  小吏又一本正經地說;「這是真的,闊佬的購物心理是價格越高就越要購買。就拿眼前這劉家香鋪來說,招牌上寫的是上色香料,實際上都是嶺南、雲南的產品,質量遠不及西洋和大食的進口貨。現在有真的上色香,如大食的龍涎香,每兩值錢萬貫,也有人間津。因此價格就越抬越高,甚至連國庫中盛香料的瓷罐和紫紗袋,有大食文字的香料包裝袋,都能賣個好價錢。」世隆聽了,才領會到魏主管叫他過幾天再出手香料的含意。為了感謝送行者的盛意,到何記客店後,兄弟倆厚厚地給了小吏和車夫賞錢。

  初戰告捷,蔡京很快由右相升為左相,在前後不到一年的時間裡,他連登官職中最高的三級臺階,從逐臣一躍而為位極人臣,內心的欣喜和自負是不言而喻的。但他不敢掉以輕心,官場上風雲變幻,得來容易,丟失也會很快。

  蔡京感到現在最須提防的是身邊的張商英。論交情兩人結識已二十多年了,關係一直不錯。去年他拜相時,商英起草詔書,曾竭力褒美,他報之以瓊琚,推薦其為尚書右丞,位列執政,他也該心滿意足了。可他卻經常向皇上密告,說他的新鹽法和其它的新政是一己私意,並不符合神宗皇帝的遺意。這—著很厲害,擊中了他的要害。但如果不假借神宗的名義,又怎能解決國庫空虛的嚴重危機?怎能快刀斬亂麻,剷除盤根錯節的各種勢力?幸好皇上主張「法難一定,事貴變通」,他的施政綱領才得以推行。商英曾私下對張康國透露說,皇上只是用蔡丞相之才,而心中卻並不放心,讓他在暗中監視。這完全是可能的,幸好康國夠朋友,及時相告,以作預防。那末怎樣才能除去這個心腹之患,進一步消釋皇上的戒心呢?他想到了魏伯初,這位前蔡府管家現任榷貨務主管,對他絕對忠實,辦事玲瓏剔透,說話滴水不漏,於是就派人去接來,兩人密談許久,終於想出了個好辦法。

  有一天,蔡丞相根據魏伯初的統計,呈奏皇上說,實施新鹽法雖不到一年,但庫中已積下鹽鈔實錢八百餘萬貫。皇上聽後將信將疑,不相信能有那樣大的成績,認為有一半數目就謝天謝地了。張商英事先已暗中派人去榷貨務錢庫中偵察過,見錢架上是空的,故一本正經地說:「蔡丞相所奏,可能是統計表上的虛錢,畫餅豈能充饑?多年來官場上虛誇成風,謊報政績,我們身為執政應據實稟奏!」皇上心想,商英雖是蔡京所薦,但不講私情,敢於立異,精神可嘉。

  蔡京聞言很氣憤,大聲道:「我任相以後,忠心勤政,所奏全是實情。如有虛誇就有欺君之罪,願削職為民,回杭州鳳凰山閉門思過!」

  張商英也不示弱地回敬:「如有差錯,一定肉袒負荊,去相府謝罪!」

  兩人爭執不下,最後各選差官去錢庫核查,結果證明庫存是實錢,並非虛報。張商英深悔自己粗心,一時下不了臺。而蔡丞相則寬大為懷,笑著說:「肉袒負荊有失執政官的尊嚴,還是免去為好;身為大臣應戮力同心,為皇上分憂,紹述熙甯新政!」皇上見蔡京態度極為誠懇,應該受信賴,反而感到張商英忌賢嫉能,不太可靠。

  由於鹽息猛增,一躍而成為國用的主要財源,軍旅費用、治理黃河、救濟災民、百官俸祿、日常用度等等,都靠鹽息支付。朝廷存在的其它難題,如宗室、冗官、商旅等等,也迎刃而解。親王宗室數百人,一一加封賜賞,更能養尊處優。在職官員的俸祿、絲帛、職錢、祿米、茶酒、廚料以及隨從人員的費用,都有不同程度的增加。高官辛勞,應該豐厚,蔡京當仁不讓,領了丞相和司空雙份俸祿,又增加了種種補貼。其他執政官俸祿也成倍增加。三省和樞密院的胥吏共有幾千人,也都受到恩惠。地方官員因實施新的賦稅法,收入也甚為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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