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慈禧(76)_向斯

七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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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的同治皇帝精力旺盛，每天把時間都安排得滿滿的。

　　冬天時節，他除了喜歡冰嬉遊樂之外，就是讀書，覺得在火爐邊閱讀自己喜愛的書籍，真正是人生的第一大享受。

　　他喜歡做工精緻的文房四寶，喜歡拿著乾隆極為欣賞的禦制詩花卉紫毫筆，喜歡那種悠遠怡然的感覺。這枝筆，放在內府精製的紅雕漆五屜匣中，匣底部是連體闊座，上雕栩栩如生的枝蓮紋，四周和匣頂是鏤空、浮雕的江南山水，頂部回文的長方界欄，鑲嵌著四個玉字，是乾隆皇帝的御筆：天葩垂露。

　　這個匣內存放了乾隆皇帝精心挑選的50支紫毫筆，同治皇帝喜歡信手拿取一枝，輕蘸著康熙皇帝喜愛的漆描金胡星聚琴式墨盒內的琴墨，率意寫詩。

　　同治皇帝心情很好，寫下了一首《冬日書齋即事》詩：

　　寸陰愛惜到三餘，講幄深嚴日讀書。

　　晴旭烘窗爐火暖，一編靜對樂何如。

　　他寫下詩後，意猶未盡，又揮筆作注：三余，三國時魏人董遇常教導學生，要利用三餘時間，用心讀書。三余者何？冬者歲之餘，夜者日之餘，陰雨者時之餘也！

　　翰墨之余，同治皇帝依舊牽掛著國事！當他聽說官商勾結，詐騙成風之後，憂心如焚。

　　他隨意查閱案宗，下令將詐騙國家資金30萬元的廣東人李光紹斬監候，秋後處決，並將同案犯內務府筆帖式成麟即行革職。

　　處理了這宗積案，同治皇帝感覺很痛快，決意出宮巡遊。

　　他帶著大隊的親兵侍衛，浩浩蕩蕩地前往南苑。當朝陽噴薄而出時，他已經全副武裝，在閃耀著金色光芒的黃幄前，坐在明黃的雲龍紋寶座上，檢閱護衛親軍，校閱御前大臣、乾清門侍衛的騎射功夫。

　　接著，他帶著他的衛隊，風馳電掣地前往晾鷹台，檢閱神機營，吩咐他們進行大規模的操練和演習。同治皇帝很高興，覺得十分滿意，並大擺酒席，犒勞親軍。

　　他聽說槍炮有著無窮神威，吩咐他們立即演示。他親耳聽到子彈呼嘯的聲音和大炮發出的驚天動地的轟鳴，感覺興奮不已，指示他們幾天後要送一把精緻的槍到皇宮，供他射獵。

　　同治皇帝再次大擺酒宴，犒勞神機營，厚賞此次行圍和校閱的眾大臣和官兵：神機營隊伍整齊，軍威雄壯，賞總管神機營事務之醇親王和大學士文祥、尚書崇綸、都統明慶、副都統熙拉布、侍郎榮祿等等。

　　榮全進獻一匹黑光發亮的健壯黑花馬，同治皇帝覺得十分滿意，將此馬賜名鐵龍駒，並厚賞榮全大卷江綢二卷，小刀一把，大荷包一對，小荷包一對。還特別備辦酒席，犒勞負責行營事務的御前大臣景壽。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春天，煙花三月，鶯飛草長，柳絮堆煙。

　　同治皇帝感于時光流逝，滿目雲煙，一時詩興大發，信筆寫道：

　　樓閣層雲裡，春光一片陰。
　　遠看瓊島上，樹杪入煙深。

　　清明時節，同治皇帝決意到西山掃墓。淡黛的西山，煙雨迷蒙，路上濕滑，人如潮湧。近侍們想勸阻皇帝，改日再去，選一個好晴天。同治皇帝搖頭，說他喜歡這煙雨天，更喜歡在這煙雨時節看百姓掃墓。

　　煙雨濛濛，煙雨過後，陽光燦爛，湖光山色，一片明媚清澈。同治皇帝流連忘返，在歇息之地揮筆寫下了《山光湖色共一樓》詩：

　　湖山佳勝處，中有最高樓。
　　秀色千重入，波光一望收。
　　當窗痕滴翠，卷幔影含秋。
　　不盡登臨興，憑將妙句酬。

　　回宮的路上，同治皇帝感覺不適，坐在馬上，竟然腰直不起來。他知道自己染病了！他愛憐地撫摸著這匹良馬，這是署理伊犁將軍榮全特地為愛馬的皇帝進獻的一匹西域千里馬。百姓們山呼萬歲！同治皇帝想騎著馬，向路旁跪伏的數以萬計的百姓揮手示意。可是，他感覺下身太疼了，疼得冷汗直冒，腰也更低了，最後只好伏在馬身上。

　　風流倜儻的同治皇帝，像他的父親咸豐皇帝一樣，是性情中人，他伏在馬上，還笑吟吟地對侍臣說：拿筆來，快寫下好詩！請聽《歌風台》——

　　歡呼引得翠華來，豐沛當年帝業開。
　　重過故里留置酒，為思猛士一登臺。
　　舉杯酣酒風雲壯，擊築高歌父老陪。
　　七字柏梁成創體，西京繼武有詩才！

　　侍臣們悲歡交集，大聲叫喊：皇帝好詩才啊！

　　跪伏道旁恭迎皇帝的臣民百姓，熱烈歡呼：皇帝萬歲！皇帝萬萬歲！

　　同治皇帝感覺很好，心滿意足地回到宮中。他不知道，這是他一生中最後一次遊賞西山，也是最後一次寫下他的風流詩章。他的這次下身疼痛，幾月後，突然變得十分嚴重，而且來勢兇猛，從此，他再也無法站立起來。

　　經過御醫的精心治療，同治皇帝的病情暫時得到了控制。他從來不問什麼病情，依舊精力充沛地尋樂、臨政。他每天早晚都要定時到兩宮皇太后的寢宮，分別向她們請安，並時常侍候她們進膳。

　　同治皇帝熱情很高，積極地為母親40歲萬壽佳節作準備。

　　進入十月，宮裡格外忙碌。同治皇帝英氣勃勃，到處可以見到他出沒的身影。

　　十月四日，皇帝親禦箭亭，閱試武舉。

　　十月五日，皇帝親禦太和殿，主持武選，欽定張鳳鳴等3人為武科一甲，也就是武舉狀元、榜眼、探花；黃兆晉等17人為武舉二甲，另115人為武舉三甲。

　　十月七日，皇帝親率王公親藩，臨謁慈寧門，恭迎兩宮皇太后臨禦慈甯宮。慈禧太后升座之後，華堂正式開宴，皇帝親承膝下，侍宴酌酒。然後，親奉慈禧太后前往漱芳齋，遊幸一番之後，再侍候午宴。

　　十月初十日，是慈禧太后的四旬大壽。同治皇帝親率王公大臣、親藩、蒙古王公、貝勒、貝子和文武百官，恭謁慈寧門，隆重地為母親舉行生日大典，敬酒慶賀，並親自獻花、獻舞、獻酒，宣讀萬壽賀表。

　　十月十一日，皇帝侍奉慈禧太后臨幸甯壽宮，遊賞、觀戲，侍候午膳。

　　每天，御醫誠惶誠恐，生怕皇帝病情惡化，特別是在皇太后萬壽盛節的美好日子裡。好在皇帝聽從醫生的勸告，按時服藥；可是，皇帝太年輕了，生性好動，精力旺盛，囑咐他不要喝酒，不要吃辛辣之物，皇帝哪裡聽得進去？

　　李蓮英自從皇帝從西山病重回宮之後，御醫告訴他：皇上得了梅毒！他就沒有一天睡過安穩覺，他命令御醫，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治好皇帝的性病！

　　御醫每天擔驚受怕，每天忙得一頭大汗，千方百計地控制皇帝的病情，穩定病象，用藥力消除病毒。可是，皇帝每天都這樣不知疲倦地折騰，每天什麼都做，什麼都敢吃。御醫們害怕一直壓抑著的病情，什麼時候會突然大爆發。他們只好每天向總管太監李蓮英奏報皇帝的病情，從種種跡象來看，病情即將惡化。

　　慈禧太后是位心細如絲的女人，她的眼睛洞若觀火。慈禧太后生日這一天，她就發現了異樣。她召來李蓮英，問：小李子，萬壽節不高興？

　　李蓮英趕緊跪奏：回皇太后，小李子每天高興得睡不著覺，恭祝太后萬壽無疆！

　　慈禧太后喝一口綠茶，慢慢地說：萬壽節過了，說吧，什麼事？

　　李蓮英破天荒地哭了起來：回太后，奴才對皇上照顧不周，罪該萬死！

　　慈禧太后心裡一驚，依然平靜地說：哭什麼？慢慢說。

　　李蓮英抹一把淚，抽泣地說：皇上，得了梅毒！

　　慈禧太后不敢相信：梅毒？這麼髒的病？什麼時候？

　　李蓮英也平靜了下來，從容地說：前不久發現的，御醫們日夜調治，基本控制住了。可是，皇上雖然吃藥，卻不聽醫囑，盡吃些辛辣生髮之物。

　　李蓮英汗水淋漓：御醫們害怕，說這兩天皇上就會病情惡化。主管御醫嚇得吞金自盡了，其餘御醫病的病，逃的逃！

　　慈禧太后咽口氣，嚴肅地問：能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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