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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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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先到古代天子用以宣明政教的地方——明堂。明堂,這是一處典型的古建築。古樸典雅的建築群,古香古色,耐人尋味。室內牆壁之上,用原始畫法畫著一些像。顯眼處畫著唐堯、虞舜等賢明帝王的畫像;陰背處,畫著人們心中憎恨的夏桀、殷紂的漫畫臉譜。幅度最大的是一幅「周公輔政圖」。那周公,面目慈善,和藹可親。孔子見到這位他心中最為崇敬的,連夢裡都想見到的人的畫像,一下子被深深吸引,久久不願離開。他激動得噙著眼淚說:「至善至美的完人啊!您制定的周禮太好了!您沒有私心才是真正的。正是您的真正沒有私欲,才使大周之天下繁榮富庶了好幾百年啊!」 接著,他們參觀了周天子祭祖的家廟——太廟以及其他幾個地方。 傍晚,他們回到館舍。這天夜裡,他們安歇得很早。由於心感滿足,加上一天的勞累,渾身疲乏,睡得很是香甜。 第二天,吃過早飯,孔子就和南宮敬叔一起拜見萇弘。萇弘聽說老聃介紹的孔丘前來求教,對他們進行了熱情的接待。 他給他們親自彈了琴瑟,講了一些音樂技法和理論。 下午,孔子他們又看了一些洛陽的古跡。到傍晚的時候,就開始到老聃家辭別了。 他們第二次的走進老聃先生的家門。 「好啊,好啊!老聃先生笑容可掬,慈善的臉上仍然是充滿春意,「要問樂,也問了;要看的,也看了,好啊。」孔子說:「先生,此次來周都,我太高興了,收穫太大了!周都真不愧為文明古都,禮義之幫,太好了!咱們先王的那些禮,真好,真是盡善盡美。先生,按您講那些,回到魯國,我要稟明定公,要他徹底全面、不折不扣地恢復周禮,把魯國治得人人懂禮義,個個知廉恥,上尊老,下愛幼,長幼有序,家家和睦,朋友有信,忠誠待人,買賣公平,商賈無欺,夜不閉戶,路不拾遺。進而達到修身齊家,治國安幫天下平。我要好好說服國君,如若國君採納我們建議,魯國幸甚,社稷幸甚;若不採納,我要據理力爭,甚而不怕一死。為複周禮,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不知我說的對不對。咱們就要離別了,在臨別之時先生有啥話請作安排。」 對他的話,老聃先生沒有立即附和,他心裡說,「這個孔丘,正直、坦率,是個好人。可就是有點外露。有德的善者,再加上點含蓄包容,不為狡猾。周禮雖好,裡面難免有些如今不能再用的東西,提出不折不扣地恢復,未免有點不合史轍。他執意不折不扣地恢復周禮,看來魯定公是不會答覆的,看來是要碰壁的,是要遇到災難的。這個人,如若將來不被災難毀掉,將會成為一個真正了不起的人物。作為一個朋友,千里遙遠前來求教,我不能明知他有災難而一聲不響。我要潑潑他的涼水,開導一下。不然,我是心中有愧的。」出於關懷,出於愛護,出於一片好心,他冷靜地微笑一下,然後慢慢啟唇說:「仲尼先生就要走了——請還是讓咱們以『先生』二字互相稱呼吧——臨行作點贈言,這是自然的,是我應該做到的。我以為禮是必須得有的,天下無禮是不象話的。周禮的精神實質是好的。然而,要不折不扣地恢復周禮,恐怕是無法做到的。時光老人的腳步從那個時候走到這個時候,有好多情況都變了,您所說的那些制定周禮的先王,如今他們的骨頭都已經朽了,唯獨他們說的話如今還在。不要冒著危險勉強去套用他們治國的法子。要知道愛護您自己,不要和國君硬爭。遇上明君,就好好輔佐他;遇不上明君,要蓬累而行(順水而走,適可而止)。我聽人說,一個有經驗的商人他的一些貨物是藏而不露的;一個有大德和大學問的人,是深沉穩重,貌似愚魯的。要防止有人認為您驕傲,不要使他們感到您志氣太大,太刺激。這些都是對您有好處的。好了,好了,恐怕我說得不大好聽了。唉呀,看,看,不贈言便罷,一贈言,竟然潑起涼水來了。我的話,不管是合適也罷,不合適也好,僅僅供您參考。不管怎樣,反正我是肺腑之言,一片好心。」說到這裡,用善意的目光,看著孔子笑了。 孔子不但沒有感到難堪,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被感動了,他連連點頭說:「是的,是的,先生的話語確實是肺腑之言,確實是一片真心。」孔子是能夠虛心接受意見的,他的「三人行必有我師」就是證明。 老聃先生又向孔子說了一些安慰和鼓勵的話,以使他熱情不減。孔子不僅仍然高興,而且更加佩服。老聃先生提出一定要在明天一早坐車到館舍前去送他。孔子十分懇切地進行了推辭。接下去,他就和南宮敬叔一起拜別老聃,出門而去了。 回到館舍,南宮敬叔問孔子說:「老師,您說這老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孔子想了想說:「對於鳥,我們知道他能飛;對於魚,我們知道他能遊;對於野獸,我們知道他能跑。對走獸,我們可以用網或獸夾來捉它;對遊魚,我們可以用釣鉤來釣它;對飛鳥,我們可以用弓箭來射它。就是對於龍,我們不知道。它能潛深水悠游四海,乘風雲直上青天。別說捉它,連琢磨都琢磨不透。我們所見到的老聃先生,不就是龍嗎?」 第二天一早,孔子他們就離開洛陽,驅車回魯了。 從這以後,東周王朝更加衰微了。早在一百年前,敬王的祖先周襄王就被晉文公調來調去,如今,經過朝內戰亂之後,為周敬王出兵立功的晉頃公就更不把敬王放在眼裡了。周朝衰微得簡直象個小小的諸侯之國了。 公元前四九九年,老聃先生七十三歲,一天,他忽然想起,「王子朝要以他的理論作為學說精髓,現已徹底破產了,對於我的尚且還是未來的學說,現已檢驗明白了。王朝守藏室的恢復工作,現已基本做完了。在這名存實亡的姬家小朝,再蹲也沒有必要了。我該走了,該回家去做自己的事業了。」 在這一年的二月十五日——他出生的七十三歲的紀念之日裡,他開始向敬王寫出辭呈,「蓬累而行」,正式「告老還家」了。 第七章 大書成毀 研天究道隱伯陽 公元前四九九年農曆二月十五日至二十二日,老聃先生從周都洛陽回到家鄉曲仁裡村(老聃辭官歸裡之後,家鄉人多稱他為伯陽先生。寫到這裡,請允筆者也來暫改一下稱呼,或稱伯陽先生,或稱李伯陽)。 回鄉三天之後,李伯陽先生開始著想立說之事。從開始著想立說之事起,他就開始著想隱居之事了。 他想:過隱居生活需要隱,要創立自成一家的,真正自成一家的,獨樹一幟的學說,更需要隱,特別是象我這樣地位、身份、名聲的人。隱寫和瞞哄不能相提並論,因為隱寫的結果以後要如實地向所有的人公開。「人說,欲成事業,不可沒有埋頭苦幹,這話不是沒有道理。」他心裡說,「終日繁亂不安,無法靜下心來真正地去獨立思考;終日應付雜事,淹埋在世俗之中,甚至讓你的學說聽任世俗的擺佈,你的學說,不是世俗的綜合,就是脫不了低俗之殼,或者是雜家理論的總匯。更何況是沒有真正的心力和時光去寫。這不是說一種學說可以脫離凡塵、脫離事世而從十萬里高空去產生。學說未立之前,天是我師,地是我師,人人皆是我師;學說將立之時,我要隱,要藏,要安,要靜,要獨寫獨思。就我而言,不能真正靜下心來將學說立好之悲哀在不隱,不能真正隱住的悲哀在不能從根本上隱。」為了能夠真正做到隱寫,接下去他就開始琢磨如何在隱陽山深處那所隱宅隱居之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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