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李煜傳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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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成為真正的城市,始於三國時期東吳孫權在此興建建業城。相傳,三國時期赤壁大戰前夕,蜀相諸葛亮奉命出使東吳,途經秣陵,曾駐馬石頭山,觀察當地的山川形勢。當他以軍事家的戰略眼光,審視出以鐘山為首的群山,如巨龍蜿蜒蟠伏于東南,以石頭山為終端的西部諸山,又似猛虎雄踞在大江之濱時,不禁脫口盛讚「鐘山龍盤,石頭虎踞,此帝王之宅」,並在同孫權共商蜀吳聯兵抗魏的大計之後,奉勸孫權遷都秣陵。後來劉備赴京口(今江蘇鎮江)拜會孫權,夜宿秣陵,月下環顧周圍山川,也與諸葛亮不謀而合,認為此處確是理想的帝都,也好言相勸孫權遷都于此。東吳的謀臣張,更以秣陵山川形勝「有王者之氣」,力諫孫權離開京口來此定都。孫權鑒於三人的「智者意同」,反復權衡長江中下游兩岸諸如武昌、京口等名城的輕重,最後毅然決定遷都秣陵:在西臨長江、南控秦淮河入江口的石頭山上,利用懸崖峭壁,依山築起了城垣雄偉的石頭城,並將秣陵改稱建業,以示其決心在此建立帝王功業。 繼東吳之後,東晉和南朝的宋、齊、梁、陳也先後在此定都,將建業又改為建康。經過二百七十多年的不斷營造,建康城池更加巍峨壯觀,麗宮雄殿、樓閣寺宇鱗次櫛比,遂有「六朝古都」之稱。 令人痛惜的是,隋開皇九年(公元589年),胸懷統一天下大業的隋文帝楊堅,揮師渡江征南。名將韓擒虎、賀若弼兵分兩路,一舉攻破建康,從陳朝宮內的景陽井中活捉了沉溺酒色的末代皇帝陳叔寶,以及他寵倖的張貴妃和孔貴嬪。從而結束了陳後主「萬里河山天下不管,只留一井屬君王」的末日,也結束了空具江山形勝,自我消蝕在奢侈靡爛中的南朝。 隋文帝滅陳以後,惟恐江南有人據城東山再起,與他分庭抗禮,便下一道詔令對「金陵自古帝王州」犁庭掃穴,將城垣、宮殿、官署、兵營一律蕩平,或辟為農田,或閒置放生,使昔日興盛繁華的建康,從此變得蕭疏荒涼起來。正如晚唐詩人李群玉那首淒涼落寞的《秣陵懷古》詩所雲: 野花黃葉舊吳宮,六代豪華燭散風。 龍虎勢衰佳氣歇,鳳凰名在故台空。 市朝遷變秋蕪綠,墳塚高低落照紅。 霸業鼎圖人去盡,獨來惆悵水雲中。 誠然,隋文帝可以憑藉刀劍從輿圖上抹掉古城金陵,但是,他卻無力動搖或取消金陵在長江下游舉足輕重的戰略地位。這除了金陵獨有險山峻水的自身條件外,長江上游的採石和下游的京口兩處主要渡江要津,與金陵互為犄角,便於彼此支援,可攻可守。其東南則是當時最富庶的太湖、錢塘江水域,盛產魚鹽穀帛,「舟車便利則無險阻之虞,田野沃饒則有轉輸之籍,」保證戰時有充足的糧秣供應。 由於金陵地處長江南北要衝,徐知誥出任升州刺史伊始,就慘淡經營。他在「六朝古都」城址的基礎上,南移了都城位置並擴大了城周,周長約三十五裡。城牆用巨型磚石壘砌,高三丈五尺,上闊二丈五尺,下闊三丈五尺,呈梯形,牆外挖溝注水,用以護城。全城設八個城門,除東西南北四門外,另有上水門、下水門、柵寨門、龍光門。短短的三年時間,便使城垣雄偉、樓堞完固、府署齊整、街市井然的名城,再度矗立在南倚雨花臺,北連雞籠山、玄武湖,東望鐘山,西帶石頭山,秦淮河穿流其間的金陵大地上,為他日後稱帝定都奠定了基礎。 當時,江淮地區烽火狼煙初散,久蒙兵燹戰禍的黎民百姓厭亂思治,夢寐以求,安居樂業。而行伍出身的州縣官吏,卻對此置若罔聞,他們仍然按照戰時條規行事,以興師斬伐為能事。這些目不能識點劃,手不會握毫管的武夫悍將,對安民經國的文治之道一竅不通。身為刺史的徐知誥,則反其道而行。他謀權而不廢政,選賢任能,多方求治,在聚集身邊的股肱之材宋齊丘、王令謀、馬仁裕、周宗等人謀劃下,輕徭薄賦,復蘇民力,褒獎農桑,勵精圖治。僅用幾年時間,就把升州治理得民戶豐實,府庫盈積,吏政清廉,百業興旺,使得他後來離任時當地百姓依依不捨,念念不忘。 徐知誥治理升州的顯赫政績,引起了徐溫的憂慮和恐懼。他生怕「而立」之年的徐知誥據城獨立,對年近花甲的他恩將仇報。他深深知道,在拼死爭奪皇冠的歷史上,父子反目成仇,骨肉自相殘殺的悲劇是屢見不鮮的。親生父子尚且如此,養父養子又焉能相安共事?於是,徐溫悄然改變初衷,想方設法與徐知誥分道揚鑣了。他先是借嘉獎徐知誥營建升州有功,提防徐知誥與他分庭抗禮,將徐知誥提升為團練使,調虎離山,派駐潤州。繼而,他親自出馬鎮守升州,為日後捷足先登吳國帝位暗中鋪路。為了相互策應,徐溫又命其長子徐知訓留守與潤州只有一江之隔的揚州,一面控制用以欺世的吳王楊渭,一面掣肘對岸的徐知誥。 徐知誥對徐溫這種居心險惡的人事調動極為不滿,便想韜光晦跡,養精蓄銳,請求山城宣州。徐溫不准,徐知誥更加不滿。胸有城府、自比孔子的謀士宋齊丘聞訊,力勸徐知誥前往潤州。他說:「當日項羽背約,要劉邦王漢中之地,時人皆以此舉是貶謫,鼓動劉邦不受;惟有蕭何贊成劉邦前往漢中,將計就計,以圖大業。公欲成大事,亦當仿效漢王劉邦,佔據要地潤州,萬萬不可錯失良機。如今徐知訓在揚州輔政,上下樹敵,積怨甚多。或目無君主,淩辱吳王;或奪人所愛,加害吳將。古人雲:『多行不義必自斃。』徐知訓今已失道寡助,危在旦夕,而潤、揚二州又近在咫尺,隔江相望,一葦可航,倘若對岸魚蚌相爭,公則可坐收漁人之利。奈何舍此美差而去宣州磋砣歲月?」宋氏這席話說得徐知誥茅塞頓開,欣然採納宋齊丘諫言,移鎮潤州,理民行政。 時隔不久,揚州果然有變。徐知誥驚喜若狂,連聲疾呼:「宋公之言中矣!」當夜,他捷足先登,佔領了揚州。等徐溫從金陵趕來,徐知誥早已控制了局勢。 徐溫囿於骨肉之情,徐對知誥興師渡江百般猜疑。他認為,徐知訓死於非命,似乎是徐知誥的預謀。直到他視察完徐知訓的公署,才打消了這種疑慮。因為他在一處土室的牆壁上,發現有徐家父子的畫像。其中,老態龍鍾的徐溫,正站在一旁荷枷候審;他的幾個兒子則分別跪在地上任人嚴刑拷打,血肉模糊,慘不忍睹。惟獨徐知訓例外,只見他頭戴冕旒,正襟危坐,得意忘形。徐溫望著眼前這幅血腥撲面的逼宮篡弑圖,氣得咬牙切齒,大聲罵道:「逆子豬狗不如!死有餘辜。」 接著,他言不由衷,轉身安撫陪同前來視察的徐知誥:「虧得你在潤州,審時度勢,當機立斷,出兵平亂。不然,老夫一生慘淡經營的家業,就將全部毀在這個不可饒恕的忤逆手中。諺雲: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經歷這場大亂,我更加覺得你是徐府子弟中真正靠得住的人。有你在,老夫入土可以瞑目矣!」老奸巨滑的徐溫,迫於眼前木已成舟的事實,只好順水推舟,奏請吳王頒詔,晉升徐知誥為淮南節度行軍副使、內外馬步都軍副使,明令他接替徐知訓在揚州輔佐楊渭,經辦軍國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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