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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八


  還在為自己抹粉,一席話聽得,光緒帝直想抽許應騤兩個嘴巴方才解恨。

  「大膽奴才,到這時還在抵賴。王照所上是否可行,我自然會權衡,何勞你們操這份心?!你們故意阻撓下屬上書,破壞變法,還想為自己辯護,這是絕對不允許的!」光緒皇帝恨恨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許應騤、懷塔布二尚書說:

  「傳我的旨,將阻撓變法的許應騤、懷塔布以及禮部左右侍郎等六人交刑部議罪。」

  刑部很快議定下來,以阻撓王照上書罪將六人一齊罷免。

  光緒帝在罷免懷、許二人時,又下詔獎勵王照,認為他「不畏強暴、勇猛可嘉」,同時賞王照三品頂帶,以四品京堂候寂。

  光緒同時又下詔以刑部侍郎李端棻為禮部尚書,以侍讀學士徐致靖為禮部侍郎。在任命禮部新官員的同一天,光緒帝又賞譚嗣同、楊銳、劉光弟、林旭等四名維新派人士為四品卿,在軍機章京上行走,參預新政事宜,這實際上是幫助光緒帝處理有關政務,包括擬旨。

  懷塔布、許應騤等六人均是忠心于慈禧太后的,如今居然被皇上給罷了官、撤了職,他們心裡很是不服氣,六個人聚在一起連夜商量該怎麼辦。於是六人一經計議,決定先找李蓮英,讓李蓮英在慈禧太后面前多給說一說,看老佛爺有沒有什麼辦法。李蓮英在懷塔布、許應騤被撤職的當天就已打聽到這個消息,因而他算准許應騤、懷塔布二人會前來找他,所以這天,李蓮英特地向慈禧太后請了一天假,在家中等待許、懷等六人來訪。

  李蓮英入宮多年,沒有別的愛好,倒喜歡養鳥逗狗。這天早上,吃過早飯後閑著沒事,便牽著他那只雪白的、毛茸茸的、模樣非常可愛的小哈叭狗繞著園子逗著玩。時而拿出一點點心喂狗,等狗快要吃到時又拿走,直弄得那狗圍著他左右團團轉,時而丟一些肉到遠處,看狗兒跑去吃肉的動作,時而將狗抱起來,放在懷裡,輕輕撫摸。等到玩狗玩膩了,又去喂鳥。

  李蓮英府上的鳥比其它王公大臣府第的鳥更有特色。一個是他的鳥種類豐富,有叫聲動聽、夾雜黑色斑紋的棕色畫眉;有能發出多種叫聲、頭上有著白色斑點的黑色百靈;有善於模仿人說話的純青鸚哥;有烏頭赤嘴白胸的相思鳥;有以勇猛著稱的嘴呈鉤狀的雕,還有白銀鳥、瑞雪鳥、春鳥等等數不勝數。這些鳥有的是慈禧太后賞賜給他的,有的是駐外使臣從國外帶來特意送給他的,也有的是王公大臣在外地購來送給他的。另外一個原因是李蓮英有一個養鳥專家,那就是他的侄子李普廷,他知道怎麼喂鳥才有食欲,他知道鳥食怎麼撈醞鳥吃了才有營養,也知道怎樣預防鳥得病和鳥得了病後怎麼治,所以李蓮英府裡的鳥比起其它王公大臣的鳥來說相對精神些。

  李蓮英喜歡聽鸚哥模仿人的聲音,所以除逗狗玩之外,最大的樂趣便是教鸚哥說話。這鸚哥經過李蓮英調教,很能說一些客套之辭,比如說「早安」「請坐」「恕不遠送」等等。他現在正在教鸚哥說「老佛爺早安!」「奴才叩見老佛爺」兩句,但這兩句太長,鸚哥一時也說不了,它只是瞪直了雙眼盯著李蓮英。李蓮英毫無辦法。恰在此時,一個小太監匆匆走過來,遞給李蓮英兩張名帖。

  李蓮英拿起名帖一看,原來是懷塔布、許應騤兩位尚書。

  「終於還是來了」李蓮英在心裡自言自語道。他一面吩咐請懷、許二人進來,一面自己緊跟著到門邊迎接。懷塔布、許應騤二人見李蓮英親自迎到門邊,心裡很是感動。兩人趕緊拱手向李蓮英行禮,李蓮英拱手表示還禮。三人緩緩來到客廳,在客廳的鸚哥叫道:「早安!早安!請坐!請坐!」李蓮英見懷塔布、許應騤二人只是淡淡地一笑,知道他們心裡很是苦悶,便對鸚哥說:「不准對客人無禮」,同時命僕人侍候煙茶。

  懷塔布、許應騤跟李蓮英平時關係均不錯,只是今天有事來求李蓮英,有些話不好開口,因此他們先恭維了一下李蓮英府上的花、鳥。李蓮英見他們不急,自己也煞有介事地對懷、許二人介紹起花鳥來。這只鳥叫什麼名字,從哪兒來的,是誰送的;那只鳥有什麼特色;這種花是花了多少錢買的,那樣家具用什麼木料做成的,直弄得懷塔布、許應騤非常後悔自己不該挑起這個話題。

  懷塔布見李蓮英還只談花鳥,自己首先耐不住了,看來今天自己不先開口,這個李大總管不會開口問自己情況的。於是他向坐在旁邊的許應騤使了一個眼色,兩人同時從懷裡掏出一張禮單,躬身施禮道:

  「小弟初次到府上拜見,略備薄禮,不成敬意,萬望總管大人笑納。」

  李蓮英笑吟吟地接過禮單,順便用眼瞟了一下,見上面寫有十萬銀票。這份禮不輕了,於是趕緊說道:

  「不必多禮!不必多禮!常言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二位大人到我府上不知有何見教?」

  懷、許二位尚書見問起這話,忙不迭地說:「實不相瞞我們兩人今天到府上來是有一事相求。」

  「哦,什麼事?只要我能辦到的,我一定替二位效力!」,說完抱之以淡淡一笑。

  懷塔布、許應騤於是將他們為何壓了王照的奏摺,王照為何又上奏彈劾他們,皇帝又為何發怒並撤了他們的職以及王照因此升官一事原原本本地敘述了一遍。李蓮英只是靜靜地聽著他們兩人敘述,許應騤見李蓮英對此莫置可否,不知李蓮英心裡想的是啥?但吹捧吹捧總是可以的吧。

  「總管大人是朝中大臣,總不能面對這幫孩兒軍胡作非為而漠然視之。總管大人,只有你現在能救得我們的命,只要你老人家能夠在老佛爺面前說兩句好話,我們就得救了。現在朝中大員,也只有你老人家能夠扭轉乾坤了,希望你老人家能夠救我們於危難之中,我們定當感激不盡。」

  先說總管大人,後來又說老人家,這使李蓮英聽起來很是受用,但是李蓮英絕不是那種一吹就暈的人,他很是明白自己的地位,而且他很會把握時機,他知道現在替這些人說好話的機會還未到,但他又不便明說,乾脆推一推看二人態度如何。

  「二位大人所言差矣!想二位大人在京作官已有多年,熟知朝廷的規矩,祖訓有宦不能參政的規定。我僅僅是老佛爺身邊侍奉當差的,侍奉老佛爺是我的職責,至於朝中大事,我怎敢進言參預呢?而且,老佛爺與當今皇上是母子關係,這些事是他們母子間的關係,豈容他人從中插足,弄得不好我肩膀上這個吃飯的傢伙要搬家的。」說完咯咯一笑。

  懷、許二人聽了很是尷尬,渾身一涼,心想,要真是大總管不幫忙,我們不就成為魚肉了嗎?今天絕不能就此罷休,無論如何也得讓大總管給想個辦法。於是懷塔布與許應騤二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懷塔布示意許應騤再說。這一切,都讓李蓮英瞧在眼裡,他決定這時不讓許應騤說話。

  「二位大人雖罷職候缺,但來日方長,請寬心吧!不要為此事整天愁眉苦臉。今日二位初到我這兒,特設便宴。希望二位大人賞光。」說罷酒宴已經擺上。懷塔布、許應騤見酒宴已經擺上,推辭是顯然不好意思的,但他們二位又毫無興致,真是有苦難言,看來只得耐著性子應付一番了。

  酒宴間,李蓮英完全不顧在坐的二位的心情,只顧談自己的天,說自己的地。他時而談種花,時而談養魚,時而談玩鷹,時而談調狗,興致勃勃,談笑風生。李蓮英的這副模樣可苦了陪他坐在酒席上的懷塔布、許應騤。他們本來都很苦悶,現在李蓮英又不理他們,只顧自己在那兒談論,完全不顧及他們的存在,這令他們愁上加愁,但又不能在這兒借酒澆愁,這可難為這兩位大人了。但他們根本就不瞭解李蓮英,李蓮英為避免小安子事件在自己身上重現,對待生人從來就很小心。尤其是在這個多事之秋,畢竟人心隔肚皮,何況他又是與許應騤初次見面,這李蓮英不得不提防。李蓮英越東拉西扯,懷、許二人越是如同二十五隻老鼠入肚,百爪撓心坐立不安。懷、許二人實在坐不下去了,兩人又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懷塔布硬著頭皮說:

  「總管大人,看來我們的事你老人家是不想幫忙了。」

  「二位大人,這是哪兒的話,不是小弟我不想幫忙,只是朝廷大事非同一般,我不敢隨便說話,萬望二位原諒!」

  「總管大人放心!許大人也是劇中人,你與我們之間的事我們吃了豹子膽也不敢有絲毫透露。」

  「我並不是相信許大人。」李蓮英見懷塔布這樣說,知道他只領會了他的一半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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