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李鴻章傳 | 上頁 下頁 |
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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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島海戰之後,李鴻章一面電告清廷有關戰況,一面命令丁汝昌「統帶鐵快各船,馳赴朝鮮洋面,相機迎擊。」在不到二十天時間裡,丁汝昌曾奉命三次赴朝鮮洋面梭巡。8月3日光緒質問李鴻章:「前據電稱,丁汝昌尋倭船不遇,折回威海衛,佈置防務。威海避處東境,並非敵鋒所指,究竟有何措置?抑藉此為藏身之固?」並令李鴻章察看丁汝昌「有無畏葸縱寇情事」。李鴻章一面為丁汝昌辯解,一面電示丁汝昌:「參折甚多,諭旨極嚴、汝當振刷精神,訓勵將士,放膽出力。」 8月13日李鴻章鑒於日本海軍「乘虛往來威海、旅順肆擾,各處告警」,並有赴山海關、秦皇島截奪鐵路之謠,因而責令丁汝昌:「此正海軍將士拼命出頭之日,務即跟蹤,盡力剿洗,肅清洋面為要,不可偷懶畏葸幹咎。」然而,一紙電令,並未能改變丁氏的「偷懶畏葸」。當時光緒「屢催設法接濟」牙山葉志超軍。據說光緒「深怒海軍不能救援葉軍,詰責慶邸,擲碎茶碗,謂丁汝昌不能戰,糜費許多餉何益?」由於丁汝昌「氣餒」,「海軍膽怯」,「水路無從接濟」,葉志超軍面臨覆沒的危險。於是,李鴻章電令葉志超向東邊漢江上游水淺處覓間道北移。 當時日本海軍聲東擊西,經常竄到威海、旅順等處「施放空炮,旋即遠網」。8月23日光緒判斷日艦「難保不乘我之懈,再來猛撲」,於是指示丁汝昌將北洋艦隊的防禦重點從朝鮮洋面轉移到威海、煙臺、旅順和大連灣等處,扼守「北洋要隘,大沽門戶」。光緒的主張同李鴻章的想法頗為相似。 8月29日李鴻章上書光緒,建議採取「保船制敵之方」。他認為中國「今日海軍力量,以之攻人則不足,以之自守尚有餘。」中國「快船不敵」日本,倘與日本「馳逐大洋,勝負實未可知,萬一挫失,即趕緊設法添購,亦不濟急」。他主張中國海軍不必與日本海軍「拼擊」,「但令游戈渤海內外,作猛虎在山之勢」,日本「尚畏我鐵艦,不敢輕與爭鋒。」這樣不僅北洋門戶「恃以無虞」,而且威海與朝鮮仁川—水相望,日本因擔心中國海軍東渡襲其陸軍後路,就不敢讓其海軍艦隊全部駛寓仁川進犯中國各口。8月31日光緒肯定了李鴻章的「嚴防威旅門戶,為保船制敵之計」。 光緒與李鴻章的一致之處,是放棄爭奪黃海制海權,嚴防威旅門戶,保船制敵。這就既使援朝陸軍陷於孤立,又把戰火引進北洋沿岸,顯然是一太失策。英國人格倫指出:「中國于開戰之初,已不以海軍爭奪制海權,徒造屈服失敗之因,自身承諾將戰地置於中國沿岸,豈不怪哉!」 光緒與李鴻章之間的分歧,則在於是否「相機迎擊,以期力挫敵鋒」。黃海戰後,由於李鴻章處處遷就丁汝昌,致使這種分歧更加突出。9月29日光緒根據赫德的「倭兵三隊來華,頭隊指黃海」的消息,諭令李鴻章:「威、旅及內海各口防務十分緊急,海軍修補之船須趕緊準備護口迎敵」。10月2—13日間,李鴻章多次指示丁汝昌:率定、鎮等艦「出巡威灣旅一帶」。 10月17日丁汝昌雖然率艦出巡,但卻從旅順馳向威海,一呆就是十天。在此期間,日艦護送陸軍在遼東半島花園口登陸。李鴻章獲悉後,立即電令丁汝昌酌帶數船馳往旅灣游戈。丁汝昌重施故技,從威海徑直駛入旅順,泊錨不動。當日軍進逼金州,旅防萬分危急之時,光緒電令丁汝昌率艦前往皮子窩設法雕剿,斷其後路接濟。然而,丁汝昌拒不應命,並逃離旅順,返回威侮。李鴻章既聲稱斷日軍後路接濟,「力固不能」;又對丁汝昌率艦「倉皇出走」避匿威海之舉不予深究。 11月9日李鴻章電令丁汝昌帶艦來津「面商往旅拚戰、渡兵、運糧械接濟」問題。丁汝昌遵命赴津,與李鴻章、漢納根面商。12日李鴻章報告總署說:「丁汝昌擬即率六艦由津赴口外巡徼,遇敵即擊,相撞即攻。」但「若令護送運船,適以資敵」。在這一點上,與漢納根的意見相同。當天,丁汝昌率艦「赴旅順口探巡」,不過只在旅順口外待了幾個小時,就匆匆退入威海,坐視旅順陷落而不救。旅順失守,威海吃緊,李鴻章斷定「灣旅敵船必來窺撲」,便於11月27日電令丁汝昌有警時「應率船出傍台炮線內合擊,不得出大洋浪戰,致有損失。」 光緒的看法略有不同。他深知「海軍戰艦數已無多,豈可稍有疏失?若遇敵船逼近,株守口內,轉致進退不得自由」,因而要李鴻章設法調度,相機迎擊,以免坐困。李鴻章當即責令丁汝昌妥籌電複。1895年1月16日丁汝昌指出:若「水師力強,無難遠近迎剿。今則戰艦無多,惟有依輔炮臺,以收夾擊之效。」李鴻章認為丁汝昌「所擬水陸相依辦法,似尚周到」,請總署代奏。光緒經過慎重考慮,在21—23日三天之內連下三諭,既批准李氏之議,說海軍戰艦必須設法保全,「前據李鴻章電奏,預籌水陸相依之法,尚屬詳悉」,又反對坐守待敵,要求李氏迅速籌辦「應如何相機合力出擊之處」。 李鴻章遵旨電示丁汝昌:「若水師至力不能支時,不如出海拚戰,即戰不勝,或能留鐵艦等退往煙臺。」但是,丁汝昌卻認為:「海軍如敗,萬無退煙之理,惟有船沒人盡而已。旨屢催出口決戰,惟出則陸軍將士心寒,大局更難設想。」1月24日李鴻章答覆說:「汝既定見,只有相機妥辦。廷旨及峴帥均望保全鐵,艦,能設法保全尤妙。」由此可見,光緒希望「保全鐵艦」,並「屢催出口決戰」。李鴻章雖然不無贊許之意,但當丁汝昌堅主「避戰保艦」時,卻又往往採取遷就態度,結果導致威海陷落,艦隊覆沒。 隨著戰事的節節失利,清朝統治層裡的明爭暗鬥日趨激烈。帝黨決意削弱後黨,設法迫使慈禧重新起用閒置十年的恭親王奕,擢升翁同龢、李鴻藻為軍機大臣。然而事與願違,奕因「年已老,又疊經廢置」,銳氣盡銷,因循苟且,並沒存成為帝党的幫手,反而支持了後党的求和活動。翁同盒龢、李鴻藻雖然躋身樞府,但卻無力改變後党把持「權而要」的軍機處的局面。帝党在要求起用奕、提拔翁、李的同時,竭力「摧析」為後黨所倚重的李鴻章。他們深知要想增強權勢,堅持抗戰,就必須更易將帥,奪取軍權。「將不易,帥不易,何論其它?」 1894年8月,志銳、文廷式等先後上疏彈劾李鴻章衰病昏庸,貽誤大局,請求另行簡派重臣至津誓師。軍機處以為不可,駁之曰:「環顧盈庭」,「無人可代此任者。所奏毋庸置議。」9月翁同龢、李鴻藻利用平壤之敗,主張對李鴻章一要「嚴議」,二要「拔三眼花翎,褫黃馬褂」。光緒雖然將所謂「嚴議」束之高閣,但卻給予李鴻章以「拔去三眼花翎,褫去黃馬褂」的處分。這是帝党對李鴻章的一次小小打擊,也是後黨為了緩和民憤而勉強吞下的一個苦果。李鴻章獲譴後,上疏抗辯,聲稱平壤之敗,系由眾寡不敵,器械相懸,「並非戰陣之不力」。他抱怨說:「以北洋一隅之力,搏倭人全國之師」,豈能決勝疆場.他還委婉地批評了彌漫於統治層中的輕敵和速勝思想,懇請光緒「主持大計,不存輕敵之心」,多籌巨餉,多練精兵,內外同心,南北合勢,進行持久戰。10月,丁立鈞、張謇等分別上疏「請罪李鴻章」。張謇抨擊李鴻章「非特敗戰,並且敗和」,懇請「另簡重臣,以戰定和」。張謇此折「當日流沫傳誦」,據說李鴻章看後,還擊節贊之為「筆意矯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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