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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李鴻章惱羞成怒,調集淮軍主力和常勝軍瘋狂進攻。太平軍抵死抗拒,屹立不動。5月初太平軍主動撤退,太倉終於易手。太倉陷落,成為迫使李秀成放棄原定「進北攻南」計劃,從皖北後撤的誘因之一。李鴻章得知李秀成回救蘇州,就趕緊函囑曾國荃「猛攻金陵等處,無令忠部得全萃蘇滬」。曾國荃隨即指揮湘軍「攻破雨花臺石壘及聚寶門外各壘」,李鴻章也指揮淮軍乘機滾,營前進,侵佔昆新和楊舍,從而使蘇州暴露在敵人的軍鋒之下。

  1863年6月李鴻章統籌全域,決定採取分兵三路、「以剿為者」、「規取遠勢,以剪蘇州枝葉,而後圖其根本」的戰略。中路由昆山進蘇州,以程學啟所部陸軍當之。北路由常熟進江陰、無錫,「為扼吭拊背之計」,以李鶴章、劉銘傳所部陸軍當之。南路由柳澱湖進吳江、平望、太湖,以李朝斌所部大湖水師當之。此外,以黃翼升所部淮揚水師配合中路和北路,相輔並進;以戈登所部常勝軍移駐昆山,專備各路遊擊援應:以潘鼎新所部扼紮金汕衛,劉秉璋所部扼洙涇,楊鼎勳所部扼紮張堰,以防範杭嘉湖地區太平軍進窺松滬。

  面對李鴻章分進合擊蘇州的陰謀,李秀成自天京匆匆趕到蘇洲,與譚紹光等研討應敵方略。李秀成一面調兵屯駐江陰、無錫,澗進援蘇州,一面準備以攻為守,分兵四路進攻上海、昆山、常熟、江陰,打破敵人的圍攻,轉入外線即敵之內線去作戰,李秀成的應敵方略雖然正確,但卻因湘軍猛攻天京和天國「內亂猜忌」而未能付諸實現,蘇常太平軍終於陷入消極防禦,節節敗退的困境。7月戈登常勝軍和程學啟部淮軍攻佔吳江、震澤,切斷蘇州與杭州的陸路通道。9月李鶴章、劉銘傳部淮軍攻陷江陰。程學啟部淮軍夥同戈登常勝軍進逼蘇州。太平軍在譚紹光的指揮下,決心堅守陣地,誓與蘇州共存亡。

  11月下旬淮軍夥同常勝軍在:蘇州婁門外發動猛烈進攻。太平軍「勇敢地屹立不動,寸土不退」,重創來犯之敵,由於屢攻不下,繼續」攻城就要遭到失敗」,所以李鴻章、戈登等便把希望寄託在蘇州太平軍內部「駱國忠試」的人物身上,通過淮軍副將、太平軍叛徒鄭國魁策動納王郜永寬、甯王周文佳、康王汪安鈞、比王伍貴文等叛變。納王郜永「寬是個「秉性惡劣、氣量狹小、心胸奸詐的人」,蘇州」守軍「半數以上均歸其節制,雖然他的品級在統帥慕王之下,可是他比慕王掌握了更大的兵權。」他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財產」和從清廷那裡「領取重賞」,不惜串通狐群狗黨,陰謀暗害忠貞不二的哀王,向敵人獻城投降。郜永寬先派汪安鈞與程學啟會面,恰談叛降事宜,接著就親自出馬,與程學啟、戈登議定降約。郜永寬答應謀殺譚紹光,以蘇州降清。程學啟、戈登承諾清廷賞賜郜永寬二品武職。

  正當這場血腥交易緊鑼密鼓進行之際,李秀成自無錫抵達蘇州。他除親臨前敵指揮戰鬥外;還向譚、郜等「倡議放棄蘇州和南京,將全部太平軍轉移至廣西」。譚紹光「反對此議,主張堅守,奮戰到底。」郜永寬等「因為想要投降,也不同意忠王的意見。」李秀成雖然發現郜永寬等懷有「他心」,但卻「不嚴其法」。他深知形勢不妙,與譚紹光「慟哭而別」,離開蘇州出屯金匱縣伯瀆沿線的茅塘橋,12月4日郜永寬等刺殺譚紹光,獻城投敵。叛徒郜永寬等幻想用戰友的頭顱敲開「幸福之門」,但是李鴻章卻踏著他們的屍體而升官晉爵。

  為了防止「降眾複叛」和消除「尾大不掉之虞」,李鴻章和程學啟密謀誘殺降將。殺降本為不仁之舉,而李鴻章卻以殺降「自娛」。據目睹者說:李鴻章在蘇州婁門外軍營會見並宴請郜永寬等8人,「甫就席,有軍官自外人,投諜李公,李公就諜出。酒行,旋有武並八人,各手一冠,皆紅頂花翎,膝席前,請大人升冠。降酋不知是計也,竟揚揚得甚,起立,自解其額上黃巾,手冠者俟其側,從宮盡起,目注之。轉瞬間,八降酋之頭血淋漓,皆在武弁之手。」殺了「八降酋」之後,程學啟立即派兵洶湧地闖進蘇州,「無門不破,無處不搜,無人不魄飛天外」,僅在城內雙塔寺庭院就殺害太平軍3萬人。有些外國人在慘案發生後20天,還「見到庭院地上浸透人的鮮血!」「拋滿屍體的河道仍舊水帶紅色」,並「因親眼目睹了人類屠殺的可怕證據而感到不寒而慄」。

  對於蘇州殺降事件,清廷認為李鴻章「所辦並無不合」,「甚為允協」。曾國藩也發出「李少莖殺蘇州降王八人,……殊為眼明手辣」的感攻!然而,常勝軍統帥戈登卻極為不滿,憤然離開蘇州退至昆山,要求李鴻章辭去江蘇巡撫,否則就攻擊淮軍,奪回常勝軍所占城鎮交還太平軍。英國駐華陸軍司令柏郎也自滬抵昆,與戈登商定常勝軍由其節制,不再受李鴻章調遣。柏郎還趕到蘇州,「怒不可攖」,威脅李鴻章「備文認錯,方有辦法。」李鴻章說:「此中國軍政,與外國無干,不能為汝認錯。」柏郎「一怒而去」。李鴻章弄得焦頭爛額,擔心總理衙門「無力了此公案」,表示「願受朝廷之罰,不欲開島人之釁。」戈登並非是人道主義者,而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他與其說是痛恨殺降,毋寧說是痛恨殺降不利於進一步誘降;加之李鴻章「先調常勝軍回駐昆山,未與人城之功」,失去搶掠之機,因而「忽生異議」。李鴻章想方設法消弭釁端,一面搜刮大批銀兩「犒賞」常勝軍,一面乞求赫德出面斡旋,終於了結了此樁公案。

  中外反革命聯軍攻陷蘇州,對太平夭國危害極大。洪仁玕痛心地說:「安慶之失,天京已危,及蘇州一陷,得救之望絕少矣。」蘇州失守後一周,無錫亦陷入敵手。李秀成也承認「那時兵亂民慌,尋恩無計。」他認識到局勢的嚴重性,連夜趕回天京,主張戰略轉移,洪秀全卻因昧於大勢,斷然地拒絕李的合理建議,決定嬰城固守,同敵人硬拚到底。從此,李秀成只得留守天京,致使蘇浙太平軍陷人群龍無首的局面。李鴻章抓住有利時機,兼圖常州和嘉興,以鞏固蘇州和松滬門戶。

  5月,淮軍會同常勝軍攻陷常州,護王陳坤書力戰被俘殉國。曾國藩聞訊,欣喜若狂,特地致函李鴻章,吹捧有加,說什麼「壯哉!儒生事業近古未嘗有之。」

  李鴻章在奪取常州之後,設法解決了遣撤常勝軍和會攻天京兩個棘手的問題。

  由蘇州殺降而引起的一場風波,深深地刺痛了李鴻章。他斷言「常勝軍終無結局,外間不知者以為好幫手,其知者以為磨難星也。」既然是「磨難星」,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呢?他「每思乘機善遣,徒以軍事方棘,外人把持,未易就理。」1864年5月淮軍和常勝軍侵佔常州後,遣散常勝軍的條件業已成熟。

  戈登考慮到太平天國敗局已定、淮軍逐漸西化和常勝軍嚴重腐化的現實,主動要求遣散常勝軍。消廷認為這「實屬不可失之機」,指示李鴻章「乘勢利導,妥為遣散。」李鴻章更為高興,聲稱「此是蘇省最要關鍵」。當然,他對常勝軍並非全裁,還酌留得力炮隊600人,槍隊300人,海生輪船數十人,已及原額三分之一,並留外國軍官12名,幫同教習,這實際上是李鴻章把常勝軍精銳從戈登之手奪歸已有,使之成為淮軍的有機組成部分,「訓練操縱由我」。他這樣做,既壯大了淮軍的聲勢,又消除了英國駐滬領事巴夏禮關於追散常勝軍會危及上海安全的躭心。

  李鴻章自信「籠絡」「控馭」常勝軍是成功的。1864年他供認「兩年來剿賊立功」,深賴戈登的「指臂之助」,他依靠常勝軍從太平軍手中奪得蘇常地區,隨即遣散了常勝軍。曾國藩吹捧李鴻章「駕馭洋將擒縱在手,有鞭撻龍蛇視若嬰兒之風,尤以為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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