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李鴻章傳 | 上頁 下頁
一八


  他認為上海「為中外雜處之區,通省兵餉吏事之樞紐」。駐軍「上海,既可拴制「餉源重地」,攫取關稅厘捐以支撐其撲滅太平軍的戰爭,又便於直接勾結外國勢力。他不象曾氏那樣,滿足於借助洋兵保守上海,而是想從英、法列強得到更多的軍事援助。因為他在所有的事情當中首先體會到外援的巨大價值。當然,他有時也說些「洋人不可專恃,滬防心須自強」之類的話,這雖然反映了某些真情,但主要還是為了脅迫清廷接受「用滬平吳」方略。其實,所謂「用滬平吳」方略,不僅絲毫無損於洋人,反而正是英、法列強所希冀的。早在李鴻章淮軍抵滬之前,何伯就斷言:「這樣一支增援部隊,如能迅速得到,將有利於實現拯救上海,使這班討厭的太平軍不再逼進上海的計劃」。

  淮軍是根據上海官紳買辦的乞求而組建,是依靠上海宮紳買辦的資助而抵滬的。他認為「軍事以得人心為本」,「淮軍乃上海士夫所請,不可背棄,以孤眾望。」他深知上海官紳買辦的向背關係著淮軍的命運,而淮軍的興衰又決定著個人的宦海浮沉。

  李鴻章駐軍上海,「用滬平吳」,確實給太平天國造成了嚴重危害。

  淮軍抵滬時,敵我雙方軍事鬥爭態勢大致是:天京上游,曾國藩坐鎮安慶,指揮湘軍步步進逼天京,陳玉成被俘犧牲,太平軍在西線的戰鬥已經陷入無法挽救的危境之中;天京下游,李秀成率軍在克復杭州、解除蘇州南面的威脅之後,乘大勝餘威進攻上海,清軍、英法干涉軍和常勝軍節節敗退。但是,為時不久,東線軍事形勢就急轉直下,向著不利於太平軍的方向發展。5月底,湘軍主力曾國荃部陸軍、彭玉麟部水師進抵天京。6月中旬李鴻章淮軍在上海虹橋、徐家匯、新橋等地堅守苦戰,連戰皆捷,捕殺太平軍3000餘人,隨後自上海進佔泅徑,李秀成部太平軍不戰而退,並放棄廣富林等處,松江解圍。在這次戰役中,李鴻章親臨前敵指揮。當有人以「公重臣當持重,不可親冒鋒鎬」相勸時,他回答說:「若不親自督陣,則士卒必不能如是效命。」

  虹橋等戰役之後,李鴻章陶醉于勝利之中,公然吹噓淮軍在上海「全域安危間不容髮」之際,「奮勇擊退巨寇,殲渠掃穴,肅清松滬各防」。據徐宗斡記載,經過虹橋等大戰,原來被「笑指為乞丐」的淮軍「軍聲彪起,西人相顧,皆以拇指示之。」這就促進了淮軍同英法干涉軍、常勝軍的軍事勾結,鞏固了中外反動派在上海的統治地位,從而最終堵塞了太平軍奪取上海的通路。李鴻章依託上海執行其戰略任務,內靠宮紳買辦,外靠英、法列強,搜取上海關稅厘捐以「撫用客將,改練洋槍,並自製開花炮彈」,攻打太平軍,同時不斷協濟曾國藩兵餉和洋槍洋炮。

  由於上游湘軍和下游淮軍、英法干涉軍、常勝軍相互呼應,分進合擊,以致迫使太平軍陷於東西兩面作戰的困境。

  8月,李秀成決定親率大軍回援夭京,並派慕王譚紹光、聽王陳炳文等率勁旅留守蘇杭,伺機規複上海。針對這種情況,李鴻章採取了所謂「襲忠賊之後而遙為金陵分其勢」的戰略方針,兩眼盯著西線,打算在得知李秀成西線勝敗確信後,「再水陸進剿以驚擾之」,或「相機進攻以牽制之」。

  10月底,正當李秀成督軍與曾國荃湘軍在天京會戰進入緊急階段,李鴻章淮軍勾結英法干涉軍、常勝軍侵佔嘉定,威脅昆山、太倉。李鴻章函告曾國壟說:攻佔嘉定後,「各營均移紮前路,聲言進圖昆太,遙為貴軍援應,如忠逆回顧蘇巢,則金陵又當輕鬆。」留守蘇杭的譚紹光、陳炳文等部太平軍,採取積極防禦方針,以攻為守,分別從昆太和青浦出發,會攻嘉定、南翔,進圍四江口。李鴻章看出譚紹光等的戰略意圖,趕到前線調集常勝軍和淮軍各路兵將,親自督戰,終於挫敗譚紹光等的攻勢,殺害太平軍將士2300餘人。李鴻章為了邀功請賞,竟然謊報戰績,說「殲捦悍賊至一萬數千名之多」,「獲此奇捷,足以寒賊膽而快人心」。後來江蘇巡撫恩壽甚至把四江口之役吹噓成「東征第一大捷,亦為中興第一轉機」。這雖系別有用心的鼓噪,但此次戰役也確實給太平軍造成了無法挽回的損失:淮軍鞏固了在上海周圍的統治地位,太平軍再也無力挺進松滬,並被迫從西線分兵保衛蘇昆腹地。

  李鴻章利用湘軍在西線牽制李秀成使其「奔救不遑」之機,在東線「乘其疲而蹙之」,一面調兵遣將攻城奪地,一面施展詭計招降納叛。拿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抗拒者設法攻打,投誠者乘勢招撫」,雙管齊下,既「平吳」,又牽制太平軍西進之勢。四江口戰役結束後,清廷指令李鴻章「趁此聲威進搗昆山」,藉以鞏固松滬門戶,打通進攻蘇州之路,防止太平軍「悉眾救援金陵」。但是李鴻章卻認為這是孤軍深入的危道,「不敢輕進」。他打算等待「上游諸軍攻剿得手,使該逆奔救不遑。然後乘其敝而蹙之,以收前後夾擊之勢,庶無進退狼顧之虞。」他在靜觀西線戰局、窺側時機以求一逞的同時,加緊對東線太平軍進行分化瓦解的工作。

  「剿撫兼施」本來是一切反動勢力撲滅革命火焰的慣用伎倆,上海官紳薛煥、吳煦、吳雲等早就同暗藏在蘇南太平軍內部由徐佩緩(偽降的永昌團練頭子)、錢桂仁(常熟守將)、李文炳(昆山叫將)、熊萬荃(主管蘇州政事,後調離)等組成的反革命集團聲氣相通,妄圖裡應外合,攻佔蘇常和嘉興地區。李鴻章抵滬後,承襲薛煥等人衣缽,乞靈於策反活動:而徐佩瑗、錢桂仁等則改換門庭,投靠李鴻章。1862年底,徐、錢等人遵照李鴻章的指示,密謀叛亂。

  李鴻章派部將周興隆潛入常熟,徐佩瑗則趕赴蘇州,「暗為要約,以冀連絡一氣」。幸好譚紹光有所察覺,逮捕徐佩瑗。錢桂仁聞訊趕來救應,並企圖把李秀成騙到常熟殺害。不料,錢桂仁的陰謀尚未得逞,而其親信部將駱國忠就為奪取他的財產和」反正」的「首功」,於1863年1月在常熟搶先發動叛亂。譚紹光督兵進剿,永昌團練半途截擊,公然叛變。譚紹光派兵掃蕩永昌,並殺死徐佩瑗。

  李秀成調集援軍,親臨督戰,包圍常熟,並奪回福山等沿江口岸,截斷了從常熟通向上海的清軍水陸交通。駱國忠「死守求救」。李鴻章表示「無法救之。設降眾果與力持,以毒攻毒,于我尚無所損。」後來李鴻章雖然調動淮軍主力會同常勝軍攻佔福山,但仍無力解除常熟之圍。及至3月以後,由於李秀成遂旨揮軍渡江「進北攻南」,陳炳文率部回救杭州,致使譚紹光被迫撤軍。常熟叛變,福山陷落,大大地改變了蘇南戰場的形勢。李鴻章得意忘形地說:「常熟為蘇州飽源,福山為江海門「戶,易守難得。……吾力能保常、福,即進取蘇常根本也。」原、來局處上海一隅僅能自守的淮軍和常勝軍,從此便得以懸軍深入蘇南腹地,據常熟以拊蘇州之背,並可夾攻昆太了。

  太倉、常昭、昆新鼎足而立。太倉位於常昭、上海之間,控:制著常昭的後路。太平軍堅守太倉,隔斷了上海與常昭之間的陸、上通道。李鴻章深知只有佔領太倉,才能進取昆新,並以常昭為。基地,西攻江陰,楔人錫金,對蘇州地區形成包圍的態勢。因此,李鴻章必欲侵佔太倉而後快。他起初本想憑藉武力強行奪取,但由於連連碰壁,便又重施故伎,策動太平軍守將會王蔡元隆叛變。蔡元隆將計就計,槍傷前來受降的李鶴章,斃傷無數淮軍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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