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李鴻章傳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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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回籍督辦團練,歷時5年有餘,戰場受挫,仕途維艱,「昨夢封侯今已非」。究其原因,一是安徽反清形勢高漲,撚軍和太平軍遙相呼應,使清軍和團練陷於四面受敵的困境。二是歷任安徽巡撫和統兵將帥多為庸庸者流,使李鴻章得不到有力扶持和啟迪,「茫無指歸」,並飽嘗了封建官場中互相傾軋之苦;三是李鴻章儒生從戎,既缺少軍事知識和實戰經驗,「好猛進」、「浪戰」;又赤手空拳,「未轄一兵,未攜一錢」,只能「號召練勇,勸借軍餉」,但是,「勸借軍餉」卻博得「翰林變作綠林」的譏評,而「號召團練」則困難重重。曾國藩寫信勸告李鴻章仿效湘軍,「束以戚氏之法」,精練淮勇: 盡募新勇,不雜一兵,不濫收一弁,掃除陳跡,特開生面,赤地新立,庶收寸效。 但是,李鴻章既沒有認清改弦更張之必要,又無力特開生面、赤地新立。 凡此種種,使李鴻章雖然牢記其父遺教,誓與造反農民為敵到底;但卻「輾轉兵間無所就」,軍事敗北,仕途碰壁,同僚側目,愁緒滿懷。時人說:李鴻章「以將兵淮甸遭眾忌,無所就,乃棄去。」 §投身湘軍幕府 1859年1月懷著悲涼心情自稱「書劍飄零舊酒徒」的李鴻章,終於受到命運之神的惠顧,從一個潦倒失意客一躍而成為湘系首腦曾國藩的幕賓,從此他的宦海生涯又翻開了新的一頁。 1853年曾國藩以在籍侍郎的身份,受命幫辦湖南團練事宜,他看出「兵伍不精」是清王朝的大患之一,決心獨樹一幟,改弦更張,編練一支新式武裝,以挽救清朝統治。1854年2月他編成並督率湘軍水陸兩軍,沿湘江北上抗拒太平軍。湘軍有別於清朝常備軍,它是漢族地主武裝,「以召募易行伍,盡廢官兵,使儒生領農民,各自成營」。曾國藩「在京官時,以程朱為依歸,至出而辦理團練軍務,又變而為申韓。」他採取傳統的「以上制下」的戰略方針,先清兩湖,穩定後方,繼而把軍鋒指向江西和安徽。1858年7、8月間,曾國藩先後奉命馳赴浙、閩,進擊分裂出走、放棄江西根據地、盤旋浙閩的石達開部太平軍。 10月他率部到達江西建昌(今南城),未及人閩,石達開部即由閩入贛,轉進湖南,鋒銳大挫。是時江南軍情漸松,而江北卻風雲突變。面對江南、江北天營進逼天京、湘軍圍攻安慶、三河、威逼廬州的嚴峻形勢,陳玉成、李秀成兩支主力太平軍聯合作戰,首先摧毀江北大營,解除天京北面威脅,繼而在安徽三河全殲李續賓所部湘軍精銳6千餘人,擊斃李續賓和曾國藩胞弟曾國華以及文武官員4百多人。包圍安慶的湘軍,見勢不妙,慌忙逃跑,安慶之圍不戰而解。曾國藩因「江北軍情變幻」而驚恐萬分,哀嚎「嗚呼慟哉!」12月奉命移師援皖。 李鴻章就是在這種形勢下,趕到建昌拜訪曾國藩的。為曾李結合牽線搭橋的是李瀚章,他於1849年以拔貢朝考出曾氏門下,1853年署湖南善化知縣,治軍衡陽的曾國藩檄調來營,襄辦糧台,遇有戰陣,亦督隊指揮。曾國藩稱讚他「內方正而外圓通,辦事結實周詳,甚屬得力。」1857年1月湘軍糧台裁撤,歸併江西省局,瀚章回籍為其父守制,安徽巡撫福濟奏留辦理團防捐務。1858年曾國藩劄調瀚章赴江西總理糧台報銷,瀚章遂奉母同住。曾國藩十分器重瀚章,而瀚章也把曾國藩倚為靠山。瀚章既經常向曾國藩通報鴻章在皖情況,有時甚至將其弟家書轉呈曾國藩過目;又時時向鴻章介紹曾國藩的宦海浮沉和吹捧其道德學問。瀚章在其弟與曾國藩之間起著溝通情感、增進瞭解的作用。時值鴻章到南昌看望老母,曾國藩便乘機通過瀚章邀請鴻章前來會晤。 1858年12月曾國藩函告友人說:「筱泉家被賊焚劫,挈眷至南昌,日內亦即來營,少泉亦約來此一敘。」曾國藩與李鴻章早就結下了師生之誼,曾國藩稱譽弟子為「偉器」,李鴻章敬佩其師如「神聖」。他倆溉有相似的追求:撲滅太平天國烈火、維護清朝統治以期封侯蔭子、光宗耀祖;又有相互利用之必要,曾國藩希望借助李鴻章之才以成」大業」,李鴻章企圖依靠曾國藩援引以立功名。因而他倆一拍即合。曾國藩把李鴻章留在幕府,「初掌書記,繼司批稿奏稿」。李鴻章素有才氣,善於握管行文,批閱公文、起草書牘、奏摺甚為得體,深受曾的賞識。曾國藩讚揚說:「少荃天資於公牘最期近,所擬奏諮函批,皆有大過人處,將來建樹非凡,或竟青出於藍,亦未可知。」李鴻章也竭力吹捧其師:「從前曆佐諸帥,茫無指歸,至此如識南針,獲益非淺。」 曾國藩對李鴻章精心訓導,盡力雕琢,陶冶其志氣,培養其才能。曾國藩日常起居頗有規律而富生趣,每天早起查營,黎明請幕僚一起吃飯。鴻章落拓不羈,貪睡懶散,對於這樣嚴格的生活習慣很不適應,深以為苦。一天,他謊稱頭疼,臥床不起。曾國藩知道他耍滑裝病,大動肝火,接二連三地派人催他起床吃飯,說「必待幕僚到齊乃食」。他見勢不妙,披衣「踉蹌而往」。曾國藩在吃飯時一言不發,飯後卻嚴肅地教訓說:「少荃,既入我幕,我有言相告,此處所尚,惟一誠字而已。」說完拂袖而去,鴻章「為之悚然」。曾國藩因素知李鴻章「才氣不羈,故欲折之使就範也。」這裡既有紀律的約束,又有道德的說教,李鴻章深感「受益不盡」,從而逐漸養成了「每日起居飲食均有常度」的習慣,並獲得不少「學問經濟有益實用」的東西,李鴻章後來深情地回憶說: 「在營中時,我老師總要等我輩大家同時吃飯;飯罷後,即圍坐談論,證經論史,娓娓不倦,都是于學問經濟有益實用的話。吃一頓飯,勝過上一回課。」 李鴻章入幕不及一旬,曾國藩就決定請他主持編練皖北馬隊,附於湘軍。編練馬隊之舉,發軔于左宗棠的提議。左宗棠(字季高)是湖南湘陰人,舉人出身,時贊湖南巡撫駱秉璋幕,後來成為湘軍首領之一。曾國藩就左氏提議同胡林翼協商。胡林翼(字貺生,號潤芝,道光進士)時任湖北巡撫,為湘軍二號首領。胡氏支持編練馬隊,曾國藩隨即上疏清廷,慨切陳詞。曾國藩所以力主編練皖北馬隊,是鑒於太平軍和撚軍的騎兵「多而且悍」,湘軍陸軍如無馬隊配合,難以制勝。他通報左宗棠:「閣下去年囑弟留心馬隊,弟以調察哈爾之馬練淮南之勇人奏。」他原擬調察哈爾馬3千匹,令李鴻章招募毫州一帶「善馬之勇」千人。清廷支持編練馬隊,但令「斟酌採買」馬匹。曾氏也修改了募勇計劃,決定失招500,試行操練,如其可用,再行續招3千。 李鴻章雖然承認編練馬隊確系當務之急,但卻深感事體重大,缺少經驗,勝敗難蔔,考慮再三,未敢輕許。李鴻章專程前往南昌,與自己哥哥相商。李瀚章贊成其弟意見,致函曾國藩,代為辭謝。曾國藩堅持既定方針,寫信勸勉李氏兄弟「不必遽以住事之難為慮」。話已至此,李鴻章只得應命,派「專人至淮上招募馬勇」。然而當時兩淮地區太平軍和撚軍協同作戰,聲勢較壯,清軍處於被動挨打的地位。動盪的局勢,人心的向背,迫使招勇之人空手而歸。這樣,曾國藩建立馬隊的計劃就流產了。 6月早已移駐撫州的曾國藩,鑒於太平軍猛攻景德鎮,擔心湘軍張運蘭部不支,急派曾國荃率部往授,並命李鴻章同往。曾國荃(字沅浦)是曾國藩胞弟,所部為曾國藩嫡系。李鴻章心高氣盛,希望獨統一軍,不願寄人籬下,心情鬱鬱,有意他去。曾國藩賞識李鴻章之才而不滿其虛驕之氣,於是一面借用上方寶劍阻其去路,疏留說:李鴻章「久曆戎行,文武兼資,堪以留營襄辦」;一面對其曉之以理,誘之以利,說「閣下閎才遠志,自是匡濟令器」,「倘為四方諸侯按圖求索,不南之粵,則東之吳,北之齊豫耳。」李鴻章既不敢抗旨,又感戴其師「薦援」之恩,因而決計前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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