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孔子傳 | 上頁 下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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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辨十三 子見南子一條,前人辨論紛紜。竊謂如上篤,事無可疑。或又疑孔子見南子應在衛出公時,轉輾曲解,應不如在衛靈公時為允。史記世家又雲:「靈公與夫人同車,宦者雍渠參乘,出,使孔子為次乘,招搖市過之,孔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於是醜之,去衛。」此事則斷不可信。靈公尚知敬孔子,南子亦震於孔子之名而必求一見,豈有屈孔子為次乘而招搖過市之事。且孔子既以此去衛,豈有複適衛再見靈公之理。未見好德如好色一語,亦豈專為此而發。 此皆無他證而斷不可信者。蓋後人因有子見南子之事而添造此說,史遷不察,妄加稱引耳。 又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子朝之美,難乎免於今之世矣。」祝鮀與王孫賈同仕衛靈公朝,孔子稱其善治宗廟。竊疑此條應在孔子居衛時,亦有感于見南子之事而發。宋朝即南子所淫。此條一則謂衛靈公雖內有南子之淫亂,而猶幸外朝多賢。所以特舉祝鮀為說者,因祝鮀之佞,可以取悅於鬼神。靈公之得免,亦可謂鬼神佑之也。二則孔子在當時既已名震諸侯,意外招來南子之強見,複增多方之疑嫉,求行道固難,求避禍不失身亦複不易,故惟求不獲罪於天以期免於今之世也。孔子平常不喜言佞,而此章特舉祝鮀,又言美色而特舉宋朝,故知必有感而發。今以此章參之,則其答子路王孫賈兩人之意亦躍然自見。 五、孔子去衛 衛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對曰:「俎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明日遂行。(十五) 《史記·孔子世家》: 明日,與孔子語。見蜚雁,仰視之,色不在孔子,孔子行。 孔子以魯定公十三年春去魯適衛,居十月,去衛,過匡過蒲,仍返衛,應在定公之十四年。遂主顏仇由家。仇由雖不列為七十子之徒,然亦頗問學受業。孔子或由仇由之介而獲見於衛靈公,其事應在魯定公之十五年。左傳:「定公十三年春,衛與齊伐晉,」衛靈公與齊景公同次於垂葭。其時孔子方適衛,兩人尚未相見。定公十四年春,與齊侯衛侯會於脾上樑之間,謀救範中行氏。秋,衛侯為南子召宋朝,會於洮。太子蒯聵欲殺南子,謀泄奔宋。孔子乃在是後始見衛靈公而仕其朝。南子亟欲見孔子,子路、王孫賈皆不為然,亦因孔子見南子適在會洮之後,適在蒯聵出奔之後,而其時孔子于衛靈公亦尚屬初見,故人疑孔子欲藉南子進身。本以上情節推之,則孔子見衛靈公而仕衛,應在魯定公十五年為適當,最早亦不出定公十四年之冬。其時距孔子自匡蒲返衛亦不出一年前後也。 翌年,魯哀公元年,夏四月,齊侯衛侯救邯鄣,圍五鹿。秋八月,齊侯衛侯會于幹侯,救範氏。蓋是時晉定公失政,趙氏為範氏中行氏之間連年結釁,兵爭不已。齊景公意欲與晉爭霸,衛靈公自魯定公七年即會齊叛晉,時靈公年未達五十,精力尚旺,連年僕僕在外,至是乃欲伐晉救範氏。國內則寵後弄權,太子出奔。而靈公乃以是時問兵陳之事於孔子。孔子乃曰: 「俎豆之事則嘗聞之」,是欲靈公息其向外揚武之念,反就家庭邦國講求禮樂。靈公徒慕孔子名,僅是禮遇有加,及是始正式以政事問。乃一語不合,禮貌驟滅。 孔子見幾而作,其事應在魯哀公元年之後。則孔子仕衛,最多不到兩年。其前後在衛,亦不出四年之久。 孟子曰:「未嘗終三年淹」,則疑乃指其仕衛時期言。 疑辨十四 《史記·孔子世家》記孔子在衛靈公時,曾四次去衛,兩次適陳,兩次未出境而反。又謂孔子于適衛後又曾反魯。一若孔子在此四年期間,行蹤飄忽,往返不定,而實皆無證可信。茲俱不取。蓋當誤於孟子未嘗終三年淹之說,今不一一詳辨。 子言衛靈公之無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喪?」孔子曰:「仲叔圉治賓客,祝鮀治宗廟,王孫賈治軍旅。夫如是,奚其喪?」(十四) 孔子事後尚評衛靈公無道。孟子亦曰:「于衛靈公,際可之仕。」則孔子在衛,蓋始終不抱得君行道之想。 子曰:「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君子哉遽伯玉!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 (十五) 史魚、遽伯玉兩人,屢見於晚周諸子之稱引,蓋衛之賢人也。此兩人皆當長孔子三十以上。然孔子至衛,兩人當尚在,故孔子特稱引及之。惟此兩人當不為靈公所信用,故前引一章,孔子只舉仲叔圉、禍(魚它)、王孫賈而不及此兩人。《史記·孔子世家》謂孔子曾主遽伯玉家,不知信否。呂氏春秋召類篇謂趙簡子將襲衛,使史默往觀,曰:「遽伯玉為相,史鰍佐焉。 孔子為客,子貢使令於君前。」簡子按兵不動,此則斷不足信。 子曰:「魯衛之政,兄弟也。」(十三) 子曰:「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六) 孔子曾至齊衛兩國。其至齊,即是景公召見,又以政事相問。不似在衛,越兩年,而始見其君。又曆一年,而問以兵陳之事。齊景公之待孔子,似尚優於衛靈公。但孔子在齊一年即返魯,在衛淹遲達四載。 孔子以前,晉韓宣子至魯,曰:「周禮盡在魯矣。」 吳季劄至衛,曰:「衛多君子。」齊俗急功近利,喜誇祚,多霸政余習,與魯衛風俗不同,人物亦殊,故孔子之在齊衛,其心情當亦不同,此或亦孔子在衛久滯一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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