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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孔子去魯周遊

  一、孔子去魯

  公伯寮訴于路于季孫,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于公伯寮,吾力猶能肆諸市朝。」子曰:

  「道之將行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十四)

  公伯寮魯人,亦孔子弟子,後人謂其是孔門之蟊。子路以墮三都進言于季孫,及孟氏守成弗墮,季叔兩家漸萌內悔之意,公伯寮遂乘機譖子路,季孫惑其言,則至是而季氏於孔子始生疑怠之心矣。子服景伯乃孟孫之族,了公憤,欲言于季孫以置公伯寮于罪,而孔子止之。蓋墮三都之主張不能貫徹放行,自定公季孫以下皆有責,此乃一時之群業,時運使然,孔子則謂之為命。孔子五十而知天命,非不知魯國當時情勢之不可為,而終於挺身出仕,又盡力而為,是亦由於知天命。蓋天命之在當時,有其不可為,而天命之在吾躬,則有其必當為。外之當知天命之在斯世,內之當知天命之在吾躬。至於公伯寮之進讒,此僅小小末節,大非孔子所欲計較也。

  齊人歸女樂,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

  (十八)

  孟子曰:

  孔子為魯司寇,不用。從而祭,燔肉不至,不稅冕而行。不知者以為為肉也,其知者以為為無禮也。

  乃孔子則欲以微罪行,不欲為苟去。君子之所為,小人固不識也。

  《史記·孔子世家》:

  齊人聞而懼,曰:「孔子為政必霸,霸則吾地近焉,我之為先並矣。」黎鉏曰:「請先嘗沮之。」於是選齊國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舞無康樂,文馬三十駟,遺魯君,陳女樂文馬于魯城南高門外。季桓子微服往觀再三。將受。乃語魯君為周道遊。往觀終日,怠於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魯今且郊、如致乎大夫,則吾猶可以止。」

  桓子卒受齊婦樂,三日不聽政,郊又不致俎于大夫,孔子遂行。

  孔子主墮三都,不啻在魯國政壇上擲下一大炸彈,其爆炸聲遠震四鄰。魯齊接壤,並在邊界上時起齟齬。

  魯國政治有大改革,齊國自感不安。饋女樂,固是一項政治陰謀。然季桓子對孔子之不信任,其主要關鍵還是在孟氏之守成弗墮,又經公伯寮之讒譖,季氏不免心生搖惑。受齊女樂,三日不朝,只是其內心衝突與夫政治姿態轉變之表現。此是借因,非主因。齊歸女樂在魯定公十二年之冬,正與魯圍成事先後同時。

  若季桓子決心不變,則墮成一事尚可繼續努力。正因季桓子自己變心,故再不理會圍成事,而姑借女樂之來作逃避姿態。孔子猶不欲急去,且待春祭,由於不送大夫祭肉,乃始行,此應在定公十三年。孔子自定公九年出仕,至是已四年。其為大司寇已三年。

  疑辨九《史記·孔子世家》又曰:「孔子行,宿乎屯。師已送曰:『夫子則非罪。』孔子曰:『吾哥可夫。』歌曰:

  『彼婦之口,可以出走,彼婦之謁,可以死敗,蓋優哉遊哉,維以卒歲。』師已反,桓子曰:『孔子亦何言?』師已以實告。桓子喟然歎曰:『夫子罪我,以群婢也夫。』」史記此節又見家語。孔子之歌,與論語公伯寮其如命何之語大不相似。豈公伯寮不如群婢,天之大命,由群婢所掌握乎?孔子去魯在外十四年,亦豈優哉遊哉維以卒歲之謂乎?尤其於孔子墮三都之主張不得貫徹一大關鍵反忽略了,使人轉移目光到齊人所歸女樂上,大失歷史真情,不可不辨。孟子曰:

  「孔子為魯司寇,不用」,不特指女樂事,始為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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