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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張國泰一聽,忙答道:「下官來遲,還望夫人海諒。只是不知夫人尚有何難處。」

  陳夫人見機會來了,便正了正頭上插的御賜玉簪,說道:「州官大人,這還用問嗎?」

  「怎講?」

  「御賜翰林府在你遼陽知州地面,有些事你不會不知吧。」

  「怎說?」

  「如今這翰林府的人,連大門都不敢出了。」

  「何事?」

  「那些市井無賴,已堵在府門口,成何體統。本夫人此次進京,是求聖上給條出路。」

  張國泰一聽,嚇得發抖,連連作揖求饒,說道:「夫人息怒,都怪卑職不才,辦事不周,未有保護好御賜翰林府。懇求夫人,看在王翰林王大人面上,就不要進京了。

  有事就地辦理,一切好說。」

  陳夫人道:「先死王爺客滿堂,後死夫人無人抬。哼,虧你還記得王大人!」

  「見轎如見官,下官一定為夫人做主也就是了。」

  「那好,限你在今日之內,把那些市井無賴全部給攆出翰林府府門,不准他們再到府第胡鬧。」

  州官一聽,哪敢怠慢,一聲「喳」,便去執行。

  陳夫人看了,這才收起執事旗,打道回府。

  隨即,州官大人將這般賭徒一干人等抓獲,並裝進木籠囚車,準備在遼陽城示眾遊街三日,以施震懾。

  陳夫人看了,便又找到知州張國泰說道:「州官大人,慢。」

  州官有些莫名其妙,問道:「夫人,又怎的了?」

  陳夫人正顏說道:「州官大人,已行吏治,可佩可嘉,此乃遼陽之福份也。

  可有一宗,王子犯法,當與民同罪呵。」

  「怎麼講?」

  「犬子也是個不屑之徒,也當同樣受到懲處才是。」

  張國泰一聽,知道陳夫人心懷大義,不護己短,不枉王府遺訓,很受感動。當即,將志鼇也依罪打入囚車,遊街示眾。

  百姓看了,都說:「王府家風,千秋百代,蔭蔭不絕。」

  從此,遼陽城市井無賴、地痞流氓,盡皆銷聲匿跡,地面變得風清氣和起來。

  志鼇受此教訓,痛改前非。

  陳夫人,建議州官重整遼陽義學館並將志鼇送入其中。然後,又進盛京書院住讀。他革心洗面,認真攻讀,學業日著。果然,老天不負苦心人。嘉慶二十一年(1816年)丙子科,王志鼇應順天府鄉試,取中舉人第八十八名。

  是科主考官:大學士富陽董誥、侍郎當塗黃鉞、侍郎蕭山陸以莊,解元王定甡。

  黃鉞,字左君,一字左田,乾隆辛卯科進士,與王爾烈同科,嘉慶時官至禮部尚書。工書善畫,山水得蕭雲從餘韻,書法宗王羲之、王獻之之法,與董誥並稱董黃二家。告歸時,年90餘,供奉出身。晚年目失明,自號「盲左」。卒諡勤敏,著有《四齋集》傳世。

  董誥,字雅倫,一字西京,號蔗林,乾隆進士,累官東閣大學士、太子太保。和珅用事時,大張盛福,力排異己,誥攜拄其間,遇事多所糾正。工詩古文,善畫,進呈諸本,多有乾隆題詠。誥性寬厚,歸籍族人多以董誥呼之,其僕從不滿。董誥曰:「吾在族,齒最卑,其呼名宜也。」時多有其量。

  卒諡文恭。為王爾烈同寅。

  陸以莊,為王爾烈任癸卯科江南鄉試主考時所錄。

  王爾烈之三子王志鼇,在此與董誥、黃鉞、陸以莊相遇,亦為奇了。

  王爾烈的生平事蹟,口頭傳說多於文字記載,其事略多散見,其著述多散失,一直未得詳傳,堪稱憾事。直到20世紀30年代,王爾烈的同邑後學、著名史學家金毓黻老先生在主纂《奉天通志》時,才借便搜集整理了王氏的散在詩文,並編定《瑤峰集》上下二卷,使其著述方有個粗淺的梳理歸籠。《瑤峰集》中,附有金毓黻撰著《瑤峰集敘》及《瑤峰集附錄》二文,使得王爾烈傳略有個基本雛型。儘管筆墨甚微,文字甚少,但也是夠得上珍貴了。為此,我們是得感念金毓黻這位老先生的。

  金毓黻,字靜庵,號千華山民,遼陽人。1887年(清光緒十三年)生,1964年卒。1908年入奉天省立中學堂,1913年入北京大學文科。1916年畢業,遂開始伺職。歷任瀋陽文學專門學校教員、黑龍江省教育廳科長、吉林永衡官銀號總文書、吉長道尹公署總務科長兼長春開埠局副局長、吉林省財政廳總務科長、長春商埠電燈廠廠長、遼寧省政府秘書長、遼寧省政府委員兼教育廳長。1931年後,任中央大學史學教授、東北大學史學教授、中國國史館纂修、瀋陽博物館籌委會主任。1949年後,任龍京大學教授、中國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他是中國近現代著名的歷史學家、文獻學家及文學家。

  1925年,在他出任長春商埠電燈廠廠長時,主持編纂了《長春電燈廠營業志》。1928年,受聘總纂了《長春縣誌》。1931年,主持編纂了《奉開通志》,其編纂的《瑤峰集》即成於此時。他平生的主要著作有《東北通史·上編》、《中國史學史》、《渤海國志長編》、《宋遼金史》、《明清內閣文庫史料》、《五千年來中朝友好關係》、《太平天國史料》、《中國地震資料年表》、《普修新地方誌的擬議》等。

  為佐理王爾烈傳略及其相關著述,今特將金毓黻載入其搜集、整理、編輯而成的《瑤峰集》中的二篇文字轉載這裡,以為對王氏家脈、世事及詩文等的追述、概括及補遺云云。

  其一,金毓黻著《瑤峰集敘》文:

  遼陽王瑤峰先生,以文章、書法鳴於乾嘉之盛。更以二甲進士第一人入翰林,為侍從臣,擢升卿貳。至今邑之父老,每喜談其軼事,雖至婦人孺子,亦能舉其姓名。所以致此,誠非偶然,蓋科名之見重于世人也久矣。余訪求先生遺著,積有歲時,僅見同邑孫氏弆藏先生手寫詩卷一冊,題曰:《同遊千山詩錄》,凡六十首,自作之外,兼錄同遊之詩,如楊君實、趙文源、石瑞昌、余燦章、王杏村、王穆齋,皆邑人之能詩者。其人其詩,皆賴此冊以存,不可謂非幸也。餘又別見一卷,題曰:《錄遊千山舊作呈芝圃同年》,亦為先生手筆,凡錄詩十五首,大抵見於前卷,而多所致定,又有為前卷所不載者,而芝圃亦不知為何許人。先生嘗稱芝圃為同年,又讀書于祖越寺,或亦為遼陽人。兩卷既有異同,爰為一一考訂,具錄于簡,亦一時之雪泥鴻爪也。先生為乾隆辛卯(1771年)進士,而千山之游則在丁酉歲(1777年),蓋通籍後六年也。寄穆齋詩敘,有「丁酉服門入都」之語,則先生之游千山,適當居憂之日。此又可考而知者,張文貞公(玉書)《遊千山頂記》謂元皇慶中直學士。陳景元撰《雪庵碑》言:「僧自醫巫閭,駐馬大安,後移居鴨綠江,複還香岩,具有異跡。」敘其始末頗詳。而先生似未寓目,故其題《雪庵碑》詩初稿,頗以唐太宗遣使賜碑之傳說,為可信。迨後,拓得「皇慶」二字,始知其妄而易之。蓋張公游山時,碑所刓缺,才七八字;至先生時,則僅餘數字,故考訂有難易之殊也。先生生八子,次名志騏,曾與錦州金科豫同肆業瀋陽書院。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朝鮮柳氏(得恭)撰《灤陽錄》,曾略言之同遊詩錄所載之。志翰、志鼇則其三、四兩子也。志翰,字西園,並見紀于《常理齋殉節錄》,往聞王君心之述,王氏之世系甚悉,故備知八子之名,茲可以互證矣。余于《遊千山詩》以外,又搜得文九篇、詩三首,因厘為上下兩卷,以《遊千山詩》為上卷,餘為下卷,命名曰《瑤峰集》,並我所知,疏考如右。嗚呼,先生之詩,世不多見,今經冥搜苦索,而所得者僅此,設不為之刊佈流傳。即所得之戔戔者,亦將隨刀兵水火以俱盡,是誠後生小子之責而不容稍緩者也。世尚傳鈔先生《試帖詩》若干首,餘以其非傳世行遠之作,且不足重先生,故置而不錄,讀者諒焉。同邑後學金毓黻謹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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