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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自此次考試以後,王爾烈再也不提下山考試的事了,一心攻讀課業。

  乾隆三十年(1765年),朝廷舉行乙酉科舉人鄉試。

  這年正月,王爾烈正在龍泉寺西閣書房認真攻讀,忽然聽得寺院裡鐘聲一陣緊似一陣。

  王爾烈聽了,心想,師父元空又快要來了。

  果然,他剛這樣想過,元空便推門走了進來。

  師生二人見過面後,元空便向王爾烈問道:「現在,鐘鳴一通,你能背誦幾篇文章?」

  王爾烈答道:「不多,僅能背誦五篇文章。」

  元空笑道:「這回可以下山赴考了。」

  接著,元空又說道:「上幾次科考,我本想讓你下山赴考。那幾次,除第一次舉人考試外,也會取中的。但是,都不會取得最好的結果。這次考試,你去參加吧,會給老師爭得來一個好名聲的。」

  王爾烈問道:「能取中第幾名?」

  元空說道:「我已經寫出了一帖,壓在龍泉寺大雄寶殿的金字牌匾後面的香匣裡,外面用鎖鎖好。待你考試回來,榜發下來,咱倆一起開鎖取帖,看我寫得對否。此時,就不告訴你了。」

  王爾烈聽了,說道:「我明白了,這是師父對我的激勵,待我參加考試考出個好成績,也好以此感謝老師的恩典。」

  這次鄉試,在盛京參行。

  王爾烈在這次鄉試中,獲同科舉人第一名,即為解元。

  待他榮歸後,來到龍泉寺謝過了師父元空,二人便來到大雄寶殿,取下放在那塊金字牌匾後的香匣,開鎖取出那帖。王爾烈從元空手中接過那帖,展開一看,只見上面用朱筆寫道:「乾隆三十年乙酉科舉鄉試,遼陽王爾烈必中解元」落款是「元空」。

  王爾烈看了後,打心裡往外佩服師父元空的眼力和妙算。於是,他隨即問道:「以前兩次,為州、府、縣試及鄉試,考取的是貢生、舉人。我尚不知下次考試,也就是京師會試,參加進士考試,那時的情況又該怎樣了。」

  元空說道:「前兩次考試,拔貢第一,舉人第一,僅是地方小試也,不值得驕傲。更重要的是下次會試,天下舉子集中于京師,人才薈萃,濟濟一堂,那才是大顯身手的時候呢。」

  王爾烈聽了,說道:「師父所言極是。我只是不知師父尚有何指點。」

  元空聽了,問道:「現在,鐘鳴一通,你能背誦幾篇文章?」

  王爾烈道:「鐘鳴一通,能背誦五篇文章。」

  元空聽了後,沉吟一下,說道:「鐘鳴一通,能背誦五篇文章,這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說明你已經具備了相當的功底。不過,會試是要取中進士的,僅此可就遠遠不夠了。」

  「那麼,鐘鳴一通背誦幾篇文章為宜?」

  「十篇。」

  「十篇?」

  「對,鐘鳴一通,要將十篇文章刷地全部背誦下來,中間不帶障礙。那樣,才說明你已經達到操縱自如的熟練程度了。」

  王爾烈聽了,沒有多問,只是用心攻讀課業。

  王爾烈科場考試,雖然科名很高,但是並不順利。他取中拔貢第一時,已是26歲了。待他取中舉人第一時,已是38歲了。

  他取中舉人第一鄉試解元後第二年,即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被任命為平谷縣(今屬北京)教諭,待開缺時補之,仍留在千山龍泉寺西閣讀書。

  這個時期,王爾烈的生父王縉正在深州學政任上,從父王組正在甘州知州任上。依著他倆的意見,是想走走關係,讓王爾烈出來就仕,但是王爾烈未允。他在信中,向他倆講明瞭自己的想法,又說明了師父元空指教的得力情況。二人聽了,覺得也是道理。出來作官,確實不如留在學館就讀更聚精會神些。於是,他倆便同意了。

  轉眼又是六年。

  這年是乾隆三十六年(1711年),干支為辛卯年。上年,適逢皇太后八旬萬壽,皇帝詔示天下,特舉行恩科鄉試、會試。

  這年王爾烈已經四十有四了。

  這年正月,王爾烈正在龍泉寺西閣書房讀書,忽聽得寺院內一通鐘鳴。這次鐘鳴,比歷次聲音都宏亮,都急促,持續的時間也長。他聽了後,心想,這一定是師父有意安排的了。

  果然,不多時,元空便走進屋來。

  這個時候,元空已經88歲了,滿頭白髮,霜須飄灑胸前,但精神閃鑠,面膛紅潤,氣宇軒昂,不減舊時。

  王爾烈見師父來到,便急忙離位,拜見過後,將元空讓到上首落座,隨後泡上茶來。

  元空也沒有客套,落座後,執起茶杯,用杯蓋劃了劃浮在水面上的茶花,用唇沾了沾,接著說道:「此時,課業準備得怎麼樣了?」

  「比上次鄉試,稍有些進步。」

  「鐘鳴一通,能背誦文章幾篇?」

  「謹遵師教,已達到當年的教誨。」

  「那麼說,可達到十篇了?」

  「略有超過,可達到十一篇。」

  元空當下考察,發現王爾烈在鐘鳴一通的時間裡,竟能背誦下十二篇。元空大喜,說道:「今年是辛卯年,正值上年為皇太后八旬萬壽,聖上特設恩科鄉、會試。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可以下山與試了。」

  王爾烈聽了,說道:「六年前,弟子參加鄉試時,師父曾給弟子占一帖,言必中解元,榜發,果然應驗。只是這次會試,不知情況如何了,還望師父明示。」

  元空沒有當即答話。待他呷了一口茶後,又用手巾沾了沾嘴唇,用手捋了捋胸前鬍鬚,說道:「我已經斷過了,你這次赴考,可以獲捷,大魁于天下,連中三元。」

  王爾烈聽了,面容有些喜色。但是,他深知取得如此成果,是非常艱難的,實在不容易。因此,他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望著師父。

  其實,王爾烈的所感不是沒有道理的。舊時科舉考試,不僅考試極難,就是所設名額也是極有限的。就說五貢考試,一個州、府、縣內,也只能是取中三四名,鄉試舉人考試,一省也只能是取中十餘名;而會試進士考試,最多全國取三百餘名,少者也就在百十名。在這裡能夠取得一席功名,談何容易。有的人,則是攻讀了一輩子書,參加了無數次考試,到最後還是一名生員。這種情況,實在不少。據福格《聽雨叢談·鄉會試掌故》載:「道光六年丙戍會試。總裁:閣臣蔣攸餂、尚書湯金劍、王鼎、副憲陸以莊。二甲一名進士麟魁,字梅谷,為滿洲人中傳臚之始。是科廣東舉人陸雲,年一百四歲,三場完竣,未經中試,賜國子監司業銜。」由此可見,科舉學業之艱難。

  這會兒,元空見王爾烈靜靜地望著他,便接著說道:「不過,你的前面有阻啊。」

  王爾烈一聽說有阻,便問道:「可否避開?」

  元空道:「實在難以避開。所阻者,乃通天之人物也。」

  王爾烈道:「那樣,豈不壞事。」

  元空道:「非也。你所以能出頭露日,正是賴此人矣。」

  王爾烈道:「此人是誰?」

  元空道:「只可會意,不可說之,讓事情慢慢地應驗去吧,也好做以考究。」

  王爾烈見元空不想說出,也不好再問了,只說道:「師父所言極是,弟子記下了。」

  元空道:「今年是辛卯年,日出卯時,是你的吉時,大膽地應試去吧。」

  元空說罷,走了。旋即,寺院裡傳來一片鐘磬聲,倒也悠揚。

  王爾烈離開千山龍泉寺,到家收拾一下,便赴京科考。曉行夜宿,不幾日便來到錦縣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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