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秋瑾-競雄女俠傳 | 上頁 下頁
二四


  §服部夫人繁子

  繁子與秋瑾交往密切,對秋瑾有一定的影響。1903年9月,繁子隨同丈夫服部宇之吉來到北京,服部宇之吉就任京師大學堂的師範館總教習(師範大學校長)。到北京不久,京師大學堂總教習(總長)吳汝綸的侄女吳芝瑛拜訪了他們。初次見面,繁子覺得吳芝瑛的年齡可能超過了40歲,而實際上吳芝瑛生於1868年,時年34歲。可能是因吳芝瑛的教養以及淑女般的容貌,使她顯得很成熟。此時繁子32歲,比吳芝瑛小2歲。吳芝瑛當時身穿帶有刺繡的絲質裙子,上身是黑色的簡樸上衣,走路時邁著纏足女人特有的小步,與其說她是個典型的南方美人,倒不如說她身上蘊涵著滿族貴婦人不具備的漢族女性所特有的氣質。吳芝瑛寒暄後說道:「我伯父吳汝綸給我寫了一封信,他要求我陪陪您,很抱歉我來晚了。」

  繁子深深地被吳芝瑛這種謙虛、禮儀周到的品行所打動。從此以後,她經常接到吳芝瑛的邀請,頻繁出入吳芝瑛家。吳芝瑛的丈夫廉泉當時任職在戶部,在科舉廢除令頒佈之後,他愈發感覺到,今後只有畢業于大學堂之人士,才能具有官吏錄用資格。所以廉泉進入京師大學堂仕學館(法科大學),學習官吏繼續教育課程。

  吳芝瑛的家位於北京西城的繩匠胡同,遠離市區,房子是簡陋的木房。胡同是中國特有的住宅結構,在胡同兩側排開若干四合院。四合院形狀類似一種容器,中間是庭院,四周蓋著房屋。舊時的北京四合院特別多。

  繁子到吳芝瑛家後,對佔據了臥室一面牆的大量藏書感慨不已。吳芝瑛的丈夫廉泉也承認,妻子在文學方面有很深的造詣。繁子被這種愉快的知識氛圍所吸引,經常出入吳芝瑛家。她也很喜歡吳芝瑛親手做的飯菜,二人聊得相當投機。繁子原本只能用漢語說一些簡單的日常生活用語,通過這樣的交流使她也逐漸習慣參與一些比較複雜的談話。吳芝瑛說話帶有安徽口音,但她在需要時也會講一口相當標準的北京話。吳芝瑛雖然話語不多,但她堅信自己的信念,在謙虛之中暗藏著決不妥協的堅強。

  另外,還有一個人也拜訪了繁子。她就是歐陽夫人。歐陽夫人的丈夫是京師大學堂師範館的歐陽弁元副教習(助教)。與吳芝瑛一樣,她也是南方人,具有良好的修養、知書達理、態度謙和。繁子立即對歐陽夫人產生了好感。歐陽夫人也同吳芝瑛一樣,在廣大女性中倡導建立新時代的中國振興教育事業的重要性。

  「南方人,哪怕是女性,也富有挑戰精神。」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上層婦女圈子,但她們信仰的理想主義令繁子深受感動。

  在當時的北京,北方女性特別是出身於官宦家庭的女性大多是滿族人,她們畏懼西太后,受其影響,不贊成新女性教育,至少她們不公開贊成或反對。吳芝瑛與歐陽夫人兩位女性對於女性教育,觀點相同。

  中國迎來了1904年(明治三十七年)的春節,全國各地響起了劈里啪啦的喜慶爆竹聲。正月裡的一天,歐陽夫人去給繁子拜年時,興奮地對繁子說道:「師母,聽說不久將開設我們中國婦女自己的學堂,我心情非常激動。前幾天我和廉夫人還談起了此事。我們非常感激師母一直以來對我們的幫助,我們希望能夠報答您。但就算能允許我們進女學堂讀書,由於我們是家庭主婦,需要照顧家裡,也還是無法上學。因此我們計劃成立『婦女座談會』,把那些跟我們一樣有讀書願望卻被家事纏身難以直接進學堂的女性召集起來,交流思想,共同進步。」

  北京的中國女性稱繁子為師母,稱其丈夫服部宇之吉為師父。繁子非常贊成歐陽夫人提出的想法,她們在討論後便確定了開幕式等具體事項。

  於是,繁子拜訪內田公使夫人,請她參加開幕式並致詞。內田夫人曾參加過「同志社」,是「同志社」的才女,曾留學美國,是國際化人才,但她同時也是一個標準的日本女性,具有日本女性的涵養。日本女性原本是不太喜歡參加座談會,在公開場合講話的,但她對繁子無形中產生了好感,因此當場便應允了下來。之後,內田夫人有些擔憂地問道:

  「這個社團能堅持多久呢?」

  「我想不會堅持很長時間。有的人可能會中途退會,可能還會發生很多事情導致難以持續。但是如果認真考慮一下的話,您會發現,在這個國家產生一種新生事物,而這種新生事物能夠持續很長時間的情形是非常少見的。然而重要的是,現在恰好是個機會,我們應該著手實施。即使有一兩顆種子長不出來,只要我們繼續播種的話,種子就一定會長成秧苗。」

  內田夫人覺得繁子講的也很有道理,便點頭稱是。

  在西城一處寬闊的會場裡舉行了座談會開幕式。出乎大家的預料,來了很多人,其中還有很多男性。來參加開幕式的女性,幾乎都是纏足的「南方」漢族人,其中有很多美女,她們邁著優雅的步子,姿態優美。還有的女人身穿連衣裙,腳穿高跟鞋。北方女人一般都提著肥大的滿洲服的下擺走路。戴著「兩把頭」(滿族女性的正裝帽)的皇族的寶夫人(肅親王的姐姐),剛得意洋洋地坐到上座,但看見繁子後,立即站起來招手寒暄。

  主持人宣佈開會並向來賓致詞後,內田公使夫人才趕來。繁子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來,正在擔心著,這會兒看見內田夫人後,立刻松了口氣,向內田夫人說道:「承蒙大駕光臨,不勝榮幸。」實際上,因日本和沙俄已於2月7日開戰,作為駐清公使夫人,這種形勢下本不應該參加這種活動。繁子與主持人耳語一番後,首先向內田夫人介紹了主要來賓,然後請她上臺致詞。內田夫人身穿藍色套裝,頭戴飾有羽毛的淺藍禮帽,全身散發著成熟女人的魅力走上主席臺。她用漢語講話時伴以優雅的手勢。儘管當時夫人的漢語還不太流利,不過大家都聽懂了她的意思,全場的中國人都深受感動。最後,她說:「我因為還有個約會,非常抱歉,先告辭了。」接下來,繁子用漢語向大家表達了祝賀以及美好祝願後也離開了。其他的貴賓也都滿意地相繼離去。會場的氣氛頓時輕鬆下來,在場的女性敞開胸懷暢所欲言,似乎要把平時的鬱悶全都釋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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