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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嘉慶皇帝 | 上頁 下頁
一三七


  直至太和殿的門前,嘉慶帝方才下來,就聽當值大監張明東一聲高呼:「萬歲爺駕到!」黑鴉鴉跪了一地的大臣們立時肅穆寂靜。

  嘉慶帝下了乘輿,卻不急於過殿,在晨陽中舒展了一下身子。深深吸了兩口略帶寒意的空氣,漫步踱著,先看了看巍峨壯觀的太和殿,他注意到,那明黃的琉璃瓦片修葺一新,在陽光中煙煙生輝。高大的迴廊上,那漆著紫紅色的染汁似乎滲出水滴,光可照人。是的,經過幾個月的修飾,這裡已是煥然一新,翹首以待的靈龜、沉穩厚重的寶鼎、栩栩如生的仙鶴等殿內擺放的物件,早已燃上了特製的百合香,霧靄繞繞,品級山旁的八對象、駱駝依次肅立,紋絲不動,背上馱著的寶瓶在香霧中燦然生輝,一切都沾上了仙氣,真給人以一種紫氣蒸騰的感覺。

  這樣的排場就是對嘉慶帝來說也極為少見,他一動不動,用目光掃視廣闊的大殿,開口說道:「眾位愛卿!國家三年一度的殿試今日又要開場,今日之大清,國運昌盛,海內一清,望爾等各展所學,不負朕親試的諄諄之意,倡明聖道、各展所學。國家需要的是能夠清廉正直,為政有方的勤政大員,眾位都是各省的舉人,理應各抒己見,為大清的昌隆盡出全力。以不負朕之厚望。」一種崇高的神聖感頓時降落在每位應試的文人學士的雙肩。嘉慶帝說完,便有鴻臚寺正卿閃出班外,用金盤捧著一張攤開了的黃絹,躬身上前。嘉慶帝提起朱筆在上面寫下積郁於胸中的一道題目:治河。

  眾人循禮退下之時,嘉慶帝方坐在龍椅上,望著那些參加殿試的人們帶著激動的心情,不禁感慨,這些熟讀詩書的飽學之士,真正有幾位勘稱國家棟樑?招手叫過董誥,說道:「董老愛卿,朕一直想找個能夠勝任的河道總督,不知在這班人中可能冒出來?」董誥答道:「聖恩被澤百姓,上天也會降出人才。以臣之見,能精通治河要義的人當不在少數。」

  「嗯,」嘉慶稍稍舒展一下眉頭,繼續說,「朕每次外巡,都見不少田園荒蕪,似乎沒有人安心耕作,戶部又呈奏章,謂流民太多,這固然有好佞之人不知體恤百姓、造福一方之故,想必還有在河流兩旁的百姓年年俱遭水遭之故。朕對此日夜擔憂。」

  董誥面露難色,想了一會才說道:「萬歲,臣有一言,那就是,河道總督一職不可再三更換,那樣必無成見,終不可成就一事,徒費工時錢財。」說著拿眼偷偷地掃了一下嘉慶帝,不再言語。嘉慶沉吟地說道:「這、這也正是朕的心病。」起身離了龍座,隨口對張明東吩咐道:「昨日傳旨叫戴衢亨進見,不知來了沒有?」張明東趕緊回話:「戴大人正在乾清門外候旨呢。」

  「叫上來吧,朕在上書房處見他。」說罷,一轉身逕自往後殿走去,張明東一揮手,三十六人抬舉著的鑾輿急急地奔過來。嘉慶帝一擺手道:「眾位愛卿,在此把好關口,吏部侍郎戴均元也到上書房。」嘉慶帝踱著方步,在宮內的禦道上不緊不慢地走著。太陽已爬上半空,一碧如洗的藍天裡,到處都閃耀著刺目的白光。陣陣寒意竟不因為有日光的烘曬而顯得熱了許多,散發的仍然是透骨的冰涼。

  戴衢亨著實嚇了一跳,在清晨醒過時,天已大亮,當阿珠端著熱氣騰騰的洗臉水進來,笑吟吟地說道:「老爺今日可沒有起早啊。」戴衢亨「呼」地坐起身來,佯裝慍色,道:「阿珠,怎麼不叫我一聲,今天是殿試的大日子。昨天,皇上還讓自備奏章,準備應召呢。你呀,你……」阿珠有些摸不著頭腦,捧著一杯熱奶,小心地問道:「你昨夜又沒吩咐?叫奴婢……」

  「是我的錯,」戴衢亨仿佛生怕阿珠再說下去搶著說,「昨個的燈展如何?算是開了眼界了吧?我可錯過這樣的機會。」接過毛巾,快速地在臉上抹了一把,把阿珠遞過的熱奶推向一邊,說道:「快去吩咐備轎,我這就去宮中,遲了,皇上會怪罪的。」阿珠不情願地轉過身去,不想卻被戴衢亨緊緊地按住雙肩,扳過來,仔細地睇視一會,深情地說:「你昨晚又熬夜了。」望著整理得齊嶄嶄的書桌,又說道:「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這些事不要你做。」阿珠默默在拿起一套朝服,精心地替戴衢亨穿戴好,理了理折皺處,說道:「我不想讓你白養著。」

  東邊泛起大片紅光。冷風撕扯著京城上空的炊煙。戴衢亨到宮中時,耳中的弦樂已悄然響起,牧歌似的旋律總擺脫不了一種蒼涼味,在戴衢亨聽來,那鼓樂之聲應該寧靜些,讓人從那悠揚歡愉的樂聲中找出一些澄明的道路,仿佛穿行出一條細細的水流,慢慢地流淌,去度過遙遠的人生旅途。或許,我本不該在這官場上打發這令人焦心的日日夜夜,我適合做什麼呢?戴衙亨腦海中一片空白,在靜寂的等待中,他的神情一瞬間竟是那樣漠然、疲困。

  遠遠地見到嘉慶帝一行悠然而來,戴衙亨強打精神,急步趕上去,正欲行禮,嘉慶帝點頭笑道:「免禮!進來說話,還是這裡僻靜。」拉住戴衢亨的手說:「朕看了你奏摺,寫得好,有自己的主見。走,進去說吧。」戴衢亨跟在嘉慶帝的後面,說道:「是。」說話中還微微帶喘,因為他幾乎是跑向嘉慶帝的。「皇上日理萬機,也應當節勞才是……」說著便跟進上書房。

  望著戴衢亨清瘦的面容,嘉慶道:「記得幾年前,你和大學士長麟赴河南視察時,那時,對於你的提升,眾大臣議論頗多,你道是為何?」含笑不語,眼光在戴均元和戴衢亨臉上掃來掃去,戴均元答日:「是不是因為臣是他的叔父?」嘉慶帝搖了搖頭。戴衢亨腦子一轉道:「臣略微知道一些,不便說。」嘉慶帝微微一樂,朗聲道:「正是、正是,你提出的利用天然間壩減黃濟運;淮揚境內急修雲梯關外八灘,先石坡後土坡,再碎石鋪壓,以此修壩,必能加固河堰。朕當時以考察河工以此為標準,著實招來不少異議。」

  戴衢亨忙道:「臣以當時之狀,敘當時之事,有何敢討擾萬歲爺的誇獎,只是巨實事實辦,不敢欺君爾。」一席話說得在座的其餘大臣,諸如百齡、松筠等面有赤色,儘管站在人叢中,可是,都深深地低下頭。嘉慶帝何等精明,見狀說道:「這且不談了。你現在管理工部,全國的水利設施由你一個人謀劃,千金重擔壓在你一人雙肩,你能擔得起來嗎?」嘉慶帝以探詢的目光緊盯著戴衢亨,又問道:「可有適合人選,推薦上來。」

  因離嘉慶太近,戴衢亨心情不免有些緊張,舒了一口氣才說道:「萬歲,治理河工,人言人殊,臣斗膽直言,真正腳踏實地,有第一手資料的人,唯徐端徐肇之。」嘉慶帝一擺手,笑著說:「沒有第二人了嗎?朕先前給你的奏摺,你都看了,此人不可不用,也不可重用,屬￿務實的一種,但缺少硬氣。無論如何,朕不會提攜他,你看他上疏的治河策略,也有前後矛盾的地方,叫朕放心不下。可是,朕也不會不用他,是個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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