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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嘉慶皇帝 | 上頁 下頁
一二八


  吳玉不同意蔡泳受的觀點,他道:「二哥的話雖有些道理,但即使我們一文錢不花,每個月不也就那麼點銀子嗎?」老四蔣得明卻是很有些後悔,他道:「如果我們上月不是那麼背黴,每賭一次就贏一次,今天不就有錢大吃大喝了嗎?」王書常笑道:「兄弟們不要在這空議論了。愚兄身上還有幾分銀子,胡亂買些東西,先墊飽肚子再說」。四個人沒多大精神地走進了「好再來」酒館。酒館老闆滿臉堆笑地迎上來道:「幾位客官要吃些什麼?」王書常摸出一點碎銀道:「下幾碗麵條端過來吧。」老闆有些詫異道:「幾位客官不要些酒菜?」王書常沒好氣地道:「我們喜歡吃麵條,你囉嗦什麼?」老闆挨了一嗆,只好嘀嘀咕咕地走了。四個人端著麵條,看著別的桌上大吃大喝的情景,實在難以下嚥。吳玉將麵條碗往桌上重重一放道:「唉,這種東西怎麼能吃下去啊……」蔣得明勉勉強強地扒了幾口,也即刻放下筷子道:「這哪是人過的日子啊!」說完不自顧歎息不已。蔡泳受近三十歲了,比老三、老四要成熟得多,他對王書常說:「大哥,我們是得想想辦法弄些錢了。」

  王書常苦笑道:「二弟,你以為我就不著急嗎?可又有什麼辦法好想呢?去偷?我們沒這本事。去搶?我們幾個行嗎?除非,我們幾個會造銀子。」又轉向吳玉和蔣得明道:「三弟、四弟,別跟自己過不去了,還是湊合著吃點吧。」說罷,自己率先扒了一大口麵條,然而大魚大肉嚼慣了,這麵條含在嘴裡,確實不是個滋味,特別是沒有酒滋潤口腔,麵條就尤其顯得乾燥無味。王書常費了好大的精神才將嘴裡的麵條吞下去,他喘了喘氣,正待要執第二筷麵條的時候,一個人跑過來抓住了他的手,且在他的對面坐下道:「這不是王書吏嗎?怎麼就幹吃麵條啊?」王書常定睛這麼一看,想起來了,這個人去過工部好多次,叫常行會,是一個很大的工頭。說起來,王書常和他應該算是熟人了。王書常歎了一口氣道:「常工頭,老弟也不瞞你,這幾天,我等兄弟手頭有些吃緊,這……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啊……」常行會拽過王書常的筷子朝桌子上一撂,很是有些不平地道:「堂堂工部書吏,竟吃這種東西,豈不太過寒磣?」叫過一個小二,吩咐道:「按上等酒席標準,盡數端來,要快!」

  看來這店小二同常行會很熟,忙著應道:「常老闆請放心,小的這就去辦。」王書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等兄弟吃飯,怎能讓常兄破費?」常行會道:「王書吏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常去工部公幹,少不了要麻煩老弟的。一頓酒席,算得了什麼?」見對方這麼說了,王書常也就不再推辭。因蔡泳受等和王書常不在一個部門上班,常行會不認識,王書常就一一為之引見。彼此少不了寒喧一番。說話間,一桌豐盛的酒菜已然上齊。王書常等四人雖經常在飯館酒店裡吃喝,卻也從未見過這麼多的菜、這麼好的酒。常行會招呼了一聲,幾個人便毫不客氣地吃喝起來。酒過三巡,常行會問道:「王老弟,你們的手頭怎麼會緊到這種地步?」王書常道:「常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等兄弟雖在部裡公幹,但一個小小的書吏,又有多少俸銀?」

  常行會笑道:「靠那幾個銀子,還不把人餓死?」王書常道:「常見所言極是。但我等又有何策?」常行會湊過頭去,低低地道:「老弟,你真是守著金山銀山不知道拿啊!」王書常不解地道:「常兄此話怎講?」常行會神秘地道:「老弟的官職雖很小,但工部的權力卻非常的大。全國大大小小的工程,一年當中,要經過工部審批的,有多少件?老弟只須從中做點手腳,那白花花的銀子就會源源不斷地流入老弟的腰包了。」王書常皺眉道:「恕小道愚鈍,常兄的話我還是不明白……」常行會笑了一下,從衣兜裡摸出一張紙來。「老弟請看,這是一張工程的申報表,上面寫有工程的名稱、所需銀兩和數目,還有有關部門的印章、幾位大員的簽名。老弟只須將銀兩的數目略作改動,不就輕易地撈得了許多銀子?」王書常拿過那表格,左看看右瞧瞧,還是沒悟出個中奧妙。「常兄,這銀兩的數目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稍一改動,不就露出了破綻?」

  常行會笑道:「老弟真是憨厚至極。這樣的表格工部裡多得是。老弟重找一張表格,照這個單子謄抄一遍,不就萬事大吉了嗎?」王書常心中不禁一動,但仍有些問題沒搞清楚。「常兄,這官府大印,還有大員們的簽名,又如何謄抄?」常行會道:「老弟,俗話說得好,東西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大員們的簽名,老弟盡可以模仿,官府大印,老弟可以私雕一些假印代之。有誰會看得那麼仔細分明?一應手續齊全了,豈不是神不知、鬼不曉?」至此,王書常可以說是豁然開朗,即刻便有了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但衝動過後,他卻又有些膽怯起來。萬一事情敗露了,豈不是要遭懲處?常行會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弟不必多慮。只要膽大心細,此事准保萬無一失。」又將那張表格塞入他的手中。「老弟回去之後,何不就拿這項工程試上一試?」

  王書常沒說話,但也沒將那張表格退回,只是一氣喝下兩大杯酒,似是在給自己壯膽。吃飽了,喝足了,王書常別了常行會及三個把兄弟,一個人回到自己的住處。他早有妻子兒女,但他很少同妻兒們相見,為了方便吃喝玩樂,在蔡泳受的幫助下,他在離工部不遠的一條小街裡找了一間大房子。房子雖大,裡面卻沒什麼東西。除了一張大床,就只有一些桌椅了。他找這間房子的最大目的,就是為了玩女人。有時,他嫌妓院太擁擠太嘈雜,便把妓女帶回這房子。雖然多花了些銀兩,但他認為值得。在這麼大的房子裡,就他和女人在玩耍,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多麼地愜意舒坦。而今天,他卻是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床上。一是他兜裡沒錢喚妓女,二是他要獨自地好好地思考一下常行會先前所說的話。錢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害得王書常怎麼睡也睡不著。

  到黃昏的時候,王書常的主意拿定了,覺得無論如何也要按常行會所說的那樣,冒險地試一試。沒錢的日子實在是不好過。設若試驗成功,那以後就可以盡情地花天酒地了。當然,他也考慮到了失敗的可能性。但是,如果一味地害怕失敗,那到何年何月才能發財?主意拿定,他便著手進行準備了。他先是到工部裡偷偷摸摸地拿了幾張工程審批表格,而後叫蔡泳受和吳玉二人對照著常行會的那張表,私刻了幾枚有關官府的假印,接下來,他便精心地一絲不苟地進行複製工作。還別說,他將表上的那幾位大員的簽名,模仿得簡直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模仿好了之後,似乎連他都難以分辨出哪是真哪是假了。

  一切準備停當,他就要將這張表格送去讓工部大臣費淳審批了。因為是第一次幹這違法的事,他的膽子還不敢放開。常行會那張表格是申請一項維修河道的工程。每年的歲末,這樣的工程總是很多。表格上標明所需銀兩八千兩。這應該算是一個小工程。王書常不敢多改,只將「八」字改成了「九」字。縱是如此,他揣著那張複製的表格走入工部上班時,心裡面也很是忐忑不安。也許,一個人在第一次犯罪的時候,都會有著和王書常似的心理。不過,王書常也還算是很精明的。他並沒有急著將表格送給費淳審批。他知道,如果費淳注意力很集中的時候,將表格遞上去,那費淳就會細心地查看,而一細心查看,表格中的馬腳就很容易露出來,所以,他就耐心地等待著機會,等待著費淳注意力分散的時候。有一天,大學士祿康來工部串門,費淳陪著他吹得雲山霧罩。王書常見機會來了,便掏出那張假表格,遞到費淳的手中道:「大人,歲修工程,實是緊迫,卑職不敢延宕,煩請大人審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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