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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那知縣聞言,「騰」地竄起來,一蹦三丈,口中連呼道:「我不怕了,我不怕了……」就那麼帶著呼聲而去。廣興轉臉問盛師曾道:「今日收穫如何?」盛師曾回道:「大人,今日共收了八十三萬五千兩銀子。」盛時彥也道:「比去年赴山西又多了二十萬兩。」廣興自言自語道:「傳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本欽差就這一次,又抵得上幾個知府呢?」又叮囑盛氏兄弟道:「汝輩將這些銀兩仔細保存,千萬不可差錯。本欽差回朝之後,是少不了你們好處的。」盛氏兄弟連忙點頭稱是。見長齡、張鵬升在一邊有些目瞪口呆的樣子,廣興笑道:「兩位大人,本欽差今日上午太過勞累,可否先吃些東西,然後休息?」長齡、張鵬升這才從盛氏兄弟手中那厚厚實實的銀票中醒過神來:「卑職該死,真是該死。來啊,接欽差大人前去用膳。」喊聲方落,已走進兩位嫋嫋婷婷的女子。這二女一直走到廣興身邊,揖了個萬福道:「奴婢恭請欽差大人前去用膳。」

  廣興「好」字尚未喊出,那二女就一邊一個將他輕扶了起來。其中一個女子扶得位置不大對頭,一隻手伸到了廣興的胳肢窩下,雖然廣興也穿了不少的衣服,但還是覺著了癢癢得難耐,便忍不住「咯咯」地笑起來。長齡等不知所以,急忙道:「欽差大人因何發笑?」若是平日,廣興早就將那女子踹過一邊,但今日不同,一來他已將孫良炳打入了死牢,算是出了一口對鄂羅哩的怨氣,二來今天的「收入」頗豐,為歷次外出巡查得銀票最多的一回。所以,廣興就笑著回答長齡道:「本欽差以為,這濟南府的女子,與那曹州府女子相比,當真是別有不同呢。」張鵬升討好道:「欽差大人,您以為,這濟南女子和曹州女子,究竟有何不同之處?」

  廣興道:「想那曹州女子,一個個風姿綽約,婷婷玉立,美則美矣,則似塗了一層灰塵,少了許多韻致。而這濟南女子,卻仿佛都是泉水泡大,又好似出污泥而不染,天然標緻,氣韻非凡。但不知,本欽差說得對否?」實際上,廣興這是在瞎扯一通,他觀察女人,遠遜於他觀察馬匹。不說別的,單講那曹州王氏,他竟在她身上折騰了一夜,這又如何解釋?或許,像他這樣的人,即使不懂的事情,他也不會當別人的面承認的。而長齡、張鵬升當然不會這麼想。在他們的耳裡,廣興的話就永遠是正確的。所以,長齡等即刻道:「欽差大人真是英明無比。吾等在此為官數年,一直以為各地女人都差之不多,而大人只來山東數日,便已發覺兩地女人之細微差別。大人此番高論,當真令卑職等有茅塞頓開之感。」

  廣興哈哈笑道:「世間女人,直如世間馬匹一般,乍看都仿佛一樣,細看則有本質不同。」他摟定身邊的兩個侍女道:「兩位美人,本欽差所言當否?」像這樣的侍女,腦中是沒有什麼主見的,即使有,也不敢存留。「欽差大人的話,在奴婢等聽來,可不句句是真理?」說話的當口,廣興等人已走入用膳的地方。兩個侍女伺候廣興坐下,一個為他端酒,一個替他夾菜。酒是陳年老酒,菜是山珍野味。長齡、張鵬升等殷勤相勸,兩個侍女又是百般妖燒。直吃得廣興樂不可支,嗝聲不斷。廣興道:「本欽差是不能再吃了,若再吞咽,肚皮恐要爆裂。」長齡等還要敬酒,廣興道:「如此敬來敬去,實是沒甚意思。兩位大人,與本欽差猜上兩拳如何?」這一聽,長齡和張鵬升可就犯了難。與欽差大人猜拳,斷然是不可贏的,贏了欽差,那還了得?而若老是輸拳,他們已經喝了不少酒,再喝下去,豈不要爛醉如泥?幾位大人沒想到的事是,有一個叫小紅的侍女卻向廣興伸出了手:「欽差大人,若蒙思准,奴婢想向大人討教幾拳。」張鵬升急道:「大膽小紅,不得無禮!」小紅忙著縮手道:「奴婢不敢無禮。」

  廣興卻笑道:「張大人不必如此。所謂酒席桌上無大小,既然這位美人想和本欽差交手,那又如何不可?」說著話,廣興便將小紅拉入懷內,伸出手道:「來,我們就這樣劃。不過話要說清楚,誰要是輸了拳,可是要喝酒的呵!」小紅柔聲道:「奴婢不敢不喝酒。」說來也怪,別看小紅的手指東出一個西出一個,可廣興就是逮它不著,相反,不多工夫,卻讓她連著逮了幾拳。也許,這就是所謂「生拳如烈馬」的道理。別看廣興是馭馬高手,但若遇到了真正的烈馬,他也是無可奈何的。或許,這其中還有另外的原因,比如,小紅是一美女,正嬌喘吁吁地坐在廣興的懷內,一個男人,懷擁香汗欲滴的美女,怎能不影響正常水平的發揮?但不管怎麼說,廣興是輸了拳,同時也輸了酒,酒不多,兩杯。廣興喟歎道:「吾等男人,竟不如一女人,真可謂巾幗不讓鬚眉啊!」

  長齡忙站起道:「大人,這酒讓卑職代喝。」張鵬升也立起道:「大人,還是讓卑職替您喝吧!」誰知廣興卻不領這個情,他自己端起一杯酒,又將另一杯酒遞到小紅手中道:「這兩杯酒,本欽差喝一杯,美人也喝一杯。美人意下如何?」小紅獻媚道:「欽差大人發話,奴婢不敢不從。」說著她便將酒杯送往唇邊。廣興卻即刻攔住了。「不,美人,不是這樣喝,這樣喝沒什麼意思,應該是這樣喝。」廣興的手伸到她的胸前,從她的肘彎處拐出來,兩人的手纏在了一起。「美人,這種喝法名曰交杯酒,本欽差今日就同你這美人喝上一杯交杯酒,如何?」長齡見狀,率先鼓起掌來。一時是掌聲四起。廣興喝罷,依然感慨不已。「像這等美人,若是鬚眉男子,一定是前程無量啊!」還別說,自此以後,這小紅的地位比一般的侍女要明顯高出許多,只要是朝中來人,或是其他地方的官吏打此經過,這小紅總要在席間陪伴。卻說長齡等人的掌聲剛剛停歇,隱隱地,又傳來一陣「嗵嗵嗵」地鼓聲。

  廣興問道:「張大人,這是何事?」張鵬升沖著屋外叫道:「來啊!去查看一下,是何人在擂鼓。」不多時,一差人急急地回報:「稟大人,又是那個李賡堂之妻子馬氏在擊鼓鳴冤。」張鵬升還未及發話,廣興就皺眉道:「這朗朗乾坤,有何冤可鳴?」長齡道:「只因這馬氏的丈夫和兒子,忽一日懸樑自盡,這馬氏大腦受了刺激,硬說丈夫和兒子是那武舉人張大勳所害,故而三天兩頭跑到這裡來喊冤。」廣興一聽來了興致。「本欽差自赴山東境內,還從未親自審斷訟案,這實是有負聖上重托。來啊,將那馬氏帶往大堂,本欽差要親自了結此案。」這一審,便審出一個叫人有些啼笑皆非的故事來。

  濟南城內有一女子叫胡氏,雖不能說長得絕代姿色,但與別的女子相較,卻實是有其獨特的地方。個頭很高,胸脯很大,腰身很細,雙臀很肥,有人說,這種女人天性便是放蕩的。但是,她居然嫁給了一個比她至少要矮一個頭的男人張大功,而張大功又恰巧是在市面上做小買賣的,這就讓胡氏不覺想起那個武大郎來。若張大功就是那個武大郎,自己也就成了潘金蓮了。武大郎有個弟弟,是蓋世英雄武松,而張大功卻也有個兄長叫張大勳,雖不能同武二郎相提並論,但也是濟南城內赫有名的武舉人。

  和武二郎不同的是,張大勳已經結過婚了,雖說妻子因病死去,但卻給他留下了一個兒子張小力。張小力雖只有十六七歲,倒也長得跟父親一樣,人高馬大,虎背熊腰。張大勳同武二郎之間的最大差別是,武二郎就像柳下惠,坐懷不亂,而張大勳就如同西門慶一般,一味地追腥逐臭。胡氏嫁給張大功是在春天,成家之後,倆人就在街面上租了兩間屋子居住。同武大郎一樣,張大功也是常在市集上跑的,早上出去,中午才回來,然後再出去,直到天上了黑影才匆匆走人家門。一開始,胡氏還不錯,在家抬掇家務,為丈夫準備吃的喝的,可漸漸地,胡氏就感到了厭煩和空虛。個中原因當然很多,但最大的原因還是晚上睡覺。結婚頭一個月,張大功還挺賣力,然而一月之後,不知是買賣太過辛苦,還是張大功對男女情事失了興趣,隔三叉五地,他才好不容易地翻到她身上亂撞一通便草草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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