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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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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麗南內心慶倖自己第一次的成功,內心也就隨即產生了實施第二次的欲望。但第一次得手,是自己親自出馬,目標太大,容易暴露。於是就思謀著怎樣才能做得人不知、鬼不覺,乾淨。要這樣,就必須有合作的夥伴,而且必須要尋找那些有實權的人物,他把目光對準了各州縣的縣官、庫官、銀匠等。 有了直隸司書這樣一個令普通老百姓羡慕的職位,又有了通過罪惡手段獲得的錢財,王麗南專門告了二個月的假,要回去探望一下離別多年的家鄉。王麗南的回鄉,雖然沒有那些衣錦還鄉的官僚、貴族們闊綽,但也是相當的闊氣。回到家鄉的王麗南,很快就被家鄉的頭人、豪門、望族、鄉紳們包圍了起來,今天你請,明天他宴,王麗南忙於迎來送往之中,就在這迎來送往之中,一件事縈繞在他的頭腦中。看到自己先前和那些豪族們比起來毫不遜色的房子如今化為烏有,心中不免有些不平,自己面上雖然沒有明確地表露出來,但那些「明眼人」還是瞅出了苗頭,那些先前買了他家地的人紛紛表示要退還,那些買了他家房屋的人也表示要物歸原主。不多日,王麗南的名下又恢復了其祖父先前的地產,而且有些地還得到了調整,不僅數量有了增加,質量也有所提高。經歷了大世面的王麗南已不能滿足其祖父的「土財主」氣派,於是找了風水先生,重新選好了房基,蓋起了一處比先前更為豪華、更為氣派,在當地首屈一指的房子,驚得鄉人不禁感歎:省城裡的官畢竟是省城的官,氣派就是不一樣! 王麗南的回鄉,不僅驚動了四鄰八鄉,連定州縣父母官——縣令陳錫鈺,也親自屈尊從縣城來到王麗南的家鄉王家莊拜訪。縣令的到來,畢竟不同於那些士紳、豪族們,王麗南親自出迎,那些士紳、豪族也不請自到,跟在王麗南的屁股後面迎接縣官的到來。王麗南遠遠迎了上去,雙方施禮,王麗南的背後齊刷跪了一大片,高呼:「恭迎縣官大老爺陳大人駕到,陳大人萬安!」賓主二人攜手並進,陳錫鈺帶著嗔怪的口吻道:「王司書回鄉,也不打聲招呼。你儘管回家是熟門熟路,但我作為本縣的父母官,不盡盡地主之誼,為你接風洗塵,內心也實在過意不去。」王麗南謙虛道:「我一個無品無級的司書,回家看看,完全是私事,是為圓圓思鄉之情。陳大人作為一縣之主,為本縣的一方平安,興旺發展,日理萬機,嘔心瀝血,實在不敢驚擾。然而陳大人今天屈尊下駕,光臨寒舍,不勝榮幸,謹代表我本人和全家及父老鄉親向陳大人表示衷心的感謝。」說完,王麗南用手指了指後面的一群人,後面早有耳朵尖的人已聽清賓主二人的對話,忙應聲道:「謝陳大人!謝陳大人!」 中午,王麗南自然免不了在諸位鄉紳、頭人的陪同下,給予陳縣令以盛情接待,雙方互相的你吹我捧,觥籌交錯,個個喝得面紅耳赤,此為意中,按下不提。午後,那些鄉紳、頭人—一知趣地起身告別,當然忘不了對陳大人來一番熱情的邀請、客套一番,各自告辭,王麗南和陳錫鈺進入密室,進行進一步的密談以示親情。 賓主二人雖都微帶醉意,但頭腦都還相當清醒,陳錫鈺看著王麗南這一幢高大巍峨,氣派華麗,即使在縣城也令許多人羡慕的房子,不無感歎地說:「看來王司書這幾年是發了!」 「哪裡,哪裡。」王麗南急忙接話道:「我一個小小的司書,只不過寫寫畫畫,管管來往的公文信函,哪裡比得上你堂堂的一縣之令,軍、政、財一把抓,跺一跺腳,整個定州地面還不要搖三搖,哼一聲咱這定州的百姓也要抖三抖。陳大人的府上一定會更為豪華,和我比起來,我恐怕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哪裡、哪裡,不瞞老兄說,我目前手頭正抬據得很呢,處境……」話還未說完,連打了幾個呵欠,只見陳大人急忙從懷中掏出一杆小巧玲瓏的煙槍,小心翼翼地在槍口放上一塊黑乎乎的東西,點上火,貪婪地連吸幾口,頓時滿屋奇香,陳錫鈺也來了精神頭,王麗南心中不禁一驚:這一縣之令也抽大煙。 抽完了鴉片,陳錫鈺重新來了精神,帶著謅媚的口氣說道:「王兄,你我之間,親如兄弟,情同手足,自己人不說外話。現在的世道,可真是難混呀,你有錢,別人把你當老爺;你窮光蛋,給別人當孫子,別人還不喜歡你呢!兄弟,你發達了,也拉兄弟一把,尋個生財的門道。」 「啊,哈,陳兄,你說這話可就客氣,你作為一縣之長,還向我苦窮,還愁發不了財,真是癡人說夢!難道那『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俗語你沒聽說過。」王麗南道。「聽是聽說過,但也不那麼容易的。」陳錫鈺念苦腔道:「老兄此言差矣,你作為一縣之長,那國稅、捐稅、修河費、綠化,哪一項不是撈錢的門路。」王麗南道。「國稅?國稅是要上交的呀,那怎麼敢動呀,而且來往之間,公文、信函一應俱全,一樣手續也不能少啊!」陳錫鈺說。「哈哈、哈哈……」王麗南大笑幾聲,陳錫鈺被笑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王麗南說:「不知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我確實不知其中門道,願聞其詳。」陳錫鈺道:「不,不行啊……」王麗南搖了搖頭。「王兄,你把我當外人了,我願聞其詳,如若對你有外心,甘遭天打五雷轟。」陳錫鈺忙不迭地說,王麗南此時呈著一副忠誠模樣的陳錫鈺,在其耳朵邊低聲嘰咕了一番,聽得陳錫鈺一會兒興奮,一會兒吃驚,最後可能是那白花花的銀子不停地在眼前晃動,他最後下了決心:「好,我們合作,願我們共同發財。」 就這樣,王麗南不僅和陳錫鈺勾結了起來,而且也和徐承勳等其他州縣的縣官、庫吏、銀匠等成了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內外勾結,互相串通,通同作弊,採取小數改大數、虛報多領、假印批收,蒙混多發種種卑劣手段,把國庫中的大批白銀流進了自己的私人腰包。 「得來全不費工夫」的不義之財進入腰包之後,王麗南一方面大量地置田買地,另一方面生活極盡奢侈豪華。李金花就是眾多受害者之一,其家的土地先是被王麗南收買,然後李金花又被賣進了妓院。王麗南為了達到長期佔有李金花的目的,自己在吸鴉片的同時,也讓李金花染上了鴉片癮,為了取得源源不斷的鴉片,王麗南也幹起了販賣鴉片的勾當。當然,王麗南販賣鴉片與眾不同,他手中有布政使的假印,每每其手下人在販賣鴉片時,總是拿著蓋有布政使大印的通行證,有時甚至偽裝成押運錢糧的人,所以他的手下人在各個關卡都能暢通無阻。王麗南既為了討得李金花的歡心,也為了顯示自己的能耐,所以在交給李金花的鴉片的小包裝袋上,總是赫然蓋著布政使的大印。 斷斷續續的陳述,基本上說清了他犯罪的大致經過,但到最後,王麗南賊眼一轉:「布政使大人,我王某人今天算是栽在你手中,但慶大人,我犯的罪,哪一項又是我一個人的罪呢,你可以處理我,但你能處理得到那些總督、巡撫、布政使嗎?」 王麗南的一句反詰,問得慶格一時啞口無言,無以回答。這話確實讓那看透了大清官場的王麗南擊中了要害。在整個封建專制王權國家裡,是皇帝一個人說了算,而在各省的範圍內,那則是總督、巡撫說了算。布政使雖負有監察官吏的職責,但如果讓下屬去監督他的上司,豈不是遮人耳目,掩耳盜鈴,欺世盜名,又豈不是笑話! 慶格一時被問得無言以對,但慶格對處理這個案件還是有決心的,有信心的,我自己處理不了、做不了主的,就上報給皇帝。於是慶格命令手下人根據王麗南的供述,將王麗南等人歷年來利用職務之便,採取各種卑劣手段將司發庫收小數改大數;將領款抵押錢糧,蒙混發給;串通銀匠、給與假印批收,總共虛收定州等十九州縣地糧、正耗、雜稅等銀二十八萬餘兩,偽造藩司及庫官假印兩顆的罪行寫出,以四百里特急的方式,派人迅速送信京城,呈給嘉慶皇帝。 這天清晨,嘉慶皇帝剛剛上得早朝,文武大臣三呼「萬歲」,施禮完畢,分兩班站定,門外傳來直隸布政使慶格派人求見的喊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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