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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七、貪官污吏掏空了國庫

  【區區一個直隸司書,居然家財萬貫,而私刻的那兩枚官印,更令奉旨懲貪的慶格心驚肉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清藩屬安南國,競然全不把天朝威嚴放在眼裡,派兵冒充海盜騷擾中國東南沿海,攪得百姓不得安生,然而,嘉慶這時連興師征討的錢也拿不出來了 】

  每年的夏季是一年中最炎熱的季節,嘉慶十一年的六月更是特別的酷熱。連日來,豔陽高照,大地如著了火一般,各種農作物在驕陽的蒸烤下,有的低下了頭,有的彎下了腰,各色人等儘管為了生計,要連續不斷地勞作,不敢稍有片刻的鬆懈,也不得不暫時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就連那整日裡不能安分下來的野狗,也伸長了舌頭,專找那濃蔭快活去了。皇宮中的嘉慶皇帝當然能夠免了承受常人所受的一些苦,吃有佳餚美味,應時果品,清熱解暑,喝有專門從千里之外運來的各地名泉,更兼有成群的宮娥嬪妃不時地在身前背後用那名貴的香扇不失時機、而又恰到好處地扇幾下,多多少少減輕了一些酷熱,抵消了一點太陽的威力,但這也無法消除嘉慶皇帝心中的焦躁,他正為一件事焦躁不安,寢難眠,食無味。

  作為一國之尊的皇帝,特別是經過多年內禪的嘉慶,比起那些乳臭未乾就坐上皇位的皇帝,嘉慶帝對自己的大清朝的情況,特別是那腐敗不堪的官場的惡濁,雖受「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之累,不能明察秋毫、洞若觀火,但多多少少還是瞭解的,所以嘉慶皇帝自從其父皇駕崩,屍骨未寒之時,自己親政僅五天,就開始向那腐敗的官場開刀,而且首先就向被其父倚為臂膀長達二十多年的「貪污大王」和珅開了刀,宣佈其二十條罪狀,抄沒其家產,廢除其爵位,責令其自盡。儘管和珅那巨額的財產後來下落不明,民間留下了「和珅跌倒,嘉慶吃飽」的諺語,但就是這樣一件事對整個大清朝多多少少也引起了一些震動,使得當朝的大大小小的貪官污吏們有所收斂。

  但是從乾隆後期就已形成的貪污腐敗之風,並不是簡單地殺一個兩個和珅所能解決得了的,再加上從嘉慶即位元年(公元1796年)起就爆發的大規模的川、楚白蓮教起義,遍及五省、延續九年,為鎮壓這次大規模的農民起義,更是耗盡了本已十分空虛的清朝國庫。為彌補國庫虧空,財政赤字,嘉慶朝分地賣官鬻爵,不同官級各有標價,而那些買來的官上了台之後,其才能不大,搜刮百姓的本領倒是發揮得淋漓盡至,所以,嘉慶皇帝自從即位後,就整日被那層出不窮的貪污、受賄案件弄得顧此失彼。

  嘉慶十一年的六月,為整頓吏治,嘉慶皇帝對各地官吏又進行了一些調整,如調薑晟為工部尚書,秦承恩為刑部尚書,以奏封失實罪將慶成削職發配戍守黑龍江,任命特清額為成都將軍,但直隸布政使一職的人選卻使嘉慶帝頗費躊躇。

  布政使全稱承宣佈政使司,又稱藩司,是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為加強中央對地方的控制,於洪武九年(公元1376年)廢除元朝設立的、權限極大的行中書省改為承宣佈政使司,後來定制設立十三個布政使司,每司設立左、右布政使各一人,成為一省的最高行政長官。後來為加強統治力量,專設總督、巡撫等官,布政使的權位漸輕。到了清代,則把布政使正式定為總督、巡撫的屬官,專門負責管理一省的財賦收支和官吏的考察升遷,到康熙六年(公元1667年),每省設布政使一員,不分左右,又進一步改變舊制,廢除直隸地區不設布政使的慣例,直隸地區亦設立布政使。布政使一職,比起總督巡撫來說,地位要低,權勢要輕,但從其專管一省的財賦和人事來看,也不可小覷,既可以說是皇帝的搖錢樹,也可以說他是皇帝安插在地方上的耳目,其它地方倒還稍在其次,直隸的布政使則使得嘉慶帝不能不慎之又慎。況且近來不斷傳來的一些消息也令嘉慶皇帝感到十分不安。

  前幾天接密探來報,近來直隸地區民情有異。雖說這幾年,直隸地區水旱災害不斷,老百姓受點災、吃點苦是在所難免的,政府對這一地區也是給予特別厚待的,按理說不應該出什麼大問題的,但卻傳來說不僅白蓮教有死灰復燃之勢,而且那新的什麼邪教——天理教也正蠢蠢欲動,種種煩心事搞得嘉慶帝焦躁不安,頭痛欲裂,但這時一個人影閃現在嘉慶帝的腦際之中。

  兩年前的一個隆冬的夜晚,嘉慶皇帝禦幸到一後妃處,受到精心周到的侍候。一番雲雨之後,極度亢奮的嘉慶帝,興之所至,突發奇想,忽然傳令:「到軍機處走走去。」值班太監聽此出乎尋常的命令後,露出一臉的驚愕,但也不得不打著燈籠在前引路。到了軍機處門前,太監尖著嗓子喊道:「皇上駕到,當班的軍機大臣出見。」連喊兩聲,無人答應,此情此景,令嘉慶帝感到敗興至極,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欲要嚴厲懲治當班的軍機大臣,轉身欲走。正在這時,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道:「臣在。」

  「你是何人?」嘉慶帝有些惱怒地問道:「臣乃軍機處章京慶格。」

  「當班的軍機大臣呢?」嘉慶帝又進一步追問道。「嗯,臣……」話說到此,不言自明。在這數九寒天、滴水成冰的日子裡,儘管軍機處的值廬裡,炭火熊熊、暖意融融,但那些做慣了老爺的軍機處大臣、滿族貴族們也耐不住那份寂寞,早已是去摟著小妾,或者去尋那煙花柳巷了。

  嘉慶帝看著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眉宇間透著精明的年輕人,怒氣消了一些,不禁問道:「你為什麼沒走?」

  「這值廬乃臣的職責,盡職盡責乃臣的使命。」年輕人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嘉慶帝心頭一喜,進一步問道:「你能談談為官之道嗎?」

  「臣不敢妄談。」

  「朕恕你無罪。」

  「為官之道,小人不敢妄談,但下官認為,無論為人臣、為人君、為人父、為人子、為人夫、為人妻,都應各負其責,各司其職。而當今官場上的一大癰疽已到了非切除不可的地步,那就是相當一部分官員奉行『多磕頭、少說話』的原則。作官不想著怎樣盡心盡力,而是想著怎樣看上司的眼色行事,想著怎樣升官,怎樣發財,而置朝廷、置國家的利益於不顧。」一番話雖不是什麼聖賢名言,但出自一個年輕人之口,讓嘉慶帝聽起來猶如醍醐灌頂。第二天,那個擅離崗位的軍機大臣受到一番嚴厲的斥責,自在情理之中,而這個年輕人的形象也自然留在了嘉慶帝的腦海之中了。

  經過一番苦思冥想,直隸布政使的人選基本敲定了。真可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第二天早朝,嘉慶帝傳下旨來:「傳軍機處章京慶格來見。」

  慶格應召來見,隨當班太監來到皇帝的御座之下,當下叩首道:「臣軍機處章京慶格拜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賜坐。」

  坐定之後,嘉慶皇帝當下宣佈:「直隸地方乃我京畿重地,向來為我朝重視。自我曾祖康熙帝始,特增設布政使一職,而今此地連年多災,加上一些官吏昏庸,致使水利失修,民不聊生,亂臣賊子乘亂而起。為安定直隸,朕特提升軍機處四品章京慶格為三品,刻日赴直隸就任直隸布政使一職。」聽得如此突如其來的任命,不啻為喜從天降,慶格一時不知所措,忙跪下謝恩:「臣才淺德薄,恐不勝重任,唯有辱聖命,辜負皇恩,請聖上另簡行他人。」嘉慶聽後把手一揮:「不要推辭了,朕意已決,快去準備,一定不要辜負了朕對你的一片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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