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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嘉慶帝命以六百里快驛,詔朱珪速速進京,同時,對和珅,他開始動手了。

  初三日上午,和珅、福長安、蘇淩阿、吳省蘭等都聚在軍機處和珅的值廬等待著嘉慶帝親政後的第一道詔書,他們要看看嘉慶帝是如何評價他的父皇的,他們要從詔書裡窺見嘉慶帝是不是忠實于他的父皇。不久,詔書頒下,和珅等人急不可奈地讀著其中對乾隆帝評價的部分:

  「我皇考大行太上皇帝禦極六十年,撫禦萬邦,法天行健,遇郊廟大祀,必親必敬。崇奉皇祖妣孝聖憲皇后四十二年,大孝彌隆,尊養備至。綜覽萬幾,愛民勤政,普免天下錢量者五、漕糧者三,積欠者再。偶遇水旱偏災,蠲貸兼施,以及築塘捍海,底績河防,所發努金,不下億萬萬。至於被覽章奏,引對巨工,董戒激揚,共知廉法。禮勳舊而敦宗族,廣登進而育人才。征討不庭,則平定準部、回部,辟地二萬餘裡,土爾扈特舉部內附,征剿大、小金川,擒渠獻馘,餘若緬甸、南安、廓爾喀,僻在荒服,戈鋋所指,獻衋投誠,其臺灣等處倡作不靖,莫不立即殲除。此十余紀績,武功之極於無外也……」

  和珅等人見嘉慶如此尊崇太上皇,料定他一定會沿太上皇的路線走下去;而且,這個詔書,幾乎是照抄和珅起草的《遺誥》,這令和珅特別快意。這樣,大家都松了一口氣,特別是看到詔書中下面的文字,更是有說不出的欣喜,那幾行字是任命治喪大臣的,上諭中任命親王、大學士、尚書、總管內務府十二人總理一切喪儀。在這串名單中,和珅排在諸大臣的首席,福長安則排在諸尚書的第一位。一般說來,被任命為治喪大臣的人必既是先皇的寵臣也是嗣皇帝的寵臣,和珅和福長安等不僅名列十二個治喪大臣之中,而且和珅的名字位居諸大臣的首席,而福長安則排在諸尚書的第一位。和珅和福長安異常高興,他們認為自己已經是兩朝重臣。

  可是吳省蘭卻不無憂慮地說:「這個詔書中為什麼沒有提白蓮教匪的事呢?這可是個關鍵問題啊,皇上會不會是故意地避而不談呢?」

  福長安道:「此時是國家大喪之日,皇上不會直說白蓮教匪之事。況且皇上詔書中也提出軍營將室是『皇父簡拔委任』,並讓他們『橫掃餘孽』,皇上自然要對諸將鞭策勉勵一番,但倚重之意,溢於言表。」

  和珅默而無聲,他認為福長安的話有道理。

  當日上午,和珅、福長安被皇上召到上書房,上書房中,王公大臣已擠得滿滿的。

  嘉慶帝道:「和珅聽旨。」

  「奴才在。」

  「你是大行太上皇帝的近臣,首席軍機,內閣大學士,實為國家勳舊;朕剛親政,諸事仰賴,望相公不負大行太上皇帝的重托,輔朕處理一切軍政大事。如今國家大喪,喪事為國家首務,朕特命你全權主持喪務;主持喪務之間,暫免你軍機大臣、步軍統領等職,專心治喪。待國家大喪期滿,再複爾原職。」

  「奴才領旨。」

  嘉慶帝又道:「福長安。」

  「奴才在。」

  嘉慶帝諭令曰:「大行太上皇帝在日,你與相公一起朝夕服侍,朕甚為感念。特命你與相公一起專心治喪,也暫免你軍機大臣及尚書等職。」

  「奴才領旨。」

  嘉慶帝又道:「你二人乃大行太上皇帝的親臣、近臣,又皆皇親國戚,受父皇厚恩,為父皇最倚重寵愛之臣,特命你等晝夜守值殯殿。」

  和珅與福長安二人及所有的王公大臣都覺得皇上的安排合情合理,沒有什麼其他的意思。滿朝文武,親王、貝子、貝勒,他們哪一個在乾隆那裡所受到的寵愛,也比不上和珅與福長安。讓和珅與福長安值守殯殿,是天經地義的,何況日夜值守殯殿,這是皇子皇孫般的恩寵啊。至於被暫免軍機大臣等職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想這治喪諸事如此繁雜而勞累,怎能顧及到其他的軍政大事呢?

  於是,和珅、福長安心安理得地日夜值守在乾隆帝的殯殿內。

  初三日的傍晚,嘉慶帝到殯殿哭臨後,與和珅、福長安商量了一些大喪的事,便回到了上書房。還沒坐下來,皇上立即召見儀郡王永璿、成親王永瑆、定親王綿恩。

  永瑆道:「皇弟此時召見我等,必有重大事體。」

  嘉慶道:「朕命你入軍機處為軍機大臣,處理軍政大事。朕即晉封八兄儀郡王永璿為親王,總理吏部,特命定親王綿恩為步軍統領,總管北京的衛戍及防務諸事。同時,火器營、健銳營也交於綿恩。」

  永璿道:「謝皇上盛恩——只是恐怕不止這些吧。」

  嘉慶帝道:「綿恩應連夜調出和珅宅內一千余名步甲兵丁,迅速調換步軍統領衙門及巡捕五營的將官,嚴密警戒內外城各處,並在和珅和党棲居處布暗哨。同時,宮中的侍衛要清理審查。」

  永瑆道:「皇上是要捉那個甕中之鼈了——我要親手剮了他。」

  嘉慶道:「王兄切不可急躁。如今須嚴禁和珅、福長安與外界聯絡,溝通消息,要斬斷他與外界的一切聯繫。此事絕不可疏忽大意。今夜十一兄守殯,在和珅面前絕不可流露出半點端倪,而是相反,應一如往常一樣對待他。」

  初四日五鼓,嘉慶帝哭臨殯殿,和珅陪侍著皇上,沒有一點倦容。哭畢,和珅道:「皇上節哀,注意身體。」

  嘉慶道:「相公也應節哀,如若相公感到守殯過於勞累,朕即讓成親王永瑆代你,但朕對他並不放心——如此重大的事情……」

  沒等皇上說完,和珅道:「太上皇視奴才如子,皇上又如此體愛奴才,奴才敢不肝腦塗地以報大上皇、皇上厚遇。皇上放心,我身體很好。」

  嘉慶帝道:「相公一定要注意身體,父皇山陵驟崩,現在諸事只有仰賴相公了。」說罷又嗚咽起來。

  不一會兒,王公大臣等俱都哭臨殿上,和珅盡心盡力地陪著,一刻也不停地忙著各種喪務。

  嘉慶帝回到上書房,立刻做了一番人事調動,任命成親王永瑆,大學士董誥,尚書慶桂為軍機大臣;那彥成、戴衢亨任留軍機處;盛柱署工部尚書,保甯為英武殿大學士,慶桂為御前大臣,協辦大學士,書麟為吏部尚書,松筠為戶部尚書,富銳為兵部尚書。當然,擔任京城防務重任的要職——步軍統領健銳營。火器營統領的,是定親王綿恩。同時,讓儀親王永璿總理吏部,成親王永瑆除任軍機大臣外,總理戶部兼管三庫。

  隨後,正式晉升儀郡王永璿為儀親王,貝勒永璘為慶郡王,綿億封履郡王,另有皇室成員俱受封賞。

  內閣、軍機處,京城防務及各重要部院官員安排就緒後,嘉慶想,現在是與和珅算總帳的時候了!嘉慶首先從「教匪」一事開刀,嘉慶想,和珅在起草《遺誥》時,企圖以「蕆功在即」的隻言片語掩蓋一切弊政惡習,開脫自己的一切罪責,那就首先從這裡向天下發出信號,號召天下討伐和珅,從而順理成章地逮捕和珅。於是嘉慶帝通過軍機大臣發出上諭曰:

  「諭軍機大臣等。我皇考臨禦六十年,天威遠震,武功十全。凡出師征討,即荒繳部落,無不立奏蕩平。若內地亂民王倫、田五等,偶作不靖,不過數月之間,即就珍滅,從未有經歷數年之久,廉餉裡數千萬兩之多而尚未蕆功者,總由帶兵大臣及將領等全不以軍務為事,惟思玩兵養寇,藉以冒功升賞,寡廉鮮恥,營私肥橐。即如在京諳達、侍衛、章京等,遇有軍務,無不營求前往。其自軍營回京者,即平日貧乏之員,家計頓臻饒裕,往往托詞請假,並非實有祭祖省墓之事,不過以所蓄之資,回籍置產。此皆朕所深知。可見各路帶兵大員等有意稽延,皆蹈此端牟利之積弊。試思肥橐之資皆婪索地方所得,而地方官吏,又必取之百姓,小民脂膏有幾,豈能供無厭之求?此等教匪滋事,皆由地方官激成。即屢次奏報所擒戮者,皆朕之赤子,出於無奈,為賊所所協者。若再加之朘削,勢必去而從賊,是原有之賊未平,複驅民以益其黨,無怪乎賊匪日多,展轉追捕,迄無蕆事之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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