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韓愈 | 上頁 下頁
二三


  他的話打破了沉默,另外兩人也喝起彩來,竇庠作為舊友,對韓愈的遭遇深為同情,因此為韓愈詩中所表達的憤懣、不幸所動。而劉禹錫的心裡,除了同情,還多了一份愧疚與尷尬。面對韓愈「愛才不擇行,觸事得讒謗」的率直的責備,他不知如何辯白。他明白韓愈對於遭貶一事,懷疑自己與柳宗元向王叔文洩露密疏的內容,也知道當初韓愈之所以遭貶確確實實是因為韋執誼在德宗面前詆毀他「雲其朋黨,游宴無席」。現在韓愈吐出胸中長期積存著的疑竇,又叫自己相和,自是想從自己這裡討一個解釋,劉禹錫沉吟著。

  「劉兄,喝酒,喝酒。」韓愈端著酒杯,招呼他。

  「好。」劉禹錫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四個人盡情暢飲,沒多久,已是杯盤狼藉,一壇酒見底。

  「韓兄」,劉禹錫正色道,「你我相交一場,我是何人你應該瞭解,想我做事光明磊落,又把你引為知己,斷不會將你當年所寫的密疏洩露給他人。只是當年我在你遭貶時,未能為你進言,內心有愧。」

  「劉兄,」韓愈雖然在詩中談到自己對劉禹錫、柳宗元的懷疑,但他深知二者的為人,亦是斷然不肯相信他們二人會幹出賣朋友之事,如今見劉禹錫說出此話,心中疑竇全消,開口道:「莫要把我話往心裡去,我也心知你們二位是心事光明、堅明直亮之人,怪我不該有此疑慮。而且我一直不買王叔文的帳,他心裡也是清楚的。」韓愈話鋒一轉,又道:「使我遭貶的是他人,而與劉兄無關,何愧之有?畢竟你們又不是有實權的人,沒有機會亦沒有能力為我進言,我自不會因此怪罪於你們。今天我們有機會聚會在這荊蠻之地,鬥酒相宴,過去的事就不去提它了。喝酒,喝酒。」

  「好,喝酒。」劉禹錫的心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無比輕鬆。

  劉禹錫與韓愈彼此的辯白與解釋,使韓愈心中的前嫌盡釋,他的興致好了起來,開口笑道:

  「胄卿(即竇庠),你還沒和詩呢,當罰酒三杯。」

  「作詩前又沒約定時間,何故喝酒。」竇庠也不依不饒酒宴上的氣氛歡洽起來,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爽朗的笑。

  岳陽樓一聚後,韓愈與張署離開洞庭湖,於十月底到達江陵。

  這年十一月,朝中人士認為對永貞黨人的貶謫太輕,因此劉禹錫被再貶為朗州司馬,柳宗元貶為永州司馬。二人南下,途經江陵。

  韓愈聞訊,特意將二人接至住所,準備酒菜,三人邊飲邊說,訴盡別後的情景。

  酒間,韓愈作了《永貞行》一詩,詩中對王叔文的罪過加以譴責,而稱柳、劉二人「朗官清要為世稱」,將二人與王叔文區分開來,並對二人的被貶寄予同情,告訴二人一些南方旅途的艱險情況,勸他們謹慎戒備。

  對於韓愈的好意,柳宗元與劉禹錫自是心受。三人把酒敘情,賓主盡歡。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到了次年正月,憲宗改元元和,這一年韓愈已經39歲了,人至中年,然而他憂國憂民的思想不改。被貶陽山令,對他是一大打擊,但並不讓他頹廢,他仍然渴望重回京師,一展雄才。

  可是去年十二月份他給兵部侍郎李異的上書,至今也沒有回音。

  而作為江陵府的法曹參軍,官階低下,社會地位不高,常受主司的責駡,有時甚至有遭鞭韃之刑的威脅。韓愈的心情苦悶,常有「三杯取醉不復論,一生長恨奈何許」的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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